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楚（3）
白揚歌早就及笄了，但當時她的腦子不甚清楚，白府也沒有大加操辦，自然不知道該送什麼合場面合身份的禮。
沈雲歸這樣想著，便笑道：「韶夫人此言差矣，白二小姐頭次出府，難免準備的不周到。」
韶夫人就站在梁夫人身旁，她方才過來，並沒有聽到白揚歌自報家門，因此不知道她是白家的老二。
數年來世家宴請或是宮裡設宴，都是白三小姐來的。
韶夫人笑道：「二小姐？那就有情可原了。不過在這方面你應該學學你的妹妹。」
她揮了揮手，便有小廝捧上一個極大的錦盒，白揚歌看的出來上面刻著些類似梵文的字體，心裡疑惑的很。
她前世生在山裡，那山上有一座藏教的寺廟，乃是17世紀建成的古城，也是當地唯一實行政教合一的地方，自小耳濡目染。
眾賓客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過來看向她手裡的錦盒，心裡好奇什麼東西居然能讓韶夫人大加稱讚。
「韶夫人是楚國最大的首飾坊的主人，」有人笑道，「我可好奇什麼東西能讓您拿出來炫耀的。」
韶夫人笑道：「那你們可要看仔細了。」
她打開盒子，下人立馬將裡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件啼血裙。
啼血裙是白揚歌自己的叫法，在唐朝大多叫百鳥裙，是唐中宗李顯的女兒，李裹兒所有。
百鳥裙顧名思義，取百鳥之羽織成裙，八方各為一色，日中影中亦有不同，百鳥之狀，並見其中。
百鳥裙並沒有復原圖，但其描述細緻，白揚歌雖然沒見過，但方才一見，便知道所言非虛。
庭上人不少，陽光便被切割成各條細絲，落在裙子上就是各色的顏色。
簡直絕美。
女眷們紛紛露出驚艷的表情，感嘆出聲：「三小姐所傳非虛，這等奇思妙想，只有她想的出來。」
屁嘞，人家李裹兒一千年就想到了。
「百色鳥的羽毛，三小姐有心。」韶夫人笑道。
百色鳥不是那麼好找的，更何況鳥的羽毛能有多少，白揚晚此番不知道用了多少。
杜鵑啼血，是百鳥哀鳴。
白揚歌對美沒什麼追求，在她眼裡，這身裙就是血色染成的。
韶夫人笑道：「不錯吧？我買了多少年女兒家的東西，就沒見過如此華美的衣裙。」
「梁小姐絕世之姿，」有人道，「也只有她配的上這件衣裳。」
梁夫人笑的不可開支，連連推辭。
這時，一到十分悅耳的聲音從屋檐處傳來，那聲音道：「此話過了，我倒是覺得只有三小姐才配的上。」
「娘你不知道，二小姐為我準備了多久。」
這就是梁樂。
第一美人。
梁樂站在屋檐上，額前的碎發稍稍擋眼，面容當真仙姿，她站起身，輕飄飄地從房上越下，當真像鳥一樣輕盈。
她一下來，頓時招來不少招呼。
梁樂才不在意，向梁夫人行了一禮，朝著人群道：「晚兒過來！」
沒有人知道白揚晚在人群里，她這麼一喊，眾人都四面張望著。
少頃，白揚晚的聲音傳了出來，她道：「梁小姐別找我了，我可沒臉見人。」
話雖如此說，但她仍是穿過小橋來到了白揚歌等人的面前，手裡拿著一個荷花。
她一身白色女子輕騎裝，墨發用一根藍色的髮帶高束，更襯的她面若桃花。
這種男式的打扮少見的很。白揚歌不知道她打的哪門子心思，挑了挑眉。
「梁夫人，」白揚晚道，「您別聽梁樂胡說。」
「我哪裡胡說？揚晚自己去江南一帶捉的鳥兒，可廢了好大力氣。」梁樂笑道，「娘，您今日可要好好待她哦。」
「可不呢，三小姐心靈手巧，我瞧這絲帶針線似是不甚成熟，」韶夫人手裡拿著百鳥裙，戲謔道，「三小姐親手繡的？」
她手裡拿的絲帶顏色異常好看，上面用金絲刺繡點綴，白揚晚看了一眼，說道：「獻醜了。翠鳥的羽毛太過難尋，交給綉娘怕顯不出我的心意，便自己綉了。還請梁夫人不嫌棄才好。」
翠鳥？
白揚歌倒吸一口涼氣。
幅度過大，被沈雲歸聽到，後者好學道：「翠鳥是什麼鳥？你怎麼這副模樣。」
「看這顏色只怕是藍羽翠鳥，」白揚歌小時候看圖畫書看到過，「你就知道這東西十分少就對了。」
白揚晚真夠殘忍的。
翠鳥在這個世界不為人所眾知，只怕在這裡點翠工藝也是沒有的，白揚晚倒是懂得不少。
「哪裡的話，你的心思我知道，」梁夫人道，「晚兒陪著樂兒去看看後院怎麼樣了，我這也該去招呼招呼客人了。」
白揚晚點頭稱是，梁樂便拉著她直奔後院。
白揚歌心事重重的嘖了聲。
沈雲歸十分好學的跟著她，此事一過，落在白揚歌身上的目光便少了些，她樂的清閑。
二人蹲在一棵巨大的柳樹下面，白揚歌給無知的人類科普道：「那玩意叫百鳥裙，取百種鳥類的羽毛織成。工藝比較複雜，她這麼快便織成了，只怕是用了全城的綉娘一起動手。」
沈雲歸提問：「那需要用多少？」
白揚歌沉默了一會，道：「你沒法想象。而且那些鳥會死。」
這下換成沈雲歸沉默了。
「太殘忍了，」有個聲音沉痛道，「我娘居然喜歡那種東西？」
二人齊齊轉頭，見到先前沈雲歸周圍的世家子弟們。
以韶沐瑾為主。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沈雲歸拍拍土地，「過來坐。」
「哎，未婚妻這麼殘忍你就沒什麼表示的？」韶沐瑾十分不理解，「這些女人為什麼覺得那種染血的東西好看？」
白揚歌掙扎了一下，道：「我沒覺得好看。而且她開了個好頭，之後若有人效仿，只怕不久，鳥類剩不了幾隻了。」
「對啊。」韶沐瑾驚道，「我可要告訴我娘不能學她。」
沈雲歸道：「就是。」
「這種女人娶不得。」韶沐瑾強調。
「嗯嗯。」沈雲歸十分贊同，仍然沒意識到問題所在。
這時候，眾人都聽到了來自府門的聲音。
「三公主、太子殿下、湘王爺、楚王爺到！」
楚？
這不是國號嗎？
白揚歌幾個人起身，想去看一看。
沈雲歸不怎麼樂意道：「楚王回來了？還好我不是淵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