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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畫中劍,劍中殺(第二更)

  「鳳華,你別想騙爹。」

  唐將軍以一種很是複雜的目光,看著面前的親生兒子,「和山語合作的人就是你,對嗎?因為我們整個隊伍中,只有你是事到臨頭,忽然離開的。按照那寧宣所說的『殺生石』隔空感應之變,現場卻又沒有一人有所反應,『殺生劍』便只能在你手中了。」

  「什麼殺生劍殺生石的?」唐鳳華好像給嚇著了,「父親,您所說的寧宣又是誰啊?我怎麼全聽不懂哩。」

  看他這煌急的神色,唐將軍只眯著眼睛又問,「你真不知道?」

  唐鳳華一臉理解困難的模樣,「哎啊,我之所以離開隊伍,是因為臨時內急,這不是說過了嗎。倒是父親您,怎麼忽然質問我這件事情了,那場廢墟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怎地如此驚天動地?」

  他說話時,瞪著極大的眼珠子好奇地看過來,純真得像一頭只知道吃睡的野獸。

  唐將軍細細看去,怎麼也看不出破綻,心中的擔憂稍去,卻仍然沒有放心,再問一句,「你昨日為何忽然沒由來地前往名劍山莊,並且帶回關於寧家李丞的消息?」

  今日唐山語的離開,其實是為了給算計殺生石作最後準備。他以寧宣為誘餌,引來手握殺生石作感應之機的李丞,又藉助李丞的心火慾火齊動,令其作出不智之舉,讓整個陽關城唯一能夠對付李丞的玄貞道長出手,最終兩敗俱傷漁翁得利。關於這個計劃,唐將軍在剛才也詢問對照多人,雖不能盡知其中細節,卻也大致摸索出了個脈絡。

  而在這個計劃中,計劃者最沒能料到的,就是寧宣竟然沒有一去不返,反而化作暴雪書生,主動引來玄貞道長一舉。

  雖然結果沒差,還是一番激戰,李丞死,玄貞傷。

  但這事兒的發展,其實是出乎唐山語預料的,在唐山語的計劃中,應該是李丞慢慢散播消息,先抓走王有財,再發信給張傲,循序漸進,甚至說不定要將三大幫會招惹個遍,才能引來玄貞出馬。

  換言之,唐山語本來是能夠肯定玄貞出手的時機的,因為李丞肯定會鬧得滿城風雨。但現在卻不能夠了,在李丞鬧出大事之前寧宣就先帶了路,而這也是寧宣刻意主動出擊的緣由,他本就想打亂節奏。

  按說這樣一來,唐山語是不能夠出現在那裡的,可他還是出現了。

  不過這仍在寧宣的計劃之中,他之所以主動找上齊勇,就是為了刻意顯露出暴雪書生的身份。之所以展露出暴雪書生的身份,就是為了讓齊勇的上司主動來試探自己,對方得到信息,自己卻得到有人找信息的信息。

  這是陽謀。

  到了現在,計劃雖然仍是計劃,李丞還是不免要和玄貞對上,但節奏卻把控在寧宣的手中,是他來控制兩人交戰的時間,而非唐山語。唐山語必須要知道這個時間點才行,否則只能跟在事後看著玄貞老道收起殺生石,並且養好傷勢,到那時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為此,他必然要親自或者派人試探寧宣。

  而這個人,就是唐鳳華。

  雖然唐將軍掩飾得極好,但寧宣已經猜到了這殺生劍唯一的去向,就是唐鳳華。更何況以此人的性格,怎會遠離這場驚天動地的盛會?

  當然,寧宣當時是沒想到這個人是唐鳳華的,但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從事後往前推理,秦清的合伙人和誰最有關,誰的嫌疑就最大。所以寧宣在觀察唐將軍許久,判斷此人確實沒有問題之後,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唐將軍——畢竟也是唐將軍的家屬,如果能夠內部處理,寧宣也樂得清靜。

  他甚至都在考慮,等到找到了殺生劍,就把殺生石和殺生劍一併交給龍孽虎煞山,或可能夠讓干戈洞和龍孽虎煞山扯皮一陣,減少對自己的關注。

  現在當然不行,他還有尋找殺生劍的任務,而殺生石是尋找殺生劍所必不可少的。

  而對寧宣所說的以上一切,一開始唐將軍是萬萬不敢相信的。他怎麼不了解自己那個草包兒子?

  但他畢竟也是在戰場軍部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江湖了,也知道做任何判斷,都應該排除個人情感。沉下心思前想後,他發現事實果真如寧宣所說,無論是怎樣判斷,唐鳳華都是去向不明的殺生劍唯一可能的去處。

  所以唐將軍一回到家,就直接找到唐鳳華,並且拿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唐鳳華一臉自然,「是山語哥兒讓我過去看看,他說我的劍法沒有得到名劍山莊洗鍊,只怕欠缺幾分鋒芒……對了,爹,山語哥兒人呢?」

  「他……」唐將軍一時語塞,「他……沒事。」他又道,「倒是你,山語有沒有交給你什麼東西,比如一柄劍?」

  唐鳳華想了想,「倒是有。」

  唐將軍大喜過望,「在哪兒?」

  唐鳳華努努嘴,原來一旁的椅子上就擺著一柄劍,只是處於一個死角,令唐將軍一時沒有看到,「喏,就在這兒呢。山語哥叫我要好好保管,生死不離,我連跟著爹去耍威風時也帶著呢。」

  唐將軍這才想起,唐鳳華當時腰間果真別著一劍。

  不過這小子一向練劍喜劍,雖然昨日一臉哀愁地說是再不用劍了,卻終究是兒戲一般的話語,沒叫人放在心頭,也沒人注意那柄劍到底是不是以前那一柄劍。

  好傢夥,原來一直近在咫尺!

  唐將軍越過唐鳳華走上前去,一伸手便拿出那柄劍,滄浪一聲一拔劍,卻一愣。

  因為這柄劍其實相當普通,他一眼看去,怎麼也沒看出一丁點兒魔兵的跡象。非但沒有奇特的力量,甚至連鍛造工藝都很拙劣,看上去甚至比寧宣那柄奇奇怪怪的武劫更加平庸。

  這是殺生劍,還是……

  「爹,您看錯了。」唐鳳華的聲音適時響起,「我說的是這兒呢。」

  唐將軍順勢看去,唐鳳華的手正搭在桌上。那隻手修長纖細,但並不白皙柔嫩,看得出一些做農活的痕迹,以前的唐鳳華在鄉間長大,確是個做農活的。

  桌上有白紙。

  白紙沾墨跡。

  這是一幅畫。

  唐將軍瞪大了眼睛——這是一幅劍的畫!

  只見雪白的宣紙上別無他物,只一柄孤零零、空落落的帶鞘長劍,置放在畫面的正中央。其筆觸相當寫意飄逸,以或濃或淡的墨白,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個形狀來,甚至隱隱可見一股殺氣、一股死意、一股寂靜、一股滅絕,令人印象無比深刻。

  而在劍柄上,則有一個詳盡無比、幾可亂真的骷髏頭。

  說來奇怪,這柄劍的其他部分都盡量以留白來凸顯出劍的形體,筆法曼妙、縹緲而靈動。唯有這骷髏頭描繪得相當真實,一對黑洞洞的眼睛窟窿,似笑非笑的頜骨,不僅像是一個真的骷髏頭,甚至還能夠讓人想象出一張人臉。

  唐將軍甚至能夠感覺到,那一定是一張充滿嘲諷和輕蔑的人臉。

  恰在這時,唐鳳華長吟一聲,「斬伐須先計,殺生當用心。」

  嘩啦啦,那雪白的宣紙,像是忽然從白紙,變成了一片幽幽的深潭。唐鳳華的手掌一陷,沒入了其中,白紙上也出現了一圈一圈柔和的波紋,慢慢蕩漾開來。

  波紋的傳播很慢,但他的動作卻很快。

  而且很流暢,賞心悅目。

  他竟然從一幅畫里,拔出了一柄貨真價實的劍。此劍就如同畫中所描繪的那樣,劍柄上有一個白色骷髏圖案,但細心一看,那圖案卻是凹陷下去的,好像缺了什麼東西嵌合上去。

  唐鳳華拔劍在手,順勢一刺。

  這一刺,恰如一朵遺世獨立的寒梅,與天地萬物皆在不同的秩序、不同的勢態,化作一種道境禪心。卻反被世事無常所壓所迫、所欺所凌,道境打破、禪心碎裂,怒火不由積蓄積蓄積蓄再積蓄,竟至於一時爆發,毀天滅地。

  而這所有力量氣勢指向一點不剩,全往唐將軍傾瀉而去。

  唐鳳華一氣呵成地完成從畫中撈劍,再拔劍殺人的動作,其中竟沒有絲毫的煙火氣息,自然得如同不是殺自己的父親,而是在給夾一筷子菜、拿一隻筆、講一個笑話、送一件禮物——如同這樣一般殺人。

  畫中有劍,劍中有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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