第五十五章 故障清零
振動塔台主任的臉色立時慘白，天氣雖然不熱，他的額頭卻直往外滲出汗珠，他看到了江偉向他指出的那兩組試驗數據，在一萬三千多個試驗數據里，就這兩組試驗數據出現了輕微的異常，偏生老領導目光如炬，一下子就發現了，他緊張得用手去擦額頭的汗水，回答道：「高頻振動振幅超出下限表明箭體剛度減弱，低頻振動振幅超出上限表明振動破壞力加強，這個我們知道的，所以當初我們振動塔台部會同總體部。。。。」
他看了李總一眼，終究沒敢把李總牽扯進來，儘管顯然江偉已經看到了振動試驗報告上審核欄里李總簽署的名字，他接著說道：「做了評估的，我們兩個部門的評估結果表明，這兩處異常不會對箭體造成破壞性的影響，不會影響飛行安全。」
「是不會對箭體結構造成破壞性影響，但是對箭體動能的損耗性影響呢？做出過理論計算沒有？是不是覺得超差小，直接當成了偶然性誤差一略而過？還有，這兩處異常為什麼會產生，考慮過根本性的原因沒有？」老領導毫不客氣的緊緊逼問道。
振動塔台主任額頭的汗水更加濃密，他語塞、遲疑、支支吾吾的說道：「。。。。沒有，我們從來沒有做過動能損耗性理論計算，我們和總體部只做箭體結構振動破壞性計算。」
江偉正要接著發問，一個意外事件打斷了他，一個年輕人忽然猛的推開了會議室的門，兩個年輕人在後面拉扯他，但是顯然沒有拉住，那個闖入的年輕人大聲說道：「你們別拉扯我，我要見江總，咱們全公司只有江總會做這方面的計算。。。。」
他猛然發現會議室的門已被他推開，他們已經闖了進來，滿屋子的人正驚訝的看著他們，正緊張汗流的振動塔台主任很不高興，批評那個年輕人道：「小周，趕緊回去，有什麼問題等江總主持完會議咱們部門內部再討論。」
江偉制止了振動塔台主任的責備，問那個年輕人：「周正飛，你找我有什麼事情？你要做什麼方面的計算？」
周正飛佇立門口，說道：「振動試驗報告里有兩組數據異常，我想指給你看，數據太多了，我怕你看不到，我認為這次飛行中箭體剛度發生了削弱並且同時發生了諧振現象，可是諧振能量損耗性計算我不會，對火箭最終入軌高度和速度的計算建模也太不精準。。。。」
「周正飛，胡咧咧什麼？」振動塔台主任很不高興的訓斥道，「江總是什麼人物？他怎會看不到你所說的數據異常？要你來提醒？」
江偉制止了振動塔台主任的訓斥，示意周正飛走近來，他指著那兩組異常數據問道：「你是不是要指給我看這兩組異常數據？」
周正飛很快看清了那兩組數據，說道：「是！」
江偉向他點頭示意，說道：「找個地方坐下吧，你也聽一聽！」
振動塔台主任見狀，立即向江偉做出情況說明：「江總，對振動試驗數據的分析，小周同事與我們有不同意見，便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江偉點點頭，沒有與他再說話，轉而指著車間放置的火箭對應的振動試驗報告對總裝車間主任說道：「老於，如果現在將廠房裡的火箭拉出來重新做一遍振動試驗，這份試驗報告能夠復現嗎？這份報告里的兩組異常數據能夠復現嗎？」
「肯定能。」總裝車間主任聲音洪亮的答道，他自信滿滿，儘管他心中也暗自擔心火箭的裝配出了問題，但是他仍然相信，他是無心之失，與振動塔台部的有心之失性質完全不同。
江偉讚賞的看著他，繼而對他和振動塔台部主任說道：「那麼現在立即將廠房裡放置的箭體拉出來上振動塔重新做一遍振動試驗吧。」
兩個部門的人聞聲而起，準備出門去做試驗，臨出門前，江偉喊住了振動塔台主任：「老趙，你就別去了，讓兩位副主任和周正飛帶人去就行。」
振動塔台主任訕訕，只得又坐了回去，江偉向他解釋：「老趙，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怕思維定勢，所以換個人帶領去做，只要是真實情況，結果會是一樣的。」
說完，他又喊住了總裝車間主任：「老於，你也別去了，讓你們車間的兩位副主任帶人配合做振動試驗去。」
待總裝車間主任坐下，江偉問道：「老於，裝配這兩枚火箭時車間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件沒有？比如人員變動，有沒有才參加工作未完成培訓的新員工？」
總裝車間主任想了想說道：「沒什麼特別的事件，沒有半年內新參加工作未完成入職培訓的新員工，如果非說有什麼特別的事件，那就是車間新購買了一批進口工具，這兩枚火箭有些部件是用新工具裝配的。」
江偉聞聲說道：「立即讓人封存新工具，在我未去檢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動。」
除了於主任，會議室內已經沒有總裝車間的人了，李總立即另行指定了兩個人前去總裝車間封存工具。
安排完這些，江偉對滿屋子陪同的人笑笑，說道：「都累了一晚上了，你們休息一會兒吧，可以到處走走，有事情我再叫你們。」
說罷，他找了紙筆，準備開始計算一些東西，一直坐在旁邊很少做聲的張志飛見狀說道：「兄弟，你來了一直在工作，現在夜裡兩點多鐘了，你也歇息一會兒，吃點東西。」
李總也說道：「老領導，歇歇吧，你從來了以後就一直在工作，你太累了。」
江偉拒絕了他們的好意，說道：「現在還不能休息，趁振動試驗正在進行，我定量計算一下異常振動對箭體的飛行影響，然後再分析一下異常振動產生的原因。」
言畢，他不再理會周圍的任何人，開始在白紙上演算開來，他的解析如行雲流水，一張張火箭飛行狀態示意圖和公式在他的手下沒有片刻卡塞停頓的往前延伸，一張白紙很快寫滿了，然後是下一張，會議室內的大部分人已經走了、去吃夜宵了，然而張志飛和李總陪著他，所有部門的正主任都自覺的留下來陪著他，不過偌大的會議室內，沒有一個人做聲，每個人都屏氣凝息，生怕打擾了這位正在進行複雜思考運算專家的解析思路，所有人都想起了晚上迎接時公司老闆娘說的話：信手拈來、手到擒來。
一個小時過去，異常狀態下箭體飛行狀態的動力學描述方程最終完成，往下的計算已經不能靠人工手工解析了，必須依靠計算機的輔助才能完成，這在星雲動力不是難事，它的超算室擁有小型超級計算機一台，超算室的人員拿了那厚厚的一摞稿紙，急急忙忙計算去了，然而此時江偉的工作仍然沒有完成，他又在稿紙上演算了半個多小時，然後方才作罷，他抬起頭對那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的領導幹部們微微一笑說道：「謝謝你們陪了我一個晚上，現在大家都休息一會兒吧，我也休息一會兒。」
李總首先回過神來，他本來就對江偉有些盲目崇拜，現在江偉這一路行雲流水解析下來，他的崇拜心情更是無以復加、無以言表，他說道：「江總，你這。。。。咳、咳，我們哪兒能想到問題這麼複雜？這故障歸零四個多月來，我們從未寫過這麼多的理論分析公式，振動塔台的周正飛說得對，整個星雲動力公司除了你，誰也不能進行這樣的理論分析。」
江偉微笑，說道：「老李，分析問題是有些複雜，不過故障最終的源頭恐怕又會簡單到令你吃驚。」
李總恭維道：「有你江總在，什麼難的、容易的故障最終都不過是狂風中的羽毛不值一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