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霜花明霄,濁酒戍樓東
再多的箭矢,也擋不住無窮盡的飛雪和雷屑。身處在李軒和白起二人的領域內,三人就像是被困在了茫茫雪原一般,方向全失。
不時的有一道修長的身影從他們身旁閃過,帶著一絲冷意肆無忌憚的侵蝕他們的身體。一旦試圖跑動,凍住的血痂就會撕裂開來,帶著錐心刺骨的痛。
即便是真的跑起來了,一柄黑色的重劍也會狠狠地把他們拍回去,雷屑一瞬間侵入人體,放肆奔涌,體內氣機也會跟著紊亂起來。這是,三春劍裹挾著寒氣刺出千萬劍,更是讓他們三人雪上加霜。
恐怕用不了多久,三人就要橫死於李軒白起之手了。
逼出體內的最後一絲寒氣,手持匕首者把心一橫,雙手合十,再徐徐張開。一道青色屏障陡然橫梗在三人面前,所接觸的地面,枯枝敗葉盡數重獲生機,青苔慢慢在這無邊飛雪中探出頭來,享受著並不存在的陽光。
暖日晴風初破凍。
一口精血噴在屏障上,後面的兩人立即會意。一人盤膝而坐,身體散發出若隱若現的金光,一人拉滿長弓,火焰在箭頭處匯聚,雖然搖曳欲熄,但也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增長起來,不過一時三刻,已是初具小鳥的模樣,還隱隱有鳳鳴聲傳出。
「三春終究不屬於我,這領域撐不了多久了。若是被破,只怕我們二人要死在整個府邸的方士手中。」霜花緩緩匯聚成李軒的模樣,開始愜意的樣子蕩然無存。別看這局面還在自己手裡,可誰知道什麼時候天平就會向他們那邊傾斜了呢。
話音剛落,一聲嘹亮的鳳鳴從大雪中心傳出。飛雪剎那間化作雨水滴落,靠近火鳥的雪花,更是直接蒸發,白茫茫的霧氣似是紗衣罩在火鳥身上,讓人看不真切。
清風無力屠得熱,落日著翅飛上山。
白起眼睛微眯,秦甲開始剝落,雷淵劍也漸漸消散,和甲胄一起變換成槍的模樣被白起捏在手中。槍尖與槍身並不分明,倒是像一桿頭部略鋒利的木棍,奔騰的黑色雷電就是木棍上尚未斬斷的枝椏。
那火鳥也是察覺到了威脅,叫聲越發的高亢,終是振翅一飛,朝著白起俯衝過來,攜帶的熱浪瞬間破除李軒的領域。
後撤半步,抬手。
投擲出的雷槍撞上鳥喙,天地寂靜下來,四溢的能量也跟著停滯,兩者的碰撞彷彿扼殺了時間。
一些黑色的裂紋悄然攀附上火鳥的身體,像是壞死的血脈,漸漸遍布全身。三次呼吸的時間,這些裂紋里便是長出了無數晶體,那火鳥連聲慘叫都未發出,就徹底炸裂開,火焰席捲整個小巷,泥牆青磚融化的無影無蹤,連同青色的屏障也只剩下些許。
韓軍三人戰死一人,重傷一人,只剩下赤手空拳者尚有餘力。
李軒重傷,白起輕傷,雷淵劍受損,已無法再投入戰鬥。
還不待白起有所喘息,那邊已是金光大放,甚至還包著一點血色。遠遠望去似是有雄獅的虛影。
金眸玉爪目懸星。
一記鞭腿正中腹部,速度之快,只有一點點的雷屑來得及護住白起。勁道的內力在體內炸開,氣血變得紊亂起來,白起臉色潮紅,當下便是鮮血狂噴。
「你不該來我韓國行如此苟且之事!」
白起眼神已是迷離,意識正在逐漸渙散,尚且不談最開始的計劃是全殲這裡的方士,連命都保不住了,何來實力實行計劃?
左手手持魚竿,右手一攤一捏.……
朦朧的意識里,白起隱約能看見那日空山老人的招式,叫什麼來著?
鎖空山!
大片的雷光朝著白起這裡匯聚過來,不時還傳出鬼魂的哀嚎,那金光獅子稍一碰觸到著雷光,立刻就會虛弱幾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雷霧把兩人包裹起來。
「原來你說的道生一,一生二,是這個意思。」白起看著被自己模仿出來的招式,終於明白了青牛男孩為何苦口婆心的強調這麼多遍了。
只要自己看過,就能把一些定式化作己用,這就是道生一的含義吧。
雷電逐漸在白起體內充盈,雖然無法治癒傷勢,但是意識終於再度聚攏。靠著僅剩的力氣,白起勉強撕開了一點空間,扛著李軒鑽了進去。等到雷霧消散的時候,兩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剩下的最後一名韓軍扭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石塔,沉聲道:「大人,刺客重傷逃離,您看,是不是.……」
「不必追了,我操縱空山封鎖了正廳,那兩名刺客若是想逃,一定會拉著夥伴,一網打盡才是最好的。」洛城遙遙的望著府邸,不知在盤算著什麼。
正廳
半炷香之前,空山老人就已經封鎖了整個大廳,要嚴查混進來的刺客。
奇怪的是,他明明那日見過石榴和熙悅,現在卻像陌生人一樣對她們二人置之不理,是故意的嗎?
空間里的白起仍是鮮血狂噴,沒了三春,傷勢根本無法治療。若是劍在熙悅身體里,還可以讓她代勞,偏偏三春現在在李軒體內,終究不是他自己的佩劍,功用沒法達到最大,能夠讓李軒蘇醒過來並恢復一些體里已是萬幸了。
「石榴姐姐,李軒哥哥傳話了。」熙悅吃著糕點正開心,頭上的呆毛突然動了動,臉上一時布滿了愁容。
「什麼話?」「讓你引爆符籙,造成混亂,我們.……得逃了。」
石榴無奈地搖搖頭,自己真的賭對了嗎?吹噓自己是劍聖,以一敵百不是問題,現在卻要逃了?
玉手一捏,大廳的柱子炸出一些晶體,漸漸的變成粉末飄散在空氣中,實力不夠的方士開始相繼倒下。縱然能夠靠著強橫的體魄撐上一會兒,也已無暇監督周圍的異動了。
陰影里一道空間裂縫緩緩地撐開,李軒抓住石榴和熙悅地手,作勢要把二女往裡拉。
「來了不打一聲招呼就走,未免也太不把老夫放在眼裡了吧。」熙悅已經進入空間,就在石榴前腳剛踏進去時,空山地聲音陡然出現在身後。魚竿一甩,瞬間把石榴纏了個結實,向後一拉,整個人就倒飛而出。
還不待李軒拉住石榴,一雙白骨做成地拳頭便結結實實地轟在額頭上。洛城看著關閉地空間,倒也不急,轉身就捅了石榴一刀,微笑道:「若是你們執意要跑,這個女人今天就死在這裡。」
醉仙樓
三道狼狽身影癱坐在閣樓里,各懷心事。
「白起,我得回去救她。承諾過的事不能失信。」李軒看著面色陰晴不定得白起,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良久,白起才看向李軒:「回去也可以,你一個人回去。」
「呵,我早就想到你是這般薄情寡義,沒問題,出了什麼事我一人承擔便是。」李軒冷笑。他怎會不知白起是這般心性,這幾日相處下來,他了解這人生性狠辣,石榴對於他而言,不過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而已。
「還有,三春你也不能帶走。」
「你!」李軒終於坐不住了,「你可知道,我們能潛入那裡全是石榴的功勞!」
「我知道。」
「你可知道我答應過她什麼!」
若是這次任務成功完成,你怕是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來秦國吧,回去后,你還可以新開一家酒樓,我做你的護院。
他承諾,一定保她周全。
他不是什麼死忠之士,只是一個劍客,只是喜歡喝她釀的酒而已。
「也罷,你們秦人皆是如此,也難怪世人談起你們皆是心懷憤懣。」
李軒把三春劍扔在一旁,隨手撿了一柄鐵劍,頭也不回的走了。
說他不顧大局也好,說他幼稚也好,怎樣都好,就是不能違背自己許下的承諾。
你白起的良心不會痛,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