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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捧殺

  第5章 捧殺

  「泗溢縣?」周暉不確定地反問。


  周疏點點頭,「嗯,是我向陛下請旨,要求前往的。」


  「阿辭你……」


  這話著實把周暉給驚到了。


  他聲音陡然拔高,話說到一半,又想起此時還在外面,壓下嘴邊的話,左右看了眼,低聲怒斥:「簡直胡鬧!」


  明白他為何如此大反應,周疏攥緊他手,強調了句。


  「兄長,此番前往泗溢縣任職,我自有打算,況且,陛下已經下旨封我為泗溢縣縣令。」


  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身旁人耳中。


  周暉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聖旨,滿腔擔憂,最終只化為一聲無奈地嘆息。


  「外面天冷,先進去吧。」


  等進到書房,沒有了外人,周暉迫不及待拿過聖旨,仔細觀看了起來。


  周疏靜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等待他接下來的連番質問。


  大概一炷香后,周暉面色沉重地放下聖旨,壓低了聲音道:「阿辭,你這又是何苦?」


  周疏,字長辭,周家人一直親切地稱呼她為阿辭。


  聽到兄長苦口婆心地問話,周疏心弦被觸動了下。


  清澈的眼眸里,閃動著些許淚花,看向周暉的眼神無比堅定。


  「兄長,我心意已決。」


  哪怕前路坎坷,墮入無間地獄,萬劫不復,她亦無怨無悔。


  此事已毫無轉圜的餘地,周暉只得連連嘆氣。


  嘴上雖說著反對的話,心裡卻充滿了心疼。


  「我知曉你的目的和籌劃,可湘州太過偏遠,此一去何時才能重回京城?你身子骨又不好,經不起各種折騰。」


  可留在京城,有楊家壓著,她永遠別想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更何遑論,她還要為凌家翻案。


  「最多一年,我必回來。」


  她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周暉雖無奈,卻也妥協。


  「你既如此說了,那兄長便信你,哪怕是刀山火海,兄長也陪著你。」


  說完,突然話鋒一轉。


  「所以,你回來這般晚,是因為陛下下旨給耽擱了?」


  周疏搖了搖頭,「非也。」


  「那是為何?」


  周暉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


  若是不告訴他,出了書房,他必然會去找秋旻追問。


  秋旻維護她,肯定會誇大其詞,挑起他和溫昱庭的矛盾。


  如今赴任在即,她不想再多生事端。


  於是道:「回程路上,溫小侯爺策馬而來,不慎驚擾了我的馬車,馬車險些撞翻,好在……」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急急打斷。


  「那你有沒有受傷?」


  溫昱庭那紈絝簡直欺人太甚。


  若非他不在場,否則定要他好看。


  「阿嚏——」


  御書房內,溫昱庭揉了揉發癢的鼻子,自言自語道:「是誰在念著我?」


  坐在主位的玄帝聽到他這話,冷笑一聲,沒好氣地開口。


  「我看不是有人在念著你,而是在罵你這混小子。」


  邊說,邊用拿著奏摺的手指了指他。


  語氣頗為寵溺。


  溫昱庭沒個正形,懶洋洋地靠坐在椅子里,被玄帝罵了也不惱,反倒笑嘻嘻地,隨口胡謅。


  「小爺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英俊瀟洒,上至耄耋下至孩童,男女老少,無不為我傾倒,有人心心念念著小爺我,實屬正常。」


  敢在玄帝面前自稱「小爺」,也只有他溫昱庭了。


  玄帝眼神里有一絲不悅,卻被他隱藏得極好。


  嘴角冷冷一勾,「那狀元郎呢?可也為你傾倒?」


  這話明顯是在點他當街縱馬,差點撞翻了周疏馬車的事了。 換了旁人,此刻必然誠惶誠恐地下跪求饒。


  可溫昱庭一副閑散姿態,似乎完全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


  滿不在乎地道:「狀元郎滿腹禮義廉恥,怕是做不出喜歡小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


  話落,御書房內一陣沉默。


  玄帝臉色陰沉得厲害,侍奉在一旁的衛奕小心翼翼觀察著他面色,心中叫苦不迭。


  我的小侯爺,您可千萬別再口出狂言了。


  然而……


  「陛下,我聽聞狀元郎在朝堂上當眾懟了楊亭禮那老匹夫,此事可當真?」


  「……」


  怎可如此直呼朝中大臣的名諱?

  這溫小侯爺,簡直目無王法。


  衛奕深深替他捏了把汗。


  正當他以為玄帝會治溫昱庭大不敬之罪時。


  主位上的人,卻突然笑了起來。


  「你這混小子,越發沒教養了。」


  可這不是他默許的麽?


  溫家遺孤是出了名的紈絝,扶不起的爛牆。


  這樣,那些誓死追隨溫家的將士才能心寒,才不會對他有所期待。


  溫昱庭眼裡閃過一抹精光,面上卻愈發放浪形骸。


  「那老匹夫向來古板,開口就是禮義廉恥,之乎者也,聽得我頭疼。」


  「這狀元郎倒是個妙人,就是身子骨太弱了,一陣風都能給吹跑。」


  說著,手指點了點額頭。


  十足的放浪樣。


  玄帝心中不悅,面上卻不顯。


  教訓的話,也說得不輕不重。


  「既然知道狀元郎身子骨弱,就不該當街縱馬,差點撞翻他的馬車,這要是傳到御史台那些人的耳中,參你的摺子雪花一樣遞到朕跟前,朕是保你還是不保?」


  「陛下若是覺得為難,那就將我交給御史台那些人處置好了。」


  他態度滿不在乎。


  玄帝也不是真的要問他的罪。


  嘆息道:「你啊你,就是仗著朕寵你,所以才敢這般肆無忌憚。」


  寵他?


  他看是捧殺他還差不多。


  溫昱庭在心中冷笑。


  他前腳剛差點撞翻周疏的馬車,後腳就有人告到了他面前。


  可見他平日里的一舉一動,皆在人監視之下。


  至於派人監視自己的人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陛下,你這消息還真靈通,這麼快就知道了。」


  一句無心的話,讓玄帝心中警鈴大作。


  剛要試探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就聽他繼續道:「是哪個奴才多嘴?要是讓小爺我知道了,定要拔了他的舌頭。」


  語氣兇狠。


  但也打消了玄帝的懷疑。


  「你和那些奴才置氣作甚麼?你當街縱馬,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那狀元郎又識出了你的身份,自然有人告到朕面前。」


  「倒是你,差點害死了朕的肱股之臣。」語氣略微惋惜。


  但溫昱庭知道,他這話不過是說給自己聽聽而已。


  那周疏真要死了,他也不見得有多遺憾。


  臣子而已,沒了這一個,還會有下一個。


  什麼也比不過他的皇位重要。


  哪怕是他的親兒子,一旦觸及他底線,他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這些年,他已徹底看清了玄帝的真面目。


  「那我擇日便去周府負荊請罪,跪在那周疏門前,求他原諒,他要是不原諒我,我便長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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