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鳳凰于飛，翙翙其羽
李軒在水底已經待了三日之久，不過白起倒也並不擔心。仔細觀察湖面就知道，這一池的劍氣正在漸漸的消減，而且隱隱的還散發出一抹火紅色。這樣的情形，李軒要麼就是死了，要麼就是撿到寶貝了。
三日之前獸潮一戰留下來的魂魄也終於被白起吸收乾淨，大半部分都分給了雷淵劍。魂魄入劍，讓雷淵的劍身縮小了一圈，正常的重劍形態看起來沒有這麼誇張了，若是巨蛇虛影入劍形成鎧甲之類，看起來也更加的凝實。在胸甲之下已經開始有了腹吞的雛形，形似蠱雕張嘴撲食之象，而肩吞向下也延伸出臂韝，以土螻之蹄作花紋雕飾。至於下半身的裙甲，褌甲之類，則是被朱厭的怨魂纏繞形成黑霧狀，讓人看不真切。奔走起來還有嘶吼哀鳴之聲擾人心智，對戰之時也尚算一種手段。
石榴幾日下來又畫了許多符籙，不過不想從前變換出一些蝴蝶蜻蜓之類，反倒是照著白起的戰甲變出一些武士來守在兩人周圍，夜裡也會負責警戒。所說實力不及白起，但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倒真的呵退了許多的猛獸，讓石榴享受了三日的安穩覺。
看著周圍巡邏的符籙小人，白起心底想到了什麼，轉身問道：「你這符籙小人，看起來和常人一般無二，可是能夠供你驅遣，甚至共享信息嗎？」
「共享信息？你是說和我交流嗎？」石榴看了一眼白起，「可以的，他們看見的，我都能看見。其實那日在伊川酒樓外的保護我的弓箭手，有一部分就是這種小人，只有少數空山老人的手下。」
白起沉默了一會兒，再次想向石榴開口，卻被搶了先：「李軒和我說過了，若是我想在秦國開設酒樓，你要插手其中，甚至把它改造成你的工具，對不對？」
「他真是什麼都跟你說。」
石榴小臉紅了紅，半晌才答道：「其實要求也不過分，我可以接受。」
「是嗎？」這回輪到白起驚訝了，「這樣的任務，一做就是一生，危險如影隨形，你確定？」
「你忘了我在伊川是做什麼的了？」石榴擠出一個嫵媚的笑容，「我本來就是做做這個生意的，而且當然也有條件……」
還沒來得及說出條件，旁邊的湖面突然一聲炸響。巡邏的符籙小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炸成了碎片。
從湖底衝出一個渾身通紅的身影，熾熱的高溫直接蒸發了離他稍微近一點的劍氣。空氣在白起的眼前蠕動，模糊了觀察周圍的視線。黑甲附體，也只能勉強看見前方這個閃爍的身影。
火紅人影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石榴，就被一旁戾氣滿盈的白起所吸引。他眉頭稍皺，隨手聚集起一團劍氣，捏出一柄劍的雛形，朝著白起的面門劈砍而去。側身閃過，火焰劍的劍身光滑如鏡，倒映出白起略顯驚訝的臉龐，匆忙之間，白起也來不及變換手鎧的形態，只能一拳轟在那人影的腰腹處，趁機拉開身位，細細尋找他的弱點。
腰腹間的火焰被白起的拳風吹散開來，帶來的勁道結結實實地在體內炸開，那人影吃痛，也不再追逐倒退的白起，只是站在那裡，天地間的劍氣像是流水找到了泉眼一般瘋狂地朝著人影匯聚，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周遭空氣里瀰漫的劍氣已是被吸收的乾乾淨淨。人影周圍的火焰被劍氣壓縮成鎧甲披覆在身上，看上去和白起的黑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全身上下都是以鳳凰作為花紋，細細聽去，還隱隱有著鳳鳴從胸腔傳出，正好抵消掉了白起身上朱厭的嘶吼。
「李軒在哪裡。」白起臉色暗沉地盯著人影。如果李軒死在這裡，那之後的計劃幾乎完全泡湯了，這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
人影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面龐被兜鏊遮住，只剩下一雙迷茫的雙眼露在外面。片刻之後，白起終於耐不住性子向人影襲來。與其等著他回答，不如宰了他，自己潛入湖底一探究竟！
兩人聚集還有一個身位時，人影也抬起自己的右手。劍氣匯聚，凝成的細劍模樣讓白起吃了一驚，前沖的身體有了些許的停滯。趁著這樣的間隙，人影持劍橫掃，大片的火焰像牢籠一樣對著白起籠罩過去。
泠鳶劍！
「你怎麼會有李軒的泠鳶劍！」白起額頭青筋四起，一個前衝擊散前方的火雨，趁勢捏住了人影的脖子。高溫直接把白起的手鎧燒的火紅，還隱隱傳出來了一股焦味。
「泠鳶劍？」這是人影露出真面目后說的第一句話。
白起也愣住了，眼前的人正是李軒，不過整個人看起來瘦了一圈，留著少年意氣的同時更加的精幹，額頭的碎發沾染著汗水，迷茫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瞳孔里映射出的內心充滿了孩子氣。
修鍊還能美容嗎？白起也有一點跳下去的衝動。
石榴衝過來，一巴掌扇在李軒的臉上。看著他更加迷茫切帶著驚恐的雙眼，石榴又退了兩步，跌坐在草地上，也盯著李軒看。兩人就這麼彼此盯著對方，直到白起尷尬地咳嗽起來，十六才想起自己在幹什麼，滿臉羞紅地低下了頭。
半晌，一個虛影從李軒的身體里鑽出來，身上附著的火焰鎧甲也隨之消失了，露出裡面衣不遮體的李軒。堅實的肌肉在陽光下折射出小麥色，腹肌好像是刀刻上去一般線條分明，眉眼似乎也變得修長。虛眯著的眼睛，微張的薄唇，抬頭的石榴臉色愈發的紅了，這次她只能選擇背過身去。白起也看了一眼李軒，又看了一眼湖泊，咽了一下口水。
好像自己真的也很想跳到湖泊裡面去。
虛影飄到白起的身邊，撫摸著自己珍藏多年的鬍鬚，淡然笑道：「怎麼小子，你也想進我這歐冶池尋找一番機遇嗎？」
「你的？老前輩是？」
「自然是歐冶子嘍。」虛影看向滿面春風的石榴，嘴角勾起一抹滿意：「這姑娘就是我這後生地意中人嗎？倒真是美若天仙啊。咦？」歐冶子訝異了一下，飄近石榴幾分，仔細瞧著她的眉眼，神情漸漸變得激動了起來。
「先祖，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眼光不差的，我。」李軒已經蘇醒過來，隨手拿過了一件衣服搭在身上。
「你小子，你知道她是誰嗎？」歐冶子雙手搭在李軒身上使勁地搖晃起來，「她是西施，她是西施！」
「先祖.……」李軒掙脫歐冶子的大手，喘息兩聲才答道「西施已經死了近百年了.……」
歐冶子咳嗽兩聲，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故作老成地負手於背後道：「我知道，哎呀，我的意思她上一世是西施。上一世你懂嗎？小傢伙。」
白起挑了挑眉。若說石榴長得美確實沒錯，可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說是西施轉世，這老頭生前莫不是還干著江湖騙子的行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