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裝模作樣的小女孩
姚洗月、方天然、索伊、沈赤練、常和子、狐狸面。
六尊古魂,現在雙方都是心知肚明,彼此了解,而這場大鼎戰爭也終於從迷霧之中,走向台前,為眾人共知。
寧宣和莽古麻對視。
雖然這場戰鬥,莽古麻自始至終都是弱點,突破口,被人所拿捏的對象,但他仍然是他所在的團隊的核心,沒有人可以替代。赫連威、索伊和沈赤練,雖然各有目的,但在不耽擱自己目的的情況下,也都樂意聽從莽古麻的使喚。
「那就休戰。」莽古麻掃了一眼旁邊的常和子、玉蟾子,然後看向了寧宣,「沒想到啊沒想到,大鼎戰爭還有這樣的真相,如此看來,其實他們生前到底是誰,都毫無意義,因為彼此戰力都相似,我所做的種種調查分析,都落空了。哎,我這次是吃准了你,結果還是給你有了反撲之勢,不知道是你好運還是你有本事。」
他搖頭晃腦,還是後悔將方天然送給了寧宣。
尤其是現在的情況。
雖然即使到現在,莽古麻也沒能知曉這大鼎的來龍去脈,但卻也管中窺豹,見到姚洗月的戰力徒增,因而知曉了戰爭之中六尊古魂,沒有一尊是真實的本尊,都是模仿者。
這種模仿,對於索伊、沈赤練這樣的人物,是削弱,對於姚洗月這樣的人物,又是增強。
這些人本來的面目是什麼,根本不重要。在莽古麻這樣的人的思維中,就立刻將一尊一尊的古魂,簡化為一個又一個簡單的數字。
這個數字,他有兩個,寧宣有兩個,於是他就沒有了優勢。
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本來莽古麻將方天然送給寧宣,一來是赤族難以驅使方天然,遲早要送出去;二來可以以那人作為傀儡,引蛇出洞,找出狐狸面的蹤跡來;三來自詡索伊的戰鬥力,是勝過方天然的,能夠掌控局面。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萬無一失的局勢自寧宣到來,屢屢出現差錯,根本不按照預想的來。
「兩樣都有吧,我是本事有,運氣也有的。」寧宣攤開手,肌膚上的鎏金色和瞳孔中的玉紅色漸漸褪去,「其實人人都有運氣,只看人人能不能把握,我的運氣握在我的手中,也是我的本事。老族長,你可不要覺得委屈啊。」
他脫去了真人道之後,心性就又恢復到以前的跳脫自在,還半開玩笑地調侃。
「不委屈,當然不委屈。我是要殺你的人,怎麼會對你撒嬌呢?」莽古麻嗤笑一聲,眼角又看了看一旁的姚洗月和自己這邊的索伊,「今日你我陣中的戰力,看來是各有問題,擇日再戰吧。下一次,老夫是絕對不會再做這樣的累贅了!」
他本來面目和善,但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眼神兇狠,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今天的經歷,對莽古麻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
要知道他也是天之驕子一樣的人物,對他而言,成為這樣拖累己方的累贅,幾乎比將他踐踏在地上,還要令他憤怒和不甘。
只不過,他這樣的人,要表露自己的憤怒和不甘,都不會在浮誇、張狂,而是深藏於心底,化作力量。
說完這番話,莽古麻轉身離去。
他轉身之後,索伊跟著轉身,毫不猶豫也毫不留戀,這個赤族古老的聖王,自得知自己身份的真相,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死氣沉沉的。不過寧宣這邊的姚洗月狀況也類似,她低著頭,收去耳尾,看上去像是個孤零零、俏生生的飄影。
而沈赤練和赫連威卻都還保持著冷靜和鎮定,沈赤練曾經就是大鼎的主人,她對這個大鼎的了解,比方天然更甚,自然不會為此而神動。
赫連威更是活生生一個北狄的玄關境高手,身居高位,手握大權,對這個什麼大鼎戰爭雖有驚異,卻無動搖。
他們兩個在離開之前,都深深盯著寧宣。
「你那柄劍,我會拿到手的。」赫連威比劃了一個割喉的手勢,用北狄語說了一句,「群狼盯上了獵物,你就別跑了!」
而另一邊,沈赤練卻摘下了自己的頭盔,搖搖頭,散落下一襲金髮,長呼出一口氣。
下面露出了一張讓寧宣熟悉的面容,不是說容貌熟悉,而是說外部形態特徵非常熟悉,她有著一雙寶玉般通紅的眸瞳,肌膚略白,但一運勁,立刻凸顯出鎏金色彩,看來華貴不凡,頭髮則也是金燦燦一片,如神如聖。
她的特徵,令在場許多人都為之驚動,赫連威更是當場半跪而下,神態十分尊崇。
這是個又嬌,又小,又幼態,看來不過十三四歲,卻有一種非人感覺的少女。她身穿甲胄站在原地,身上手上都是灰塵,可看上去卻像是一個降臨人間、純潔無瑕的公主。
「寧……宣……」她盯著寧宣,有些陌生地念叨這個名字,然後很有禮貌地說,「你把那劍交給我,行不行?」
「那當然不行。」寧宣搖頭笑道,「這是我的朋友,我怎麼能夠將朋友交給你呢?」
「朋友?」沈赤練愣了一愣,然後笑了,像是聽到了一個荒謬的笑話,皺了皺鼻子,「你和他做朋友……扯謊精!」
「是真是假,反正你也不可能知道,我就扯謊。」寧宣笑眯眯地說,「怎麼樣,氣不氣?」
「……」沈赤練不說話了,只是背負雙手,高昂著頭,露出雪白的脖頸,盯著寧宣看,好半天才慢慢地說,「看來不殺了你,是沒辦法拿到這劍了,你真是個固執的小朋友啊。」
「小朋友?」寧宣愣了一愣,心想這難道是個天山童姥,「你幾歲了?」
這個問題,讓沈赤練犯了難,她瞪大了眼睛,低頭看了看手指,又仔仔細細扳了扳,算了算,最後才有些困難而結巴地說,「十三……不,應該是十四吧。」
原來你才是那個喜歡裝腔作勢的小朋友。
寧宣哈哈大笑,「去吧,去吧,下次見面,來殺我就是。」
「你真不懂事。」
沈赤練不算數就還是很有高手氣度的,她嘆了口氣,好像遇到了一個很愚蠢的人,覺得沒辦法交流。然後再將頭盔重新戴上了腦袋,轉過身子,跟著莽古麻遠去了。
他們這一離去,只留下了方圓數十丈被夷為平地的英雄會駐地,四處都是殘垣斷壁,地上鋪著一層一層又輕又散的石屑木灰。看來一望無際,空闊而寂靜,中央只站了三人。
不知怎地,卻給人看出一種美感來了。
「今天這一場大戰,也不過是一次開幕而已。這次是我們的最強戰力,各自都有三尊玄關境,接下來恐怕不會有這樣的戰力了,但卻少不了更加激烈、更加徹底,甚至將決定整個陽首城的歸屬……」
寧宣眯著眼睛想,「還有那一座大鼎的歸屬。」
他想到這裡,又抬頭看向遠處,玉蟾子和常和子已經離開了。
寧宣這次邀請玉蟾子和常和子,本來是想要先收拾了莽古麻,再說服兩人的。他能夠看出常和子這個道士是個通情達理之輩,或許可以溝通。至於玉蟾子,這傢伙雖然魔怔得嚇人,但一是晉人,二是名門正派,應該也不會和狐狸面這樣的人同流合污,就是再想與自己為敵,也得等到剪除陽首城這群妖魔鬼怪之後才行。
不過沒想到,莽古麻拿出如此陣仗,讓方天然不得不爆出內幕,這時候就不適合交流合作的事情了。
而且寧宣相信,不只是玉蟾子和常和子,狐狸面也肯定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觀看此戰。只是這一個傢伙行事鬼祟,擅長刺殺,和寧宣一樣是刺客道的修行者,這樣的人在同級別情況下,是很難覺察的。
這個傢伙就好像是牛皮糖一樣,又噁心,又難纏。
寧宣很明白,對付狐狸面這樣的人,只能留一份心即可,越是在意這傢伙,越是搭理這傢伙,就越容易心煩意亂,反而中了計謀。
最好的方法,就是接下來該做什麼事情,就做什麼事情。
比如說姚洗月的事情。
再比如說沈赤練,赫連威與自己背上的武劫的事情。
這些都是讓莽古麻退卻,也讓他答應退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