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時雲月,月下即江湖 第五十一章 進入秘境
這一日,省吾城張燈挂彩,其熱鬧程度竟與春節與省吾祭無異,全因為有諸多天淵國各家族宗門中的正副宗主族長之類的人物應邀前來,一個個破空而至,略過其他,降臨在了城主府。
左騫也已經出關,老早就在門外等候,花費整整一個時辰將陸續趕來的客人一一接回府內。
面對地位相等的賓客,雖不能隨便讓一兩個小僕迎接,但也不至於親力親為,這就使得來者對左騫的心意比較滿意,哪怕他在外聲名不如何好,也都露出笑容,回以厚禮。
「聽聞令郎命途多舛,錢某此次前來只帶了一枚天地納氣珠,助令郎修為提升更快一步,望笑納這等薄禮。」
「哪裡哪裡,錢兄能來便已令我蓬蓽生輝,怎敢要您這瑰寶?在下唯恐招待不周啊。」
左騫幾番推辭,最終還是將各路禮物一一收下,大家都是老人精了,該給還得給,該收還得收,話都是說給別人聽的。
老一輩的交際就是這般樸實無華,這麼多大佬的問候千篇一律,而左騫對每個人的待客之詞就沒有重複的。
由此不難看出他這些年到底收了多少東西,若是江逢月在這裡,她一定會發現……光是收的這些寶貝,就足以支付兩倍於這次宴席的全部開銷。
「錢兄,裡面請。」
左騫將來客都全部請到正堂后,滿上靈釀,先是詳細地說起關於秘境在邀請函內一筆帶過的內容,而後隨意地找了幾個話題談了起來。
秘境只會持續半日,且還未到開啟的時間,眾人不妨藉此機會相互寒暄一番,並聯絡先行到來的徒弟子嗣,檢查一下近日放鬆之餘,在必要的修行上有無怠惰。
「各位,亭午將至,秘境正式開啟,憑此來觀便可。」
許久之後,眾人聊得本有些厭倦,左騫對比了一下時間,揮袖間,正堂中央出現了一面一人之高的曲面鏡,使落座在左右中三方的人全都能看清其中畫面。
畫面中,當初用以祭祀的廣場上,所有天驕頂著烈日靜靜佇立,孟疏與花祈歸為一伍,骨笛青年、壯漢、錢姓青年為一伍,其他人也都三三兩兩結為一隊,頂多有人再帶一位年齡差別不大的侍從。
唯獨單游、楊靖夷還有晨霜三人跟在江逢月與左昇的身後,人數太多過於顯眼,同樣顯眼的就屬何霄了,孤身一人站在廣場的邊緣,看上去也頗為顯眼。
「何霄一個人會不會太危險了?那書生一定會找他麻煩的。」
單游有些擔心,因為鍾刑雖是何霄的護道者,卻算是老一輩的人物,按照規矩是不能進入秘境的,因此他最多只能帶上小花,若不和單游他們一起行動會很吃虧,而實際上他連小花都沒有帶在身邊,著實有些異常。
「這是他自己的決定,或許有什麼打算吧,我們盡量別去干涉。再說了,他若要加入,首先應該過問左公子。」
江逢月這話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人數太多的話,碰到的許多機緣不好分配,要是因此產生矛盾可就得不償失了。
她四處望了望,結果沒有發現花祈歸所說的那個人,放下心來的同時,有一抹傷感與愧疚之色浮現臉龐,不過很快就被掩飾了過去。
「逢月姑娘,我並不介意何公子加入,倒不如說我很希望他能來,不過他既然不願,我自然不會強求。」
「各位若是決定好了隊伍的分配,每一隊派出一人來我這裡領取一顆石頭和一張傳送符。你們進入秘境后將會被隨機傳送到其內各處,若是每人在各自隊伍的石頭上滴下自己的一滴血,那麼在傳送之時就不會彼此分開。」
「傳送符則是在面臨死亡威脅下催動傳送出來,你等切不可逞強,不可貪戀機緣,該用時一定要用!」
廣場中央,周賀筠用法力擴音,確保每人都能夠聽到他說的話,而後將刻有微型陣法的石頭和符紙分發下去,不久后每個隊伍都分到了一份。
滴血完畢后,各自隊伍慎重地將石頭收起,周賀筠對其一一確認過後,於胸前駢指,一閃身就離開了廣場,來到不遠處的一座閣樓內。
「那麼祝你們皆有所收穫,亭午已到,秘境開啟!」
廣場的地面頓時震動,而後化作了黑洞一般,向外散發出驚人的吸力,將廣場上的所有人通通吸入,這股吸力持續了約一炷香時間,最後消失不見,廣場重歸平靜。
城主府正堂內的曲面鏡也陡然一黑,再度顯現的畫面,已是另一片世界。
這個世界整體暗紅,彷彿是用血肉堆砌而成一般,此外便是數不清的森森白骨,似其慘烈程度超過了上天所能容忍的限度,導致其天空黯淡無光,反倒是地面透射出詭異的紅光。
「這秘境莫不是魔道大能所留?」
「吾兒他……不會出事吧?」
「徒兒說過,在內破境之後就會來迎娶老道,莫不是要一去不回?」
「左兄,這是怎麼回事?」
一眾長輩眉頭皺起,他們之前確實從左騫那裡聽說過這秘境有死亡的風險,不過如此恰好能夠讓子嗣徒弟歷練一番,增強心境修為,可這秘境看上去,就不僅僅是有風險那麼簡單。
「秘境之事對各位沒有隱瞞,我的確演算出有兇險,但沒想到其內是如此!可也無需擔心,他們每人都有一張傳送符,不會送命。」
眾人無法反駁,但依舊有些怒意,若是碰到心魔一道的大能,在試煉中使人迷失了心智,還哪裡用的出符紙?心魔雖少,卻不無可能。
「咳啊!」
就在他們對左騫心存不滿時,一聲慘叫從曲面鏡中傳出,眾人定睛一看,秘境中的壯漢身體好似被一股巨力拉扯,鮮血滴落,骨骼脆響,他上下半身裂開,還差一絲就分成兩半。
壯漢咬牙間沒有用傳送符,而是用自己深厚的肉身修為堅持了下來,並在運轉中憑著自愈逐漸彌合了傷口,二十息后恢復了大半,但其氣血顯然弱了不少,狀態不再巔峰。
「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敢害吾兒?定是有人教唆!」
正堂內,一魁梧大漢雷霆大怒,掃了一眼在場所有人,因為他分明看到自家兒子與兩人組隊,結果才剛進到秘境就遭此重創,當爹的哪能不心疼?
事實也的確如此,有人曾取了壯漢的血液,而在剛才將其滴在自己隊伍的石頭上,如此一來他就會同時承受兩份傳送之力,除了自己被單獨傳送兩地中間的某處之外,還在拉扯之下差點解體!
「我以前確實不太會說話,得罪了你們當中某些人,但若要報復凡事沖我來,找我兒子算什麼本事!」
「慢著老韓,在場諸位確實被你得罪了個遍,可我等都不是那奸佞之人,斷不會教人去害你兒子,再說了,你兒子的情況或許只是石頭出了問題。」
「我不聽我不聽!」
大漢肌肉隆起,一拳一拳猛地砸向自己的胸膛,隨著砸落,他的身體竟如洪鐘一般哐哐作響,聲波將杯盤桌椅盡皆震碎,若非是建築等等有陣法加持,怕也會應聲龜裂。
「你這哪裡是不會說話,簡直就是不會做人!」
「左騫,你為何要將這廝請來!」
有人喝到一半杯子炸開,靈釀撒了一身,還有人坐得好好的,椅子碎了,恰好碎出一塊手指粗細的木渣子,那人猝不及防中對著木渣子坐了下去……
就在大漢肆意妄為,觸犯眾怒,要被群起而攻之時,有人大喊了一聲:「韓缺,你快看你兒子。」
他立刻應聲看了過去,旋即被眾人拿下,手腳都被縛住,而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鏡中,壯漢的附近又出現了一道身影。
單游狀態不是很好,進入秘境的那一瞬間,他只覺得有一陣衝擊落在了他的腦海之內,與此同時身體傳來了失重感。
這其實無所謂,意志達到現階段極限的他根本不怕針對神魂的衝擊,不過秘境內的景色令他直犯噁心,此處彷彿伏屍百萬,流血漂櫓,遍地白骨。
視覺衝擊太過強烈,即便他意志再堅韌三分,面對從未見過且從生理上排斥的畫面也難以忍受。
「不對,怎麼就我一個人?」
等到他稍微緩了緩,才發現自己沒有同江逢月他們一起傳送,而是單獨到了某個地方,是那塊石頭出問題了么?
單游不太清楚以自己的實力能否闖過秘境內的一些試煉,但總不可能一次也不去嘗試,反正有傳送符,為什麼要浪費這次機會?
「好像有其他人。」
單游環繞四周稍微打量了片刻,發現左後側有一道人影,那人躺在地上劇烈地喘著氣,待到他走近一看,才發現對方是前些時候的壯漢,其衣衫破碎,渾身是血,看起來很是慘烈。
「你沒事吧?」
單游對此人印象不算好,不會說話還喜歡無端嘲諷別人,可也不算太壞,總歸是願賭服輸的,只是太倔了。
「是你乾的?!」
「什麼?」
壯漢雙目充血,一時之間沒有看清單游的面容,只顧捂著肚子退後,現在的他氣血紊亂,沒有什麼戰鬥力,突然聽見陌生的聲音,於是下意識地想要遠離。
結果對方半晌也不見對他下手,待到他完全恢復之後,看了看單游,說道:「原來是你啊,何霄身邊那個小侍女。」
壯漢自然不認為單游能夠對他下手,鬆了一口氣后,面帶慍怒之色,悶聲徑自走開了,頭都不帶回的。
單游只覺得有些奇怪,也沒有多想,抱著謹慎為上的原則,他朝著和壯漢相反的方向走去。
也就走了一炷香不到的時間,他的大腿被人忽然抱住,單游側頭看去,原來是那壯漢,一邊撲在地上抱著他,一邊大叫著:
「救救我,我不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