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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時雲月,月下即江湖 第三十四章 所謂人性

  太常此話一出,高台之下頓時一片嘩然,每個人都懷著複雜的心情,不管相不相信,他們都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只是望著那不斷掙扎,不斷訴說著自己無辜的翠兒。

  單游心急如焚,連忙撥開人群朝著高台奔去,不過距離太遠,人群太密,他要費不少功夫才能前往祭壇。他是為數不多知曉真正原因的人,翠兒已然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欲要除之而後快,暗殺不成,便來陽謀!

  沒有修為的翠兒,如何能夠做到擾亂天象?這天象,本身就是謊言!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就是,她明明是幫助過這麼多人的英雄,豈是你能詆毀的?」

  「沒有她,別說祭祀失敗了,祭品都不夠!」

  單游穿梭在人群各處,利用法力放大自己的聲音,剛才的話語全都是他一人說出的,並且盡量保持著聲色的不同,太常想要煽動百姓,引起眾怒,那麼他便反其道而行之,一個人就形成了輿論,或多或少地影響了其他所有人!

  「我們對這祭祀一無所知,誰知道是否是你的一面之詞!」

  「我們雖然傻,但也不是那麼好騙的!」

  「你們又是否是……狼狽為奸!」

  「別以為你是老城主的兒子,我們就會事事聽從你!」

  漸漸有對狩獵與祭祀同樣不滿的人站出來和單游一起發聲,一時間誘導了太多人加入進來,形成了反抗,矛頭直指太常與左騫,甚至有不少脾氣暴躁的人,衝破了城衛隊的阻攔,向著高台之上衝去。

  畢竟城衛隊他們只是聽令於左騫,左騫沒有下達指示,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以五十人的身軀,去封鎖成千上萬人,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且他們也不是不明白,如果現在見了血,怕會更加引起暴怒,也不管他們承認與否,在百姓的心裡,這都坐實了眾人口中的罪過。

  說時遲那時快,已經有三個身強力壯的人飛速地跨上了那一百道階梯,來到了高台上,揮拳朝著太常衝去。

  「既然話語都不能使你們相信,那如果換成事實呢?」

  太常面對眾人的指責,也不置氣,神色很是平靜地看向衝過來的那三個人,轉而閉上了雙眼,在眾人的目光中,太常沒有任何動作,然而那三個大漢卻停在了他身前五步之處,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牆壁一樣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是什麼鬼東西?」

  「明明什麼也沒有,卻觸摸得到?」

  太常鬆開了抓住翠兒的手,也不擔心她逃掉,雙手前伸舉過頭頂,低聲說道:「先前只不過是有些不悅,現在你們這般,上天已經動了真怒!而你等三人,將祂稱作鬼一般的污穢之物,必死無疑!」

  說罷,天空之上的眼珠再度落下三滴血淚,而這一次的血液是黑色的,像是有什麼劇毒之物蘊含其中,讓人本能地想要遠離,那三人被眼前這一幕驚住了,但也很快反應過來,還是很輕鬆地躲開了黑色的血淚。

  血淚滴落在高台之上,一瞬融入地面,突然變化出一隻只黑色的手臂,給人的感覺與黑色血淚同源,數十隻手臂驟然攥住三人的大腿,在他們惶恐的尖叫聲中,將其身體也染上黑色,沒過多久黑色就覆蓋三人全身,三人的氣息也完全消失。

  「不!」

  這一切都被翠兒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哪怕隔著六七步的距離,翠兒也能聽見對方三人的脈搏,心臟……永遠停止了跳動。

  這三人中的兩人她都認識,分別是昨日為她出聲的那名女子的父親與丈夫,隨著死亡,昔日共同狩獵,共享一同躲避兇猛野獸時的那份刺激感,以及成功后的喜悅,種種畫面浮現腦海,一併浮現的,是女子的一顰一笑,以及目光里溢出的溫柔。

  「看到了么?這就是違抗上天的下場!」

  高台之下的人群敢怒不敢言,一個個剛剛都還在質疑著,現在卻沒了聲音,單游眼看這計劃失敗了,也沒有再出聲,不過他現在已經前進不少,只要再給他幾息時間,他就能抵達高台下的階梯。

  「上天告訴我,本來除了此女,還需要一百人以死謝罪。」

  沒有理會有些絕望的翠兒,太常笑道:「但經過我的求情,無需那一百人的死,僅僅只需要犧牲她一人,上天就願意揭過此事,繼續保佑爾等五穀豐登!」

  「什麼?!」單游沒想到太常來了這麼一手,看來對方深知人性。

  當沒有觸及自身利益時,一個人可以做一定程度內的任何事,甚至在群體氛圍的影響下,超出這個程度不多的事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有什麼利益,比得上自己的小命?

  而太常以生命為要挾,哪怕只是危言聳聽,也足夠動搖太多人,更何況他如果說要犧牲千人、萬人,不會有人去相信他,但他說一百人,可信度頓時高了許多。

  「這……也好。」

  「我們……錯怪你了。」

  「我們還得感謝你!」

  有些人的態度瞬間逆轉了過來,還越來越離譜,盲目地相信了對方的所有話,這很奇怪,明明就算對方說的是真的,也只會死一百人而已,但這數萬人,每個人的心中,都將自己當做了那一百人之一。

  「她還只是一個孩子,是我們的延續,連孩子都保護不了,我們還能保護什麼?」

  「她幫助過我們這麼多人,你們如何能夠讓她去送死?」

  也有不少人為翠兒發聲,但最終都淹沒在了贊成聲匯聚而成的洪流之中,哪怕叫破了喉嚨,也無人能聽見。

  翠兒被粗暴地扣住,不禁跌坐在地,太常揪住了她的馬尾,髮絲被牽扯到的疼痛令她留下淚水,這樣流出的淚水只是本能,還不等翠兒從三人的死亡中走出,她望著高台之下,震耳欲聾的呼聲無一不是讓她去死。

  生她養她的省吾城本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她也樂於在這裡活躍,活出自己喜歡的樣子,由於天賦,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左騫看中,也因此知道省吾城的高層很是骯髒,這曾一度讓她對省吾城非常失望。

  不過左騫雖然行事不太正道,但跟其他人相比好上太多,至少的確是在引領著省吾城向上發展,故她為左騫打探了不少消息,徹底穩固了他的城主地位,而自己甘願明面上只是一個丫鬟。

  哪怕父親在權貴們的明爭暗鬥中被殺害,她也從未對外流露過悲傷,一直都向他人報以微笑,支撐著這樣的她的,正是一直受到壓迫的百姓們,他們和藹而又勤懇,豁達而又真誠,她喜歡看到那樣的笑容。

  將狩獵定為傳統一事,她改變不了什麼,但她會不求回報地幫助著人們,只期望著每一個人能夠平安回到家中,享受著與家人生活的溫馨,這樣她就滿足了。

  一切都很美好,人們都很善良,自己也會繼續這樣幸福……

  她一直都相信著,她樂於相信著。

  那為何,會這樣呢?

  翠兒再一次流下了淚水,這次的淚水不是本能,而是本能。

  原來,她早已將守護別人當成了自己的本能,而她受到的背叛太過輕易,太過倉促,以至於她根本不明白自己是什麼心情,是什麼想法,因此這兩道淚水,除了是本能,沒有其它的解釋。

  不知為何,聲音已經聽不到了,意識處於朦朧之中,身為諦聽之體的她首次聽不到任何聲音,當一個人某一感比其他四感敏銳得多的時候,如果那個人突然失去了這一感,那麼她其他的感覺會很紊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翠兒,正是在這樣的狀態之下。

  她的眼神飄忽,看向了人群之中,忽然瞪大,在人群中看見了昨日那名女子,女子奮力呼喊著,她聽不見,或許即使聽見了,混雜在洪流中,她也不會聽清。

  但她能看懂對方的嘴唇,嘴唇的蠕動表明了女子說著極為簡單的兩個字:

  「去死。」

  ……

  太常再度手持桃木劍,如方才一般舞弄之後,用劍尖劃了一下已經暈倒的翠兒的手腕,沾上她的鮮血之後,太常將桃木劍橫了過來,單膝跪地,用雙手捧著朝向天上的那隻眼睛。

  做完這些,上蒼之眼有了反應,一道道赤色的雷霆彷彿眼珠之上的血絲,遊走在雲層之中,轟鳴不斷,而眾多遊走的雷霆最終匯聚成一股,向著翠兒劈了下來!

  「看到了么!上天顯靈,雷罰不敬!」

  「雷罰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奸佞之輩,什麼時候罰不敬了?她又如何不敬了?」一道身影出現在高台之上,揮袖間震散了落下的赤雷,直面太常,將翠兒護在身後。

  「你是何人,也想惹怒上蒼不成?」

  「老夫昆古門鍾刑,今日斗膽向你,向上蒼請教!」

  來人原來是那斗笠老者,先前一直在高台下觀察著太常與天上的眼睛,感受到很是不協調的氣息,並趕在翠兒遭難之前出手救下。

  「老鍾,說得好!」又有一人從遠處飛來,落在高台之上,正是何霄,不過他還未換下女裝,現在的模樣有些滑稽。

  「雷霆剛正不阿,驅邪避穢,我看你這雷自身就是個污穢,算哪門子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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