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其行如風,見則天下大風
「罷了,這樣的轉生之法還是你告訴我的……」歐冶子也不再看一頭霧水的石榴,反而是指了指身後的一片荒蕪,「白起小子,你知道這裡為何以歐冶池為界,一半青蔥,一半荒蕪嗎?」
「以歐冶池為界,自然是您老保護的好。」白起也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低頭淡然一笑。這樣的奇景,想想都知道是某種異獸所致。至於是哪一種,呵,楚國本就以大澤山川聞名,藏著多少奇珍異獸未可知啊。
「滑頭!」歐冶子哼了一聲,拉起石榴的小手消失於湖面,只留下一句「找到它!」
李軒有些著急,火焰開始在他身上凝聚,卻被歐冶池激射的劍氣擊潰,只能揉搓著胸口屁顛屁顛地追上遠去的白起。
「這火焰。」白起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待到兩人走遠,才低頭輕聲問道。
「喔!」李軒捋了捋額角的頭髮,「這火焰是先祖從楚國境內的神物鳳凰體內拿來的。過程嘛,他沒說,不過用起來還算順手。你看。」說罷便把泠鳶劍拎在手裡。陽光下,原本透明的泠鳶劍散發著一絲火紅。白起看著李軒笑眯眯地把劍湊到自己面前,尷尬地撇過頭去。
「你好好說話,莫不是腦子被燒傻了嗎?」白起對現在的李軒有些嫌棄。憨憨的樣子,像是幼童,把自己的精力全都放在手中的玩具上,還老是想分享只有自己能體會到的喜悅。
「切,」李軒努努嘴,「不想看就不看,我還不給你看了呢。」說罷,火焰盔甲已經套在了身上,轉眼就消失在了白起的視線里,留下一地的煙塵。
不過半里路,李軒就像是忘記了所有的不愉快,又跑到白起的身邊問個不停:「誒誒,你說石榴她喜歡什麼樣的酒樓啊,那些個懸樑立柱,刷成紅色的可好?」說罷搖搖頭,咬著手指道:「不行,我們建在城郊的木屋要刷成紅色的,酒樓顏色可不能重了。那就不刷顏色,直掛上些彩色絲綢如何?她一定喜歡!」
雷光閃爍,白起已經按捺不住抽他的衝動了,最好是抽在他腦袋上,把搭錯的弦抽回來!
李軒不在乎這些,光是想想自己和石榴的未來,一種從沒有感受過的幸福鋪滿他的心底。一定要有美滿的生活,一定要和石榴一起。
他對自己這樣說道。
對還沒有付諸現實的承諾感到開心和滿足,是情竇初開的少年獨有的權力吧。
山坡的石子滾落,卻在半空砸向白起的眉心。烏光湧現,將石子擊了個粉碎,從光里走出身披戰甲的白起,五指緊握雷淵劍柄,等待下一次的偷襲。
只見山坡走出一隻細犬模樣的生物,圓滾滾的眼睛緊張地觀望。白起和李軒身上的盔甲給了它莫大的壓力。特別是白起黑甲上的朱厭雕像,真是讓它坐立不安,甚至一向精準的投擲也偏離了軌道。
如犬而人面,善投,見人則笑,名曰山渾。其行如風,見則天下大風。
山琿嗎?原來如此。
看著一臉訕笑的山琿,白起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原以為是什麼凶獸,誰知道是這麼個玩意兒。
收了雷淵劍,白起閃身來到山琿身邊,剛把手探向後者的脖子,卻被突如其來的狂風迷了眼睛。待到再度睜眼,那山琿已經和李軒廝打起來了。火焰時不時地燒掉山琿的一些皮毛,李軒的臉也被山琿投擲的石子砸的鼻青臉腫。每每想一鼓作氣地衝到其身旁,都會被不知從何處起地狂風颳走,然後就是亂石激射,躲閃不及。
山琿臉上地訕笑漸漸變成了譏笑。它就這麼不近不遠地看著李軒,還把爪子伸出來肆無忌憚地擦臉。
李軒更是呲牙咧嘴地盯著山琿,白起看著,就像看著兩兄弟一樣.……
青灰色的風旋在山琿的身邊聚攏,試探性地朝著李軒的位置壓過去。李軒卻沒有這般的耐性和脾氣。橘紅的火焰跳躍,對準狂風的縫隙鑽過去想要綁住山琿的手腳,熾熱的高溫融化狂風裡夾雜的石子,與山琿的鼻尖只剩下咫尺之間的距離。一柄黑色的重劍橫立在火焰與山琿之間,雷光閃爍,青灰色的氣旋像絲線一般被扯斷,橘紅色的火焰被雷光包裹待到高空中炸開,推散厚重的雲層,露出潛藏的湛藍天空。
「要留著這畜生?」李軒大惑,白起可不像什麼心性善良之輩。
山琿顯然被李軒的爆發嚇住了,怯生生地躲在白起的身後,不時地發出兩聲嗚咽,像是流落街頭的小狗祈求收養。
「不是什麼凶獸,留著也未嘗不可。」白起笑眯眯地看著山琿。
殺不殺它白起不關心,只是歐冶子這麼多年任由山琿在這山間馳騁,如今自己一到便痛下殺手,怎麼說都是有些過分啊。
更何況,如果這小獸背後有什麼歐冶子也惹不起的東西,殺了它豈不是大虧?把它帶回去,當著歐冶子的面收下它,即使之後有什麼麻煩,呵,歐冶子也脫不了干係。
「送給石榴怎麼樣?」白起看著李軒,「無論做寵物也好,回到秦國做酒樓的鎮宅之物也好,它好像都蠻合適的。」
「切,」李軒低聲嘀咕一句,「這麼丑,石榴怎麼會喜歡把它當作寵物。」
「你這麼丑,石榴不也看上你了?」白起嘴角咧了咧。
「什麼丑不醜的!你看看你看看,我從歐冶池裡面出來就蛻變了好嗎?你懂什麼叫蛻變嗎?」李軒朝著遠去的白起嘶吼,山琿看著氣急敗壞的李軒,露出嘴裡的犬牙,像是在挑釁。
歐冶池
石榴看著藏在池底的經書,想要伸手觸摸,書本卻像有靈智一般遠遠躲開。
「這些經書有劍譜,有兵書,有醫書。不適合你的,你拿不到。」歐冶子看著兩眼放光的石榴,百感交集。
常年在沉醉在酒樓,石榴身上的嫵媚之氣是怎樣也藏不住的,舉手投足之間都似是桃花拂面,勾人心魄,可偏偏她的眼神里,還藏著一絲少女尚未消散的童真爛漫。
嫵媚,卻不低賤。
「先祖召我來這裡,又是何事?」
歐冶子大手一揮,池水被雄渾的劍氣排開,一條古道就這麼出現在兩人的腳底。透過水汽,石榴好像隱隱能看見無數個人影閃動。每一個人影都高舉雙手,膜拜高懸在上空的物件。
「走吧,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符籙之術來此何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