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謎團
劉隊聽羅原這麼一問,不由得嘴巴緊閉,使勁點了點頭。
「還在那站著就這麼死了?」陳雷眼巴巴看著劉隊的表情,定定的問到。
「站著死?這是什麼路數?」木魚也問到。
劉隊又看了看木魚,又點了點頭,見眾人都不再說話,這才緩緩開口,繼續說下去:「我和隊員慢慢靠近,一前一後圍住了這個人,他就那麼站著,面向著谷內。」劉隊說著站起身來,模仿了一下他所看到的那人的姿勢,只見他張著嘴,眼睛瞪得老大:「他就這樣的表情,只是我表現不出來他臉上的驚恐,似乎有什麼駭人的景象把他嚇死了。」
「他是嚇死的?」陳雷又接著追問。
「那倒不一定,近前看他的表情恐怖,身上也不幹凈,衣服前胸幾乎碎成了布條。」劉隊繼續說到。
「身上有傷?」木魚問到。
「後來我們檢查他的屍體的時候可以確定沒有外傷。」劉隊說到。
「一個人沒有外傷,衣服碎了,面部恐懼,站立而死,這是什麼死法?」木魚雖有戰鬥經驗,也還是被劉隊的形容唬住了,使勁撓了撓頭,又搖了搖頭,顯然,他無法理解。
不僅木魚無法理解,其他人一樣無法理解。
「周圍有什麼異樣么?」羅原開口問到。
「是的。」劉隊重又坐了下來,他也感到羅原提的問題比較細緻:「你這個問題好,當時,我們一開始沒有動他,而是圍繞著他周圍仔細看了看,確實發現了一些疑點。」劉隊說著把茶杯都挪了挪,只留下一個在桌子中間,然後他用手沾著茶水在中間那個杯子四周畫了幾個同心圓。「你們看,假如這就是那具屍體,我們發現在他周圍草地呈放射狀的向外倒著,非常的整齊,半徑大概有將近四五米,最令人不安的是最外的草呈現出焦黃色,有的露出了地皮。」
「如果是遭到雷擊,一不會是同心圓,二不會整齊倒下,三最不可能的就是外焦里內嫩。」曹紅鋼補充到。
「外焦里嫩?這詞兒用的。」王綦半天沒說話,這時倒被曹紅鋼的用詞逗樂了。她這一樂,頓時緩解了大家緊張的心情和令人窒息的氣氛。
劉隊看大家放鬆了一下,自己也嘿嘿一笑:「當時我們可沒有心情樂,習慣了和盜獵分子的戰鬥,也見過死屍,可從沒見過這樣詭異的情形,說實話,當時除了迷惑還有一些說不出的恐懼。」
「是個謎團。」羅原緩緩說到。
「這個謎團到現在也沒解開,當時的情形不容許我們將他帶回來研究,證實了他確實是死亡了以後,我們只能就地掩埋,在他身上也找了找看看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可惜的是什麼也沒找到。掩埋了屍體以後我們繼續向谷里搜尋,他們的馬在我們手裡,相必其他盜獵分子不會走遠,但當我們向里搜索了大約一公里的時候,我們的藏族隊友趕來,阻止了我們的搜尋。」劉隊說到這停了下來。
「理由是什麼?」羅原問到。
「警告,他看到了警告,用他的話說是神靈的警告,讓我們迅速撤離地獄谷。」劉隊眼睛里透著一種說不出的寒光。
「什麼警告?」羅原問到。
「在我們的前方有一個牧民示警的石台,這種石台是藏民最危險的示警方式,說明這裡有極其危險的存在,危及所有人的生命安全的存在。而且,我的藏族隊友讓我們搜尋足跡,令人恐懼的是,那些盜獵分子的足跡蹤跡皆無,似乎在我們面前蒸發了一樣。我的藏族隊友堅持認為是神懲罰了他們,這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我們必須馬上回頭撤出去,而且弔詭的是,我們的通訊器材在這裡失靈了,他呼叫不到我們,只好騎馬過來拉著我們離開。」劉隊說到這,確實令所有人感覺到了不安,包括羅原。
一時大家都沒再說話,也沒有再提問。劉隊看看大家,看氣氛驟然冷了下來,他似乎挺滿意這個效果,但是又不能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所以乾咳了兩聲,向羅原說:「羅隊長,再來一杯茶,喝完我就該走了。」
「呵呵,你看你的故事太精彩了,把大家都聽迷了。」羅原哈哈一笑,給劉隊續上了一杯熱茶。
「劉隊,我這是親身經歷,絕不是故事,只是這個經歷太過邪門,一般人很難理解。」劉隊訕訕一笑。
「你們原路返回的?」羅原問到。
「是的,我們一直離開了地獄谷通訊才又恢復正常,指揮部命令我們在南北兩個谷口駐紮了三周設伏,結果什麼也沒等到。」劉隊雙手一攤。
「那些被搶的馬沒有什麼異常?」曹紅鋼問到。
「這又是一個謎團,經我們和馬匹的主人檢查,五匹馬沒有絲毫傷害,連馬飾都完好無損。」劉隊說完站起身來:「羅隊長,謝謝你的好茶招待,我把我進過的地獄谷的經過都給你說了,句句屬實,希望你們聽我一句,沒事別去地獄谷探險,好好完成科學考察,那個地方不安全,極不安全。你們都是科學家,都是我們祖國的寶貴人才,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安全第一啊。」
「這就要走嗎,真是太謝謝你了,給我們講了這麼多進谷的經驗,我們一定注意安全,放心放心。」羅原說著陪著劉隊往外走,眾人也都起身送他們兩個,王綦拿了兩盒大紅袍茶葉送給了劉隊和羅浩然,羅原一個勁的誇王綦心細,劉隊和羅浩然告辭分別離去,眾人又回到了屋裡。
「關於剛才劉隊的故事大家怎麼看?」剛坐好羅原給隊員們就提了一個問題。
「我先說。」木魚舉起手示意先說。
「好,木魚先說,待會兒大家都要發言,一個一個來。」羅原說到。
「我是這樣想的,劉隊說的這個事應該是真實的,我的疑問不在這個事的真實與否,而在於故事中的死亡事件的原因,作為一個老反盜獵隊員,基本上可以很清晰的分辨出一個人死亡的原因,外力還是其它原因,這個劉隊的故事從頭至尾在盜獵分子的死亡原因上留下了一個謎團,這說不過去。」木魚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你的意思是這個盜獵分子的死亡原因不像劉隊說的那麼詭異?」王綦問到。
「可以這麼說吧,這麼理解也沒錯。」木魚肯定的答覆到。
「我不覺得詭異有哪裡不能理解,很多人的死亡都會體現出難以理解的詭異感,但是如果當時有法醫在場,我想或許就可以找到死亡的邏輯,或許,今天我們聽到的故事就不會這麼懸疑。」陳雷立即表示了對木魚說的這個事的自己的看法。
「你倆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我不這麼看,我們在探墓的時候也遇到過好多無法解釋的死亡原因,從現在的科學角度事實上就是很難解釋,我不好再多說什麼,不過有些事是不能有解釋的,最起碼現在的任何理由都解釋不通,只有親身經歷才知道是怎麼回事。」曹紅鋼有自己的不同見解。
「鋼子哥這個理由很有挑戰性,有神秘色彩。」王綦說到。
「本來么,這件事原本就出在有神秘色彩的地方。」曹紅鋼說到,「不能以平常的角度看待這樣的問題。」
「再怎麼神秘也要講邏輯吧?」陳雷反問到。
「邏輯?有些事是沒有邏輯可循的,因為是不符合我們已知的邏輯的。」曹紅鋼繼續說到。「地獄谷這個地方磁場很亂,我的羅盤在谷的外圍就開始凌亂,我相信進谷以後羅盤基本沒用,肯定沒用,用羅盤的邏輯就再無法分析,就是這麼簡單。同樣,在這起死亡案件里,不論是死亡原因,還是手段方式,以及體現出來的現象,都不能再用正常邏輯分析,這是毫無疑問的,否則那些外焦里嫩的同心圓怎麼解釋?人死了或者失蹤了,不見了,蒸發了,馬卻好好的回來了,解釋不通的。」
王綦聽曹紅鋼這樣說,嘴張了兩下,還是沒有沒有出聲,按他的說法,自己的思維邏輯是概括在裡邊的,說出來也是白說,想到這,她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怎麼了王綦,你怎麼不說了?我看你剛才想說的樣子。」羅原注意到王綦的表情,知道她也有自己的看法,這個時候其實確實需要都發發言,在沒有一個標準答案之前,所有的看法都可能答案的敲門磚。
「我覺得他們說的都有道理,鋼子哥說的讓我想到思維的固化,那樣容易禁錮我們對真相的探究。所以我想再思考一下,先打破自己的固定思維模式。」王綦一字一句認真的回復到。
「是啊,固化思維,這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存在的問題,固化思維來源於我們的日常習慣,但是像這樣的事件,我們一生又能遇到幾回?以前沒有遇到,現在遇到了,用以前的思維去理解肯定不準確,最起碼不十分準確,這就需要我們在理性的基礎上大膽假設,有了大膽假設再去求證會更好。」羅原很滿意大家的發言,最起碼都非常認真地思考了這些問題,這是很希望看到的,因為未來,他們一定也會遇到,羅原堅信。
「羅隊,說說你的看法吧?我們想聽聽你的看法。」陳雷看著羅原,他現在非常想聽聽羅原的看法,僅僅是剛才羅原的一番話,陳雷就覺得羅原一定有自己看待這件事的角度,而且,角度一定新穎。
「是啊,大哥,說說你的看法吧。」木魚附和到。
曹紅鋼和王綦也把目光看向羅原,滿含期待。
羅原看了看大家,慢慢的說到:「我第一個問題,劉隊是誰?你們誰能清晰的告訴我?」
聽羅原這第一問,大傢伙愣住了,「劉隊是誰?」這個問題都沒想過,似乎很明確,不是問題,但是羅原這麼一問,又發現確實是個問題,因為誰也不能很清晰的回答出來。
「劉隊,是羅浩然介紹並帶過來的反盜獵分隊的劉隊長。是這樣么?」陳雷輕輕地說出,這是他認為最清晰的答案了,但,仔細想想卻又不是羅原的問題的標準答案。
「好,這個問題大家好好考慮,我的第二個問題是,他這麼巧出現在了今天我們剛剛從峽谷探路回來的時間節點上,是巧合嗎?第三個問題,劉隊的故事告訴我們的一個核心問題是什麼?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是劉隊他們團隊,我們怎樣面對他們遇到的問題。」羅原說完三個疑問,看著團隊成員陷入了沉思狀態,他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把壺裡的茶葉倒了,仔細的把壺和杯子煮了煮,重新又泡了一壺,每人一杯送到他們桌前。在這個過程中,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麼看著羅原行著茶道,似乎在這如禪般的儀式里,尋找謎團的答案就在其中。
想喝水,先清空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