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耳光
這大晉英雄會的人物送走了哈齊木爾多,驅逐了旁觀者,最終圍攏了寧宣三人。
此時此刻,這晉人客棧里裡外外,都乾淨得一塌糊塗,別說客人,甚至連老闆都在兩條街外。寧宣一看便知,這些傢伙只怕在本地勢力不小,否則也沒有這種能耐。
不過他們縱然有再大勢力,最後仍屈從於赤族——或者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正是因為他們屈從於赤族,才有的這極大勢力。
那領頭的年輕人當先來到了寧宣面前,上下打量著。
他的目光很銳利也很有力,像是一頭沒有吃飽的狼,審視著寧宣的手,肩,眼神等可看出武功底細的地方,讓寧宣的皮膚有種微微的刺痛感。
他的語氣也很直接,「你知不知道你犯事了?」
寧宣回答,「這也能算是事嗎?」
「好膽。」
那人眉頭一挑,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一手剛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一用力,卻拔不出來。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寧宣的手已經握住了他的手。那手如鐵鉗一般,無論年輕人怎樣發力,用上多少真氣,一切力量都如泥牛入海,不知道去了哪裡,更不說將其掙脫。
他驚駭無比,抬頭一看。
寧宣神色平淡地鬆開自己的手,另一隻手抖了抖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我知道你年紀輕,本事也不小,你很想變得威風,更想時時刻刻讓別人都知曉你的威風。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會招惹上根本惹不起的人。如果我是你,就一定會先弄明白對方的身份再下手,這樣的人才叫聰明人,這樣的人才能夠活得長一些。」
他這下儼然如一個指點晚輩的前輩,口吻居高臨下。
那青年愣在原地,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層冷汗,過了一會兒才拱手,苦澀道,「尊駕是……」
「好說。」寧宣一拍手,長吟一聲,「三十年來雪滿渠,而今猶有一家居。不須更問平時事,只有閑人一個書。」
他一拱手,「在下暴雪書生,想來你也聽過。你叫什麼名字?」
「暴雪書生……久仰久仰。」那人被寧宣這一句詩號和那態度給鎮住,還真以為暴雪書生是個頗有來歷的人物。
不過話說回來,這暴雪書生……不對,這前輩好像性子和藹,竟對自己的冒犯毫無嗔怒。
他一邊迷迷糊糊地在腦子裡想著這是何等人物,一邊老老實實地回答,「在下大晉英雄會元張。」
「元小兄弟,以你的年紀,想來也不知道我是誰。」寧宣背負雙手,臉上似笑非笑,已經完全掌握了話語權,周圍的那些大晉英雄會的成員,也聽出話鋒,雙方好似莫名其妙化敵為友,沒了衝突一般。
玉幽子和王冬枝站在寧宣的伸手,兩個人崩著臉,雙眼空洞地看向前方,強行令自己的注意力分散,要不然她們會笑出聲的。
「啊……這……」元張露出慚愧神色,「在下才疏學淺。」
「這也正常,否則你怎敢找我的麻煩。」寧宣搖頭感慨,拿捏著前輩的腔調,「就是這赤族小輩的頭領見了我,恐怕也得以禮相待。可沒想到再出這江湖,你們這一個個的小輩,卻都有眼不識泰山啊。」
他說完這番話,又嘆了口氣,彷彿真是隱居多年、一代英豪逐漸不為人知,一時有種蕭索而孤寂的氣質。
喂,話是不是有點多了……
元張忽然有些討厭這傢伙了,如果不是他這一手武功著實駭人,的的確確是遠高自己,他早就對這啰嗦的傢伙動手了。
「尊駕到底是……」不過他還是做低姿態,不管這傢伙說話多討厭,但道理還是有些道理的。更何況,他也頗為好奇,這窮酸書生不過三十來歲出頭,怎麼就一副退隱江湖多年,只有老一輩人物才知曉的范兒呢?
這其中到底有怎樣的故事?
最重要的是,自己能否撈到什麼好處?
「我啊,我是無名小卒啊。」寧宣看了元張一眼,「最近剛出江湖,你當然不知道了。」
元張愣了一愣,卻沒有更大反應。
因為寧宣一臉正經的樣子,讓他覺得這句話恐怕不只是其表面的含義,其中好像有什麼隱喻,需要自己破解。
他緊皺著眉頭,仔細在心頭反覆念叨這句話。
又過了兩三個呼吸,旁邊的玉幽子和王冬枝終於忍不住了,先是王冬枝笑出聲音彎下了腰,隨後玉幽子也跟著低下了頭捂住嘴。兩個女孩子易容之後,雖然容貌並非絕佳,可氣質仍在,笑起來令周圍的大晉英雄會成員一時怦然心動。
她們一笑,寧宣也綳不住了,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笑,元張才反應過來,勃然大怒,「你玩我!」
「我豈止是玩你。」寧宣等這時候等許久了,元張剛反應過來,他已經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元張的領子,另一隻手掄圓了,「我還要打你。」
他一巴掌打過去,一聲極為響亮的耳光聲音傳開,元張的半張臉紅成了豬頭模樣。
周圍的英雄會成員怒喝著沖了上來,寧宣隨手將元張一拍,這青年整個人旋轉著飛了出去,手腳頭各自砸中數人,寧宣又凌空幾記指勁,打中眾人穴道,令其一時都昏死過去,堆積在牆角,為他們掃開一條道路。
「玩夠了,咱們做正事去。」
他說完這番話,施展輕功提縱而起,並以追蹤術尋覓那黑血老人離開的蹤跡。
王冬枝也緊接著跟了過去。
而玉幽子離開之前,躡手躡腳來到了元張面前,伸手摸了摸元張的臉,白皙的手掌便停住,宛若情人的撫摸。
然後她掄圓了手掌,自上而下,又給了這傢伙狠狠的一巴掌。
……
黑血並不想遮掩自己的信息,他只是看出了寧宣行事頗為高調,和自己不是同類,所以要分開走罷了。所以他留下的足跡也很簡單就可以追尋,寧宣三人跟了上去,不一會兒就跟上了他。
更何況,他根本走得不遠。
三人潛伏在房檐之上,遙遙看去,街上的老人仍然背著那滿滿是蘿蔔的竹筐,佝僂著身子,慢慢在道路上行進著。
這傢伙為了掩飾自己的武功,竟真如一個普通的老人一般,一步一步地朝著目的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