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從別後憶相逢
第41章 從別後憶相逢
臨溪鎮的蜜柚成熟了,有蔣樂樂幫忙開拓渠道銷量可觀,張芳卻愁眉不展,她心裡吊著事兒。
張家祥算著蜜柚的賬單,他看媳婦兒焦慮的模樣,把存摺單拿過去,一個一個給她數著零頭:「媳婦兒,你看。」
「嗯?」
「咱們買房的錢有著落了。」張家祥笑著:「首付還差點,我算了下,再攢一年我就能湊夠首付,買房。」
張家祥平常時不時拿著本算算數,捧著存摺單指指劃劃,原來是為了買房。
張芳接過他的存摺單一看:「我也有點積蓄,你想買房不用等明年。」
「那怎麼行,我買房是為了娶你。」張家祥毫不猶豫:「哪能用你的錢買。」
兩人談戀愛這幾年,張芳沒少受大祥娘的數落和委屈,張家祥看在眼裡,止不住愧疚。
每次張芳拎著禮物來拜訪,大祥娘各種看不順眼,開始挑毛病。
她總要念叨幾句,女人家以家庭為重,相夫教子,不要出去拋頭露面。
張芳不反駁,默默聽著,按老人家的吩咐。
包攬了做飯、洗碗等家務,毫無怨言。
大祥娘還沒念叨完呢,張家祥趕緊上手幫忙,說什麼也不肯張芳動手。
村裡的男人,洗碗、洗衣的活兒從沒碰過。
但怕張芳受委屈,他主動把活包攬了。
「這是女人家乾的活,你一個男人咋能動手呢?」大祥娘在一旁怒不可遏。
「什麼活還分男人女人,我就喜歡洗碗。」張家祥圍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
「你娘洗了這麼多年碗,也沒見你幫過忙呢?」
「以後您也別動手,都我來干。」
看見兒子這不值錢的樣,大祥娘對張芳更沒有好臉色,她挑三揀四,覺得張芳處處不如曉蘭。
村裡有哪個男人把女人慣成這樣的?
這要傳出去不得笑掉大牙。
張家祥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母子兩為了這事兒吵得沒完沒了。
兩個女人處處合不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分開,大祥心裡計劃著等他買了房,兩人就結婚。
他已經三十齣頭了,在村裡難免有閑言碎語,但從來不提結婚的事兒,於是這幾年,房子壓在他心頭成了一塊兒心頭病。
張芳一心撲在蜜柚種植里,難免忽略了這一點。
她去柜子里把自己的存摺拿出來,一起翻開:「買了房子兩個人住,結婚也是兩個人的事兒,哪有你一個人承擔,我坐享其成的道理。」
「現在房價長得比工資還快,等你明年攢夠,房子價格又更高了,咱們早點下手,也算投資,等著升值呢。」
「媳婦兒,娶你是我的福氣。」張家祥抱住她,語氣感動。
「咱們抽時間去把證領了。」張芳建議。
張家祥緊緊摟住她,手臂用力的圈緊:「求婚應該男人開口。」
兩人相擁著,張芳倚靠在他的懷裡,漸漸皺了眉,一時添了思慮。
「臨溪山旅遊開發,大道集團退資了。」
「怎麼了?」
張芳很少在家聊工作相關,但這次並不單純是公事。
「他們的副總是,小六的對象。」張芳解釋:「估計兩人,出問題了。」
「那挺可惜。」大道集團的准接班人,這背景多牛。
張芳搖頭:「他兩,不是一路人。」
為了方便外地的親朋,現在網上流行電子請柬,但張芳依舊給每位朋友寄去了一張紙質的請柬,每一張卡片都是手寫的,莊重的簽好了夫妻二人的名字,更像是一種承諾。
除了寄出信件以外,夫妻二人接到了無數的祝福電話,連同很少聯繫的張誠年也致電過來。
張芳看著來電顯示,聊完了她和大祥的事兒,她數了下結婚的日子:「誠哥,婚禮小六會來,你呢?」
電話那邊張誠年靜默瞬間,故鄉對他而言並已太多留戀,自唯一的親人故去后,他已是無根浮萍,隨波逐流。
「一定回來。」張誠年說。
得到肯定的答案,張芳笑了,她眼含熱淚:「誠哥,我們都很想你,小六看見你,估計又該哭了。」
小的時候,小六最愛哭,每次都是誠哥護著。兩人兜兜轉轉這些年,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作為旁觀者,張芳看的比當局人透徹。
張芳結婚,周頌作為伴娘參加婚禮。她請了假,提前一個禮拜從學校出發,打算幫忙籌備現場。
家裡給她買了一輛白色的奧迪,周頌很少開。
為了給新人節省租婚車費用,她從長沙把車開過去,也剛好沾沾喜氣。
從市裡開車去臨溪鎮得三個多小時,高速挺好走的,她開起來得心應手。
但鄉下的路就有些顛簸,這不一沒留神陷入路邊的泥坑裡了。
周頌下去看了一圈,試了幾種辦法也沒把車開回正軌。
她翻開通訊錄,看見馳曳的名字,停頓了片刻。
繼續往下翻,打了個電話給張芳。
這裡離臨溪鎮還有點距離,約莫有近百公里。
周頌把自己的情況說完,張芳說讓她在車裡等著,張家祥過去接她。
周頌掛斷電話,看著漸黑的天色,估摸著至少得等一個多小時。
等待的時間,周頌玩了會兒手機,憑著記憶她從手套箱摸出一包煙。
手中一朵火苗躥起,熄滅周而復始四五次,終於點燃了嘴裡的一根香煙。
開了車窗,她百無聊賴得看著窗外的夜色和星光。
心裡默默數著經過的車輛,應該差不多這個時間能到。
周頌瞥見後視鏡,大抵是剛剛抽煙蹭花了口紅,她拿出包里的口紅重新補了一遍,看著自己鮮紅的唇瓣,顏色均勻了才滿意。
直到她的前面停下來一輛黑色的SUV,周頌伸長腦袋看清賓士的車標后,知道不是大祥哥。
心裡有些失望,無奈又咬了一根香煙,拿著火機的手卻停頓了。
對面的賓士車上,下來兩個男人,一個是張家祥,他身側還有一個人
她的心跳靜止了,看著迎面走來男人的輪廓,如水般洶湧的回憶襲來,那個身影竟在她眼中越來越模糊。
大祥哥過來確認沒事兒后,放心的站在一旁。
張誠年站在駕駛座的車門外,兩人隔著落下的車窗,隔著朦朧的雨絲,隔著四年未見的時光。
再見,恍如隔世。
他目光深沉,語氣有幾分詰問:「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周頌的心裡波濤洶湧,但表面情緒平淡,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淺笑:「挺久。」
她推開車門,拎著鑰匙晃了晃,丟給張誠年:「麻煩你了。」
張誠年圍著路坎看了圈情況,上車調整座椅,手裡轉著方向盤,試了兩把就輕鬆的把車開回了正軌。
「小六,你技術不讓人放心吶。」張家祥在一旁確認沒問題:「那我開前面那輛車回去,你跟誠哥兒一道。」
說完,張家祥小跑著回到了賓士車上,開了車燈,很利索的發車。
張誠年停好車后,推開駕駛位的門,示意一旁的周頌:「你開。」
這個原本相隔萬里的人,突然出現在她的世界,此刻竟然就在身邊,強烈的不真實感湧上她的心頭,這是夢還是現實呢?
周頌表面冷靜自持,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她的車緊跟在張家祥車后,僅憑肢體記憶操縱著方向盤。
身側的副駕上,張誠年身上冷冽的氣息包裹了整個車廂,他的目光不經意撇過她,淡定自若的神情下是一顆劇烈跳動的心。
前面一截路太窄,有些堵車。
周頌緩緩停車,她緊握著方向盤,手心已經出汗。
車子在不知不覺的向前溜車,即將撞上的時刻,張誠年幫她拉起手剎:「小六,你怎麼開車的?」
拉起手剎后,車身輕輕抖動,停了下來。
周頌才注意到剛剛的突髮狀況,她回過神,調整好心態:「抱歉,平時不是這樣。」
後面的路程,她終於找回了理智,開的穩當。
「你一個人上的高速,駕照拿多久了?」
「兩年多。」周頌回道。
「以後別一個人開這麼遠。」張誠年叮囑她。
「我也是第一次,以前」她的話語停頓了,意味深遠。
張誠年心中有數,關於那個叫馳曳的人,從張芳那裡他知道的差不離。
他沒陪在她身邊的這幾年,都有另一個人的痕迹。
「膽子挺大。」他忽略胸口密密麻麻的情緒,偏頭打量著她。
四年的時間,小六跟從前的確不一樣了。
會化點妝,穿衣打扮更漂亮,也不再輕易臉紅。
這種蛻變是,從一個女孩兒真正長成了女人。
但在兩人相見的一刻,視線相觸的剎那,她的情緒已從眼睛奔涌而出,給了他答案。
面對她毫無保留的感情,他曾無數次欲言又止,只有隱忍與沉默,最後都不曾說吐露一句心聲。
所以,你在等什麼。
就現在,還愛嗎。
到了鎮上的酒店,周頌洗完澡吹乾頭髮走出浴室。
她白天開了一段小長途,精神疲憊,但心裡卻難以安靜,無法入睡。
她輕輕倚在床頭,另一邊是張誠年的房間。他們此時的距離,已不是遠隔山海,只是一牆之隔。
輾轉反側許久,周頌拿了包煙,找了最近的一個消防樓梯。
手機震動,彷彿有所感應一般,屏幕顯示是馳曳的來電,她手指點了掛斷。
但手機的鈴聲連綿不絕,周頌有些心煩,她索性關了機。
馳曳喝醉了酒,喜歡無意識的給她打電話,第二天斷片了轉眼就忘。
她咬著香煙,手指輕輕一撥,火苗躥了起來。
這通電話也驚擾了另外的人,閣樓上張誠年邁著步子走了下來,他走到周頌旁邊的階梯坐下:「怎麼不接?」
周頌不禁好笑,看了眼空曠的樓梯間,抽根煙也能碰見,她心裡不大痛快,幾乎脫口而出:「男朋友查崗。」
張誠年的心驀地沉了下去,他毫不留情的拆穿她的話:「你們已分手了。」
她微啟嘴唇,輕輕吐出一口煙霧:「與你無關。」
「抽煙不好。」張誠年以命令的口吻抽出她手裡的煙頭,隨後掐滅:「戒了吧。」
周頌並沒有煙癮,她正常一個月也抽不完一包,今天不過是存在意外因素。
「掃興。」周頌並不理會他,指尖重新夾出一根:「我不是小孩兒了。」
她煙盒上的標籤,是他以前常抽的那款。
「小六,聽話。」
她握著火機的手停頓了片刻,樓道的燈熄滅了。
兩人陷入一片黑暗中,視線相交,他看著她,如墨的深沉里波濤洶湧,心中的情緒在這一刻蔓延開。
他緩緩向她靠近,周頌偏頭躲開了。
他聲音低沉:「對不起,以後誠哥會彌補你.」
「哥。」周頌出聲打斷他:「你永遠是我哥,跟大祥哥是一樣的。」
「以後我們之間,不談這些。」周頌一字一句,劃清界限。
晚上睡得不太安穩,周頌起床已經日上三竿。
張芳的婚禮本來計劃是在酒店辦的,張志軍特意來接人,商量了一晚上,好說歹說終於達成一致,張芳從家裡出嫁。
吃過早飯,一行人退了房,開車回燈芯橋。
張家祥、張芳、張誠年一輛車,周頌載著張志軍跟在後面。
村裡的蜜柚賣完之後,馬路也修好了,已經能容納汽車行駛。
蜿蜒的柏油馬路上,一黑一白兩輛汽車駛進了山區。
倚靠著車窗張誠年一路望向窗外,這次又是秋天,沿途的風景穿梭而過。
撲面而來的熱浪夾雜著熟悉的麥香,還有泥土的味道。
張誠年喃喃自語:「稻子熟了。」
秋天,稻子熟了,稻田裡是收割機在勞作,不再是人力收谷。
張家祥笑話:「你們讀書人,說話的語氣都文藝。」
回村后,張誠年先去了一趟山上,看望老人家。
墓地不似他想象重的荒蕪,一座墳冢瑩瑩孑立,墓碑是乾乾淨淨的,旁邊也無多餘的荒草。
碑前有祭拜的痕迹,可見有人精心照顧過的。
他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焚了香,聲音低沉:「爺爺,不孝孫兒回來看您。」
從山上下來,張誠年回了從前的家。
常年無人居住,已經荒敗的不成樣子。
他那個名義上的爹早也離開,沒有留在這裡。
屋檐處是滿牆的蜘蛛絲,張誠年從門檻處摸了鑰匙,一推開門,漫天的灰塵洋洋洒洒。
他看著堂屋的陳設,老舊的傢具上彷彿還有一個老人坐在那裡。
他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如河流淌過大地,面容慈愛的招手:「誠哥兒。」
每每稻子成熟,老人家念著他的孫子該回家了,他心裡想吶……
滄桑的聲音穿越了時空,如槍令在他耳邊貫徹,留下嗡嗡的一陣模糊餘音。
灰塵飛揚,時間撲面而來。
張誠年緩緩閉上眼,男兒有淚不輕彈。
此刻,大抵是灰塵蒙進了他的眼裡,才使得一顆液體從下顎滑落。
周頌靜靜的站在外面,看著他蕭索獨立的背影,她沒有出聲打擾。
張誠年回過神,他撥開了眼前的灰塵:「小六。」
在朦朧的灰塵散去后,屋外纖瘦的身影,清晰的出現在眼前。
「誠哥,我爹讓我來喊你。」周頌的語氣很平淡:「這兒已經荒了,你去我家住。」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耳畔是知了的叫聲,彷彿少年時的景象就在昨日。
張誠年道:「我去看過老人家了,謝謝你。」
周頌點頭:「我經常去山上,是順手的事兒,爺爺以前,也對我很好。」
「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什麼?」
「當我們家的孫媳婦兒。」
周頌沉默片刻:「我忘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周老六和富英笑得合不攏嘴,夫妻兩看張誠年的眼神,跟撿到寶似的。
周老六端著海碗,好奇的打量著一臉冷淡的閨女兒:「小六,爹一提誠哥你就哭,咋人回來了,你還不好意思呢。」
「我什麼時候哭了,你別亂說話。」周頌據理力爭。
「你每次偷偷躲在房間里哭嘞。」周老六戳穿她的心思。
周頌生氣的丟下碗:「不吃了。」
「咋還生氣?」
「重男輕女,你眼裡哪有閨女兒,只想要個便宜兒子。」
周老六嘴角笑了,一個女婿半個兒。
吃完飯,老六特意留下了張誠年,老六起身打開了電視,調到要播放的頻道。
「誠哥兒,這幾天在電視上看到你嘞。」周老六指著電視。
「半年前在杭州錄的。」張誠年也沒特別關注,原來節目已經開播了。
「那回國有段時間了,也不回家看看。」
張誠年停頓,語氣歉疚:「以後常回來。」
「有對象了嗎?」
「沒有。」張誠年思忖片刻:「六叔,我就想著小六,虧欠了她的,都補給她。」
「傻孩子,談什麼虧欠,你們還年輕,路遠著呢。」老六笑著:「六叔,看好你。」
周頌早上起床洗漱的時候,張誠年已經推著自行車等她了,今天要一起去張芳家幫忙。
他單腳撐著自行車催促:「妹妹,還睡懶覺。」
周頌撇他一眼,不緊不慢的刷牙,回房間化了個淡妝出來:「催什麼?」
她側身坐在後座上,張誠年撥了撥鈴鐺,載著她往張芳家去:「打扮這麼漂亮。」
「我樂意。」
兩人到張芳家,已經日上三竿。
周頌忙了沒多久,接了個電話就出門了,沒多久張誠年也不見蹤跡。
只有張志軍蒙頭在幹活,從小最愛偷懶的男孩,此時無比專註。
他一個人布置場地,用半自動氣筒吹著氣球,家裡的護欄上每一處地方都仔細綁好。
張芳試完妝容,看見房間里埋頭苦幹的弟弟,她倒了杯水遞給他。
張志軍埋著頭喝了口,手上的動作固執的沒有停。
「小六和誠哥兒呢?」張芳問。
張志軍沒回答,他幾次欲言又止。
張芳蹲下身,瞥見弟弟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面。
張志軍伸手抹了把眼淚:「姐」
「怎麼了?」
張志軍搖了搖頭,側背對著張芳,沒有應聲。
「軍子。」張芳笑了笑,在旁邊一起幫忙:「這麼大了,還捨不得姐。」
張志軍哽咽的吐露心聲:「姐,你嫁出去,以後咱們就分家了,你跟大祥哥是一家人。」
「傻瓜。」張芳也不禁紅了眼眶,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寂。
周頌開車去鎮上接到了蔣樂樂,一起來的還有.馳曳。
兩人將近半年未見,有些許突然。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馳曳插著褲兜,表情有點散漫:「怎麼,不歡迎?」
周頌毫不掩飾的點頭:「你來?」她拉長了尾音。
「巧了,出差。」
蔣樂樂看著兩人之間的氛圍,她呵呵的退到一邊:「我自己打車去村裡,你們聊。」
周頌嘆了口氣,無奈:「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分手之後,馳曳身邊的女人如走馬觀花,對他而言,最不缺的就是錢和女人。
「看來,挺關心我的。」馳曳沒有否認:「遠道而來,請我吃個飯唄。」
周頌盡地主之誼,帶他去了一家館子,鎮上沒什麼豪華的餐廳,但味道還可以。
這個男人習慣挑剔,周頌跟老闆要了一次性碗筷給他:「您,將就吧。」
其實一次性餐具也不見得乾淨到哪去,但馳曳公子哥脾氣,對他來說進這樣的館子已是余尊降貴。
馳曳皺著眉,拿著菜單點了幾道小菜。
每次吃飯桌上一定會有魚,不放蔥花,味道偏鮮美,都是周頌愛吃的。
兩人在一起這三年,最默契的就是吃飯,兩人的口味還算相似。
馳曳習慣性的把碟子里的魚挑乾淨刺,端到周頌面前。
「其實,我口味偏咸辣,重口。」
周頌扒飯的動作愣了愣:「那倒是沒發現。」
兩人吃完飯,碟子里,馳曳挑的魚,她一口沒吃。
吃完飯,周頌開車送他去住處,車內的氛圍很安靜,馳曳問:「見到他了?」
這個『他』沒有說名字,但兩人都知道是誰,周頌點頭。
「是因為他,跟我分手嗎?」馳曳終於問出心中的困惑,他心裡已有答案,但想聽一個回答。
這個問題,周頌不明白:「怎麼這麼問?」
「我們分手,跟他回國的時間,吻合。」
原來,他回國這麼久了,竟然還是在馳曳的口中知道的。
「馳曳,我們之間分開跟別人沒有關係,我想我已說的明白。」
「借口。」馳曳的語氣有幾分冷笑。
周頌搖了搖頭,沒多解釋:「那隨你怎麼想。」
車子緩緩駛到了目的地,馳曳沒下車,他緩緩開口:「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周頌看著他。
「你愛我嗎?」馳曳的語氣捉摸不定,他有些自嘲:「或是,你愛他嗎?」
「馳曳.」周頌說。
「算了。」他打斷她,令他開口的又念頭消失了,關於答案兩人幾乎心照不宣。
「送我去車站吧。」
周頌點頭,掉了個頭。
蔣樂樂沒走多遠,就迎面撞上了隨行來的張誠年。
他踩著一輛自行車,身上多了幾分少年感。
作為好朋友她自然要兩肋插刀,她攔住張誠年的去路,臉上揚起一個微笑,摸著自己的相機盒:「hello。」
「小六呢,不是去接你嗎?」
「她那個,去鎮上洗車了。」蔣樂樂面不改色的打開鏡頭:「剛好我採風,看你也挺養眼的,給你拍幾段。」
張誠年腦子裡思考著,沉吟片刻:「還有人來了?」
蔣樂樂舉著相機,擋住臉,沒應聲。
他也看出來了,心裡有數,沒多問:「上車吧,我載你回去。」
蔣樂樂看他識趣,連忙點頭,坐在他的後座上。
一路觀察著張誠年的神色,似乎很淡定,喜形不露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