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神探斷案
「通常是以大分子態滯留空氣中，但也有例外。這和破案有關嗎？」
「我不知道。線索全斷了，得另闢蹊徑。奎該是一級警監，聯盟高級官員，敢殺他的人會是尋常之輩嗎？這案子有人搗亂，我何嘗不知，可需要證據。我剛將案子梳理了一遍，認為關鍵還是魅曜暗靈。像魅曜黯靈這種宇宙病毒，有沒有主動探測能力？」
「怎麼說呢。我們一般認為病毒是介於生物與非生物之間的一種最原始的生命體，在細胞沒出現前就存在，是比細菌還小的微生物，具備生命最基本特徵。一旦離體，則不顯複製活性，但仍保持感染活性，以無生命的生物大分子態存在，並長期保持浸染活力。
「照理，無生命即無感知，可為什麼又有侵染活性？且天生對抗生素不敏感，而對干擾素敏感，為獲取營養物質和居住場所，還能自主分辨宿主。這些先天性似乎說明病毒即便在大分子態下仍有感知能力，甚至主動感知。個人認為，生命體很難說無感知能力，只有是否激活的問題。能感知即能探測。魅曜黯靈既是病毒，大體也如此。」
「我有個疑問，都說方灜是T病毒發源地，可怎麼沒爆發疫情呢？是否表明T病毒需外部激活？龍城有魅曜黯靈，便發生疫情，二者好像存在某種聯繫。或許確如氏金莫所說，魅曜黯靈真能主動感知，所以探測到T病毒……」
「問得好！我們之前以為和支原體污染有關，所以才沒在方灜引發。細胞壁是一種可透過一般過濾膜的原核生物。壁上的細胞，特別是傳代細胞被支原體污染后，DNA、RNA及蛋白表達會發生改變，但細胞的生長不會受到明顯影響，外界難以察覺。
「細胞培養過程中，支原體感染髮生率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且傳代細胞最容易被感染。T病毒的傳代性極強，受支原體污染的可能性原本最大，可我們做了多種不同的實驗，皆未發現其受到污染，表明T病毒有很強的自閉症，需要特殊引誘才能激活。請繼續。」
「你先前介紹了冥王之心病毒和T病毒的共性，那它們有什麼差異嗎？」
「主要表現在冥王之心病毒同時結合了噬菌體和動物病毒特徵，而T病毒的單一性更明顯，雖源於禽獸，但本身並無動物病毒特性，屬侵入性病毒。」
培爾金特聽后，失望地說：「這樣啊，原來那些暴徒體內沒動物病毒。」
「那倒不是。人體要補充營養，要吃肉，就會有，不過大多無害，如人噬菌體就負責搬運動物基因給大腸桿菌細胞。T病毒不含動物病毒，不代表暴徒體內沒有。」
培爾金特一聽，眼裡放出光來，說：「我的天！氏金莫那個把宿主變成可怕怪物的實驗，會不會就是利用某種動物病毒呢？請想，龍城早就有魅曜暗靈了，卻一直沒事，而暴徒雖然攜帶T病毒，也一直沒在方瀛引發，說明二者間還存在一個介子病毒。
「很有可能，這種介子病毒同樣存在於暴徒體內，並且能感應魅曜暗靈。所以，只有當暴徒們來到龍城時，魅曜暗靈才會探測到介子病毒，隨即開啟T病毒閉合態，將之激活。」
卜藏一聽，也忍不住興奮地說：「不錯，看來你對病毒很了解。黑熊暴徒們臨死前出現極度痴迷、癲狂等癥狀，特別是表現出禽獸特徵。我和肖赫塞斯已決定飛太空后，利用真空環境作這方面的研究。T病毒屬冠狀病毒，本身能兼容動物病毒，沒體現出來，不排除人為干預，有可能是通過反向操作來尋找魅曜暗靈。雖然魅曜黯靈如何影響T病毒還是個謎團，但你顯然已經找到了問題的關鍵。很難得！」
宓妃聽卜藏連聲誇讚培爾金特，心裡好激動。她從對話中聽出一條重要線索正浮現出來，心想兩百年來，培爾金特為破解魅曜暗靈秘密，必經大量學習、鑽研，由外行變內行，對案子深刻理解，才能在與卜藏這等學術權威的探討中，說得有理有據，于山重水復處別開生面，換作自己，只怕半句也說不上來，暗暗欽佩。
肖赫塞斯也大為稱讚，說：「既然魅曜黯靈是如此恐怖，那它為何要長期潛伏，非得要等到T病毒出現才暴露出來呢？再有，它從哪兒來到龍城，又是如何利用奎該夫婦潛伏下來的，這些問題同樣重要，不能忽視……」
培爾金特見自己的想法得到兩位權威的認可，心裡也是一陣激動，叼著空煙斗沉思了會，抬起頭來，說：「謝謝你們幫我開拓思路，我現在總算弄明白整個案子了……」
三人一聽，一起望著他，就連在外面的輯仲雄和伯輅，也忙支起耳朵聽。
「T病毒爆發是在奎該夫婦死亡的第二天，這不是巧合。宓妃懷疑綠寶石吊墜是隕石，裡面藏有魅曜黯靈，讓我茅塞頓開。而卜老的分析，則幫我解開了最後一個結。我甚至懷疑那些暴徒是被人故意騙來送死的，目的就是引出魅曜黯靈。從車禍現場看，奎該死得十分蹊蹺，一切都像經過周密布置，只等奧尼爾那一槍。如此精準的一槍，讓我意識到奎該那晚就算不死於這一槍下，也一定會因其他突髮狀況而死，只有美絲依的死才是意外……」
宓妃嗯了聲，說：「的確，我當時也懷疑殺手是有備而來。奧尼爾能在兩車相撞的瞬間，同時幹掉奎該和貨車司機，時機、方位、風速等都要拿捏的極准，難度非常大，不僅要經驗豐富，還須經過周密布置。這樣的暗殺一個人幹不了，只能是集體行動。」
「不錯。你的分析更堅定了我的判斷，我本來還有些擔心依據不足……」
「不過我一直沒想明白，奧尼爾為什麼敢在我們眼皮底下開槍，不怕暴露嗎？這是否表明當時時間很緊，不能有半分延誤？和魅曜黯靈有關嗎？」
培爾金特點點頭，說：「要讓T病毒引出魅曜暗靈，得有恰當時間才行。幕後主使應該知道奎該身上有魅曜黯靈，算準時間誘發，所以不論風險多大，也要開槍。我想奧尼爾來殺我，只怕也與此有關。對方很可能擔心我發現了什麼，定要置我於死地。
「老實說，多虧印娜娜提醒，我才反向思考。總之，我的確認為奎該夫妻的死與魅曜黯靈的釋放，存在因果關係，至少從時間上看是如此。這也說明奎該臨死前的那個手勢，不是指小照片。說真的，小照片根本算不上秘密。他就是不暗示，我也會查。他是局長，很清楚這點。他臨死前想告訴契的，只能是最重要的，否則沒必要講……」
宓妃眼睛一亮，問：「你是說奎該暗示魅曜黯靈？他完全清楚死因？」
「對。我想他必不甘心自己因魅曜黯靈而死，所以才提醒契。而且很可能撞車那一刻，魅曜黯靈就已釋放出來。他當晚的通話記錄中，有句話很奇怪，是提醒美絲依如果睡覺害怕，就別關燈。這話聽起來挺正常的，可正因為正常，才讓我懷疑。
「大家想想，他當時連自保都難，又怎會去關心一個事實上並不愛的女人呢？你們的錄音監控表明，他說話時心灰意冷，似乎預感到有事發生。而且作為丈夫，他連睡覺關燈這種很細小的事都能想到，怎麼就不多說兩句關心的話呢？所以我猜測，他的話是某種暗示，一種之前講好的約定，這才有美絲依看似反常，實則順理成章的自殺。
「美絲依不自殺，我不會想到。自殺了，才讓我意識到魅曜黯靈早就附體，只待宿主一死，就釋放出來。也因此，T病毒才會在他夫妻二人死後爆發。沒進密室前，我腦子裡一團亂麻，諸多不明，看到黑十字架后恍然大悟，完成了最後一塊拼圖……」
直至此刻，宓妃才知道培爾金特的真實想法，見自己一個鬥氣之舉，竟成了他斷案的關鍵，自豪之餘，只覺冥冥中真有天意，也實在佩服他辦案能力，聽他見微知著地將一個撲朔迷離的案子分析得十分透徹，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神探，再不覺得臭不可聞了。
論打仗，排兵布陣，或與人打架，她自然響噹噹、頂呱呱，沒得說，但說到靠證據斷案，一步步嚴謹細緻地分析、推導，直至撥雲見日，誠非所長，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知。
她隨著培爾金特的分析邊聽邊想，腦子裡漸漸生出個疑問，待他說完，便說：「我還有一事不明白。這些日子裡，龍城因T病毒而死亡的患者高達六七千，感染者也好幾萬了，數字還在持續增加，可為什麼沒一個變成氏金莫在瑪亞特火山看到的那些可怕的妖魔鬼怪呢？難不成這些人個個都一身正氣，能抵禦邪魔外道的入侵？」
（按：本書所涉及的病毒學知識多為基本常識。病毒對人類大多有益或無害，只有少數才具危害性，像人體內就有上百億病毒，分分秒秒為了人類健康辛勤勞作。病毒未寄生時，壽命很短，幾秒到幾十小時不等，能活幾百年並具恐怖效力的，大概就小說中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