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祝福婚禮
高大、宏偉的凱旋門佇立在貝龐城市中心通往王宮的大道中央,半球形拱頂距地面約三十米,呈放射狀均勻排列著十二格不同圖案的青銅條紋,頂端昂首矗立的青銅雕像——緹旦大神烏古挺槍躍馬,與上圓下方的凱旋門結合在一起,征服世界的意味十分濃厚。
整個建築有著典型的俄俾底斯王朝風格,古老而莊嚴,陽光下發出金子般耀眼的光芒,代表著緹旦人的無上尊嚴。今天,它的尊嚴輕柔地鋪在切芙媞腳下,她將踩著它,完成緹旦人為她舉行的盛大而隆重的祝福婚禮,走進王宮,成為所有緹旦人的王妃。
凱旋門廣場擠滿了屏息凝神地緊張等待的緹旦人,渴望已久的他們終於能親眼目睹王妃的絕世容顏,領略她顛倒眾生的風采了。她的美麗比太陽還耀眼,氣質令高山大海失色,人們之所以還有勇氣仰望的唯一原因,是她潔白、美麗的婚紗讓她顯得更祥和。
興奮而羞澀地站在她身後,替她輕輕撩起拖地裙擺的,是三位洋溢著青春氣息的美麗少女——嬌艷的赫婭、聰明的雅娜和嫵媚的阿芙洛,分別代表了王妃的高貴、智慧和美麗。不可否認,三位少女已經是緹旦人中最美的女子了,可又確有那麼點兒些微瑕疵。
為此,緹旦王室一再請求原諒,表示決無褻瀆之意,只是實在找不到更美的了。她大度地表示喜歡這三位少女,親切誇讚,讓三位少女感動得熱淚盈眶,發自內心地讚美她。
樂曲緩緩奏響,悠揚的樂聲漸有了溫馨、浪漫、熱烈和濃濃的愛……
她姿態優雅地輕挽著普羅米斯的手臂,神色莊重地走進神聖的凱旋門,走向通往王宮的平坦大道,然後邁出走向神聖婚禮殿堂的一步,走向恢宏王宮的一步,走向人類頂峰的一步。
凱旋門與王宮正門之間的大道中,搭建起一個富麗堂皇的婚禮祝福台。
台前,一名年輕的儀仗隊領隊右手橫放胸前,手中高舉著一柄雪亮的軍刀,神情肅穆地昂首挺立,兩側各站三十名同樣手持軍刀的儀仗隊員。
婚禮台兩邊,從凱旋門直到端坐在王宮正門前的蒼老的緹旦王伊阿佩斯,整齊地擺滿一排排五彩繽紛的鮮花。花路中間是灑滿金粉的紅毯。歡天喜地的迎婚隊伍身著節日盛裝排列在花路後面,隨著喜慶的《婚禮曲》載歌載舞。
彩旗飄揚,煙花怒放,人聲鼎沸,千百隻鴿子、千百個綵球飛上天……緹旦人正按最古老、神聖的儀式為他們崇敬的王妃舉行祝福婚禮。
隨著三聲禮炮響,切芙媞和普羅米斯走出凱旋門,深情地互視一眼,站在門前的台階上等待迎接。金色陽光灑在她身上,顯得格外聖潔。
樂聲輕柔地響起,廣場肅靜。
司儀響亮地高喊一聲:「全體起立!」國王以下所有人不分尊卑貴賤全站起來,恭敬肅立。高大英俊的儀仗隊軍官率儀仗隊員橫舉起閃亮的軍刀,齊步走到凱旋門台階前,腳跟一碰,刀刷地一下齊齊指向地,躬身行禮。
年輕軍官踏上一步,再次向切夫媞致禮,接著大聲懇請:「美麗、高貴的切芙媞——我們驕傲的緹旦王子普羅米斯之未婚妻,請您允許我——神聖的緹旦王室成員、火星王克諾茨之子、王室騎士團第十三聯隊第一小隊隊長、上尉寇斯保護您,為您帶路。」
切芙媞含笑伸右手給他,以示嘉許,寇斯虔誠地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忽然心跳加速,慌忙站到旁邊,蒼白的臉上瞬間通紅。六十名儀仗隊員分列兩排,整齊地站到三名少女身後。
赫婭瞧著寇斯抿嘴偷笑,雅娜趕緊低聲提醒她注意場合。三位少女因今日能榮幸地為切芙媞提裙而名聲大噪,從此成為緹旦人心中仰慕的女神,讚美她們的傳說千古不絕。
司儀大喊鳴炮!寇斯深吸口氣,當先舉刀引路。三十響禮炮轟鳴。禮炮聲、讚美聲和樂聲匯成宇宙的諧和音程,響徹雲霄。切芙媞和普羅米斯並排走向婚禮祝福台,每邁出一步,八名躬身分站紅毯兩旁的花籃少女便井然有序地往二人腳下撒上金箔和鮮花。禮炮響完,二人剛好穿過鮮花紮成的祝福門,站在祝福台上的中央位置。
婚禮依序進行。
首先是唱詩班的一百二十名少男少女分列台前高唱讚美歌,稱頌切芙媞的美麗、智慧,祝福她即將成為萬眾仰慕的緹旦王妃,接著是證婚儀式。
證婚人由德高望重的三名宗教領袖和三名長老院長老共同擔任。兩名少女端著彩盤站在新郎、新娘身邊,盤裡各放一枚碩大的純金鑽石戒指。
兩名主證婚人分持《聖約》和神聖的《太陽系人類婚姻法》,依照色奧斯的約定和愛的誓詞莊嚴詢問,新郎、新娘莊重地一一作答。接著,新郎、新娘手按《聖約》和《太陽系人類婚姻法》宣讀誓詞,互戴戒指,獻上深深一吻。
身材高大的見證人、火星王克諾茨向眾人高聲宣布,依據神聖的《聖約》和《太陽系人類婚姻法》,緹旦王子普羅米斯與幸福女神、太陽系女權運動中心主席、哲學家、科學家、美麗的切芙媞正式結為伉儷,以色奧斯之名白頭到老,永不背叛。帕弗洛心流著血,強顏歡笑地代表女方向新郎呈上由他自己花錢採辦的豐厚賀禮,並誠摯祝福。
歡呼聲中,緹旦王伊阿佩斯率全體王室成員和主要官員來到祝福台前。王室成員和官員在台下肅立見證,他上台為切芙媞行王妃加冕禮、頒贈印綬。
禮畢。伊阿佩斯高聲宣布:「現在,我謹以緹旦王國第十代國王身份,正式宣布我驕傲的王子普羅米斯之妻,美麗、智慧的切芙媞成為偉大的緹旦王國王妃。偉大的人民,記住這無比美好的時刻,讚美你們無比熱愛的切芙媞王妃吧!」歡聲雷動,喜悅傳遍大地。
接著,他再以父親身份送上美好祝福:「切芙媞王妃,我親愛的兒媳,您的美麗和智慧令緹旦王國蓬蓽生輝,我真心祝願您美麗、智慧常在,永受人民愛戴!緹旦王國必因您而驕傲、自豪!緹旦人民必因您而幸福、安康!」
切芙媞躬身致謝。
司儀站在台下大喊:「全體臣民向切芙媞王妃恭敬行禮!」
除伊阿佩斯外,所有人再次起身,向切芙媞王妃躬身行禮。隨後,緹旦總理、聯盟代表、三大星、四大族及各國使節等陸續上台祝福,恭呈賀禮。歡呼聲再次響起,經久不息。
全場靜默。
輕柔、低緩而又略帶憂傷的樂曲悄然奏響,如淺淺的流水低吟。
此曲乃《婚禮曲》中最後的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故老相傳,萬年前,一位流浪的吟遊詩人在遼闊的原野上撫奏此曲,感動天地,從此成為緹旦人婚禮儀式上的必備曲目。
這是一首必須由新娘唱給新郎的歌曲,歌詞由新娘即興創作。惟其如此,大家才能從歌聲中感受到新娘對新郎的愛究竟有多深。依古老習俗,也只有唱完此歌,新郎、新娘才可走下祝福台,在所有人的祝福聲和讚美聲中走進王宮,步入婚房,成為真正的夫妻。因此,聆聽新娘放聲歌唱是整個婚禮儀式中的壓軸戲。所有人屏息靜聽:
卿雲燦啊糺縵縵,日月光華旦復旦。星辰有行松柏長,明明上天啊佑我王子。
卿雲燦啊糺縵縵,九音倫樂南風薰。萬姓允誠天之靈,明明上天啊佑我夫君。
卿雲燦啊糺縵縵,九思不解心憺憺。蒙羞被好心幾頑,頑而不決啊惜我夫君。
卿雲燦啊糺縵縵,去終古啊所懷遠。山有木啊木有枝,心悅君啊君不知。
歌聲清亮舒放,婉轉動人,復低回縈繞。人人但覺此曲天上有,卻心中茫然,不明所以。
一轉頭間,伊阿佩斯見慶賀嘉賓中的華胥使者臉露驚異之色,瞧著切夫媞的目光十分古怪,便如遇到什麼天大的奇事,而一旁的亞里士多德則手捻長白鬍須,眯起眼睛搖頭晃腦地低吟不止,一付陶醉的樣子,趕緊叫人將他喊上來,低聲說:「老夫子,你快別自得其樂了,快說說到底什麼意思。我們只覺好聽的很,可就是不大懂。」
亞里士多德學貫中西,當下拍手而嘆:「妙哉,妙哉!妙到毫巔!唯流響疏桐見秋蟬高潔,唯詩家語成詩家詩。有此一曲,華胥人再不敢自詡詩詞獨步天下,不將我緹旦詩學放在眼裡。夫卿雲者,似煙非煙,似雲非雲,祥瑞之氣也。鬱郁紛紛,蕭索輪囷……「見切芙媞含笑點頭,面露嘉許之色,知道沒說錯,信心大增,接著詳解。
」……王妃此歌以卿雲燦領唱,起句便祝我緹旦王國瑞氣呈祥,日月普照,代代相傳;次以松高柏低喻緹旦王父子,祝王室和人民如群星依序而行,健康長壽;再以九音倫樂、南風和熏盼天下和諧,人民恭敬誠信,得神靈護佑,勉勵王子明九思,做人人稱頌、愛戴之王子。首句稱王子,極盡尊重之意,頗合禮儀,次言夫君,柔情畢現。
「末段敘情。王妃言蒙王子錯愛,心緒紛亂而更知憐惜,雖遠離故鄉,終古懷遠,卻也不再有思鄉之苦,情如山木相生自然而然。惜乎王子不明!恰因這不明,便有了女兒家的輕嗔薄怒,平添愁緒,相較那些愛你愛到牙縫裡的粗俗表白,實在令人回味無窮。
「此詩妙在以詩家語融義、理、情、思於景中,不著痕迹而與情景合,非細細體會不能明了。我王,作此詩有三難,一將鳳星人《詩經》、《楚辭》與古越小調融為一體,十分之難;二以兩雅合一俗,雅俗共賞,難上加難;三以東方詩合西方曲,千難萬難。
「此三難已足夠難,偏王妃唯恐不難,更間以長調作法,一曲三韻,一韻三嘆,珠聯璧合,入化境而返璞歸真。當真詩言志也!高揚天地,俯嘆柔情。萬年來獨此詩與此曲合。足見我王妃師父已盡得鳳星人詩學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