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又一次贏了
靜。
靜之後就是動。
寧宣的動作突兀得好像沒有中間的過程,他拔刀的那一刻就是他出刀的那一刻,他出刀的那一刻就是刀中的那一刻。
刀與劍擊,卻沒有發出聲音。
像是一塊衝擊力無限巨大的石子從八百米的高空砸落下來,卻進了一片柔軟的棉花之中。
常飛面帶微笑似佛陀,欲劍柔弱無比地一引。空氣之中引起了一陣無形的波瀾,寧宣的氣勢一止、動作一頓,隨後感覺自己不由自主地跟著一動。
不只是他在動。
風也在動,花也在動,氣也在動,勢更在動。
常飛這一劍不像是防守,倒像是牽引著什麼東西來進攻,他猛一收了劍,於是寧宣也跌跌撞撞朝著他沖了過去。常飛則面色一變,笑容頓失,忽然變得極為沉重、謹慎,好像用一根擀麵杖伸入大量粘稠麵糰之中,動作看起來輕柔而溫軟,實際上任何方寸之間的變化都要經過極為細緻精巧且奮力的拉扯和計算。
他退退退退退,連退八步,然後一扯。
他手中的欲劍就好像和寧宣的斷去完全地化作一體,寧宣也進進進進進進,連進八步。
——然後便踏入陷阱。
寧宣立時感覺身後身前身上身下四面八方六合八荒全都有劍朝著自己刺來,那既是風劍,也是花劍,更是枝頭劍,泥土劍,芳香劍,天上劍,地中劍,雲上劍,心頭劍。
劍劍劍劍劍,森羅萬象都對著他發動攻勢。
從外界看,常飛只是維持著一個牽引寧宣的動作,就好像是拉著一條或者數條無形的絲線一般。他沒辦法動,寧宣也沒辦法動,可在寧宣身體周圍,卻又冒出了無數針刺般的感覺。他就好像一個受刑者般難以動作,而所有即將到來的無形劍氣,都無疑是天賜的刑罰。
「這也算劍?」寧宣苦笑,「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是魔杖。」
他笑聲一收,然後大喝。
猛地一聲大喝,手中的刀立刻亮起璀璨的光亮。
這一道光之亮之強之猛之徒然,如雷霆點著了霹靂燃燒著閃電,火山一下噴發到太陽上去,流淌的冰光融化了月亮,一頭恐龍大叫著撞下星辰。
只屬於生命的本能竟一下從刀中湧現。
斷去在眨眼間快速顫抖了一十三次,好像變成了一條要飛騰躍動的龍。
欲劍再降服不住這條猛龍,兩者的交接處發出一聲輕響,登時分離。
「落日神刀,張門主連這個也傳給了你……」
常飛眯了眯眼睛皺了皺眉,但並不驚慌錯亂。
可不到一秒之後,他立即露出像是發現自己褲襠里藏著一枚炸藥般的表情,尖叫了一聲,「不,這不是——」
後面一句話還未說完。
一聲巨響掩蓋了常飛的所有話語,他面前轟隆一聲,斷去的表面竟然已爆發出一陣來勢洶洶的金色,一時之間整把刀像是被火焰熔煉的金子堆積起來一般,無量的光激起了無量的熱,光與熱之間形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太陽,這太陽便是那把刀。寧宣手持斷去,像是捧著一個太陽,體內的真氣將他與刀聯合在一起,如同太陽神駕馭天球,洶湧澎湃地行掛蒼穹,大氣磅礴地灼燒萬物。
常飛急退、速退、猛退。
他一邊退一邊瞪大了眼睛,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神色,簡直是在看著一頭長出了翅膀的老虎。
落日神刀,落日神刀……這也叫落日神刀?
——什麼時候「落日」一詞的意思,竟並非是即將落下的太陽,而是落入人間的太陽啊!
嗖嗖嗖嗖嗖,四面八方襲擊過來的劍氣在寧宣的身體上留下三十八道細小的傷口,鮮血溢出的瞬間就被高度的熱量蒸發成氣流。這些氣流朦朦朧朧,似明如空,寧宣身在煙中霧裡,若隱若現,只一把刀鎏金光色,醒目著眼。
這些劍氣,寧宣本可以將其一一抵擋,現在卻不在意般全部承受。只因他的真氣爆發有限,更應該用在進攻上。
但在他進攻之前,常飛先進攻。
常飛神色肅穆,眼眸中閃爍五光十色。
「天地水雲風,神佛妖魔空!」他以劍指寧宣,念念有詞。每說一字,眼中立刻失去一道光色。
他一邊說話,也一邊劍舞。他的動作優美而瘋魔,前五字優美如花前月下的風雪流霜,后五字瘋魔如神龕前的扶乩蠱降,兩者一柔美一奇詭,畫風截然不同,簡直如同換了一個人動作。十個字一共用了不到一個呼吸,幾乎是轉瞬即逝,可不知為何卻又讓人聽入耳中,覺得字字清晰、自知其意。
十字念完,常飛定格一個動作,雙眼看著寧宣,「森羅萬象照劍咒,去!」
聲音未落,這天上地下水裡雲中風間一切虛空,竟分別湧現出五尊聖靈。一者華貴天神,一者智慧佛陀,一者詭秘妖邪,一者霸道凶魔,最後一者卻是空空蕩蕩,似乎根本不存在,又似乎無處不在。
五尊聖靈一經出現,登時或威嚴神聖、或慈愛祥和、或邪性詭奇、或張狂兇狠、或神秘莫測地朝著寧宣包圍過來,要將他絞殺毀滅。
「天地水雲風!」寧宣環顧此種五靈,也是一聲大吼,然後天地一靜,玉宇澄清。
五尊聖靈的動作一頓。
寧宣再念五字,「去你媽的去!」
一字如天動,一字如山崩,一字如海嘯,一字如雷鳴,一字如風涌。
五字又再變,天上大日行,山中殘陽落,海上落日生,雷里金烏藏,風間署雀去。
一時間,寧宣念一字,出一刀,五字一落,五刀齊出。
這五刀是靜中取動,動中藏靜,一切陽力,寄託虛空——在寧宣掌中,虛空刀竟結合起落日神刀,達到一種全新境界。
這五刀止不住、停不下、留不盡,快似閃電,起如流星。最後一個去字出口,五刀真如被斬了出去一般,從刀中躍動而出,幻化作空中五道金色光芒激射。
五道金芒碰上五尊聖靈,兩相撞擊,眨眼間宛若激蕩了一場小小的地震,這院落之間的樹木搖曳、泥土翻滾、氣勁涌動、波濤起伏,似乎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住這狹小空間再進行上下起落,勢要將其毀滅一般。
而在這搖曳之中,寧宣也猛一踏步,如一道利箭撲射常飛。
他先斬,再切,又割,更剁,還刺。
常飛則撩、截、削、掛、洗。
一連五十五刀,五十五劍。
五十五聲雷從地中起,炸在天空,裂在風中,死在煙里,埋往塵去。
常飛知道寧宣是臨時爆發,不能長久。所以他一直留力招架,應付躲避,就是為了支撐過這段時間,對喪失力量的寧宣予以重擊。可到底多久算長久,卻也是個未知數。
而這種想法,反而讓他變得被動難堪。
兩個水平相近的人,誰能佔去先機,誰就能攫取勝機。
而有所餘地的人,便會不由自主保留自己的餘地。
而沒有餘地的人,反而能夠傾盡全力去發揮自己的一切。
泣血法的後遺症發作不止數次,寧宣的五臟六腑早已火燒刀絞,可這股燃燒的痛苦、刀絞的殘酷,又被他截取至刀法之中,反而助長了他的氣勢。
他的眼耳口鼻一時都流下細如小蛇般蜿蜒的鮮血,可這些鮮血剛剛流下,卻又一時蒸發,形成他身邊一縷縷升騰的熱氣,更讓他威風無阻。
他看上去像是隨時可能倒地,可又彷彿能夠永遠這樣戰下去。
「何必如此?」
常飛在接二連三的猛攻中,忍不住問寧宣,「你何必如此!」
「我想贏。」寧宣回答,「因為我想贏,我太想贏了。我不只是想要贏你,我更想要贏盡所有,因為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他媽的,我想得簡直要瘋掉了!」
「好!」常飛被這言語一激,心頭竟然也升出熱血一股,「老子我也不管你的狀況了,誰想當輸家,你要生要死、要活要亡都隨便,我可不會遷就你!劍咒去、斗、破、殺、滅!」
他們一刀一劍,如此一拼,便更見凌厲和鋒芒。
一時之間,這兩人從地上打到天上,從天上打到人間,打得四周猶如被無數炸藥轟炸一般,樹木倒塌、石磚起落、煙塵四射、泥土飛濺。
這哪裡是兩個人在比斗,簡直是兩頭人形的猛獸在噴吐鋒芒。
而自常飛使出「森羅萬象照劍咒」時,整座名劍山莊都感受到了那五尊聖靈的氣息,在名劍山莊稍有履歷者,都知曉這是長久以來未盡全功的「慧劍」時隔多年的全力出手。一時之間,紛紛呼朋引伴前來觀戰,圍攏四周。
但卻站得很是遙遠。
不過遙遠也不怕看不見全貌,因為四周的幾座柱子、幾處屋檐,也都被這瘋魔般的兩人給拆掉、推倒、毀滅了,一切景象都清清楚楚,只需忽略殘垣斷壁。
之前的看門弟子連忙攔住眾人,道出寧宣是常飛友人,兩者只是切磋。
如此一來,又過五十五招。
寧宣出三十五刀,常飛卻要用五十五劍。
他到底是失了先機,更讓寧宣迫出生命潛力,已招架得很是吃力。
「這真是師叔的友人?」有人提出質疑,「我怎麼看他的一招一式,都兇狠霸道,朝著要命的地方去,要不了命也拆了房子——而且還用刀,他怎麼敢在這裡用刀!?」
那看門弟子則猶豫了起來。
看他一時躊躇,周圍人又群起而響應,「是啊是啊……」「怎麼會是友人?」「就算是友人,也不定也反目成仇……」「用刀的人怎配和師叔為友?」「還有房子,我的床被他們拆了!」「你說他們是什麼意思,還包括師叔嗎?」「哦,肯定是那人拆的!」
一時之間,數十名手持木劍的弟子們,都群情激憤,很有一種插手此事的想法。
他們其實未必是真的認為如此,只是看見常飛要輸了,想要維護師門榮譽,於是本能扯出一個由頭罷了。
不過關於這點想法,或許連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
這世間本就有很多人,是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做一件事情,只是有一種衝動、一種慾望、一種想法,於是便這樣做了而已。
這騷動只持續了片刻。
「是友人切磋無錯。」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卻是去而復返的馬黃葉走出來朗聲道,他以一種欣賞的目光看向兩人之間的比武,而周圍人卻朝著他躬身行禮。
別人對他行禮,他也忙不迭點頭鞠躬,一個一個招呼過去,既客氣、又緊張。
等到回禮結束,他面對那眾多目光,才紅著臉、細聲道,「這位暴雪先生,據說是岳州厲害人物,與數位高手打出名號,齊名於江湖。他雖長於刀法,卻也精修劍法,是位不可多得的賢者高士。」
「原來也是個劍客!」周圍人一時間神色緩和,也不再意動,安安分分看起了比武。
這些名劍山莊的弟子,受「激劍氣」觀想法的影響,在初步階段心與劍合、難以自拔,一個個雖然是人類,卻把自己當劍一樣活著,一向不喜歡刀這種武器,更對劍是情有獨鍾。
於是不多時,就又有人說起話來。
「等等,你們看邊上那把劍,多可愛的一把劍啊,卻被他丟掉了。」
「這劍除了有點爛、有點破、有點不鋒利、有點難看之外,也沒什麼缺點啊……」
「我一向明悟劍心,自各位真氣境高手往下,數我最懂劍了,這柄劍簡直在哭泣,她一定有一顆憂鬱明媚的靈魂。」
「我真是氣得發抖手腳冰冷,為什麼明明是刀劍雙修,卻這樣對待一柄劍?」
「他棄劍而取刀,原來是個渣男。」
「兄弟們,我被噁心到了,我要和他拚命……」
「你也打不過他啊,不過咱們也不必講什麼江湖道義,一起上……」
「住嘴。」馬黃葉忽然出聲,聲音很輕很柔,也很客氣,「別打擾我看比武。」
四周的聲音總算一停,而且再也不敢冒出來了。
任誰都知道,馬黃葉平日里羞澀得像是個比長相還小五六歲的孩子,可在武功上卻獨樹一幟,幾乎已達到名劍山莊排名第二位的位置。他固然年紀輕輕,性格弱勢,但自出道以來,被他毀掉的真氣境高手就不下於十人。
沒了這些聒噪的聲音,馬黃葉繼續觀戰。
他看著看著,心中奇怪:這神秘無比的暴雪先生的刀法,好像有些長河派落日神刀的痕迹。
不過比起落日神刀日遲暮色出、夜來光明隱的意境,卻又大氣開闊許多,竟藏有日鼎盛時大陽行天、日墜落時潛藏山中,日遲暮時沉淪入海、日隱約時藏於雷鳴、日攀升時乘風而起多種意境……
起碼比落日神刀高明三點八九六倍!馬黃葉心想。
剛才的劍法「遺世獨立」,已然令馬黃葉心驚膽戰、頗為詫異,現在這刀法更叫他覺得難能可貴、驚喜無比。一時之間,他雖看著兩人的戰鬥,卻又忍不住慢慢撫摸自己腰間的劍柄。
而這段對話間,又再過五十五招。
這時節,寧宣只出十五刀,常飛仍用五十五劍。
他已疲於奔命,終顯敗局。
縱能接受寧宣的身份和能耐,名劍山莊的弟子之中,依然有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哎,師叔要慘敗了。」
馬黃葉卻搖頭,「還沒有。」
他一字一字地說,臉上像是在放光,眼睛像是在著火,平日里害羞的少年,說起武功的時候,卻自信得如同一名宗師,「看起來要慘敗的,往往不等於真的慘敗。尤其是對師叔這樣的人而言,你永遠也可以對他的最後一招放心。」
「最後一招!」名劍山莊的弟子們兩眼也反應過來,「沒錯,師叔的最後一招,一定能夠勝過這渣男!」
最後一招。
——終於到了最後一招。
寧宣只出了一刀,常飛也只出了一劍。
這一刀之中,藏有五十五刀的意味。其中二十七刀是靜中取動,二十七刀是動中藏靜,最後一切歸於一刀,這一刀動與靜容納不分彼此,虛空刀與落日刀宛若一體兩面,太陽寄託於虛空,藏於天地水風雲之間,化作神佛妖魔空一切。
「不差的刀。」連躺在一旁的謝易也忍不住讚歎,雖然為了不打擾寧宣一戰,這一句話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常飛這一劍卻真的只是一劍而已。
這一劍,他的神與魂全然消失了,整個人像是變成了一個木偶、一具傀儡,他的雙眼黯然、力量去盡、靈性全無、真氣化散。一剎那間,他彷彿已經死了,可這死掉的人卻還在出招。
「不錯的劍。」謝易又忍不住讚歎,不過這一句話同樣也只有他自己聽得見。
寧宣卻一下子感覺自己喪失了敵人。
他心中茫然。
人沒有了靈魂,就如同天地的任何一塊石頭。任何一個武者的武功,都不是來對付一塊石頭的。當然,一塊石頭也絕對威脅不到任何武者。
但隱約間,這塊石頭卻又猛地化作了劍。
而且是一把兇猛強烈、恢弘霸道、鋒芒畢露、摧枯拉朽的利劍。
寧宣立時有了目標。
但它剛化作劍,又在下一刻重新變成了石頭。
寧宣心中重新茫然起來。
常飛這一劍使出,竟同時處於活物與死物之間,石頭和劍之間,攻勢兇猛和毫無威脅之間。
欲劍能夠以自身劍意融入天地,化天地之間的一切為劍氣。這本是小玄關、大先天才有的境界,常飛能夠在真氣境模擬其中一絲真意,已經很了不起了。
而當在此境更進一步時,他選擇將此劍之真意,逆轉來練。
他將自己也化作天地的一部分,既然自己是天地間的一部分,欲劍自然也能夠操控自己。他以自己為起點,發出劍意,以自己為終點,逼迫劍氣。
他的氣與劍與意完全地融合為一,並且隨意轉換。
但寧宣的刀也讓常飛感覺難破。
他的變化石頭,是真的變化石頭,連自己也要騙過,才能真真正正化自己為劍氣。所以常飛一會兒假死,一會兒復生,他的思緒也在死生之間來回跳轉,時斷時續。而他也恰恰藉助這起死回生、生則轉死的力量,來回疊加積蓄自己的劍勢,就如同一個人要跳得更高,就要彎下雙腿一樣。
但即使有這股來回跳轉、生死不滅的力量,他卻依然只能從寧宣的刀中感覺到兩個字:蒼茫。
寧宣從他身上感覺到迷茫,那是無法理解的迷茫。
他從寧宣身上感覺到蒼茫,那是難以對抗的蒼茫。
就好像一輪太陽,普照大地,無處不在,寄託虛空。
這是寄託虛空的太陽,和一塊既死又活的石頭(或者劍)之間的對抗。即使在一向眼高於頂的謝易眼中,這一刀一劍的對決,也依然稱得上是不差、不錯,雖然也沒人聽得到他的評價。
一刀一劍碰撞。
大音希聲。
兩個人站住不動。
周圍的弟子們忍不住屏住呼吸。
馬黃葉看了兩眼,搖了搖頭,「現在是輸了。」
他說完這番話,走上前去。
一二三四五,馬黃葉走了五步,來到了常飛的身旁,並且伸出了手,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也就在這時,常飛身子一頹,就好像一塊搭建好了的建築,忽然被抽掉什麼非常重要的柱子一樣,當即就要倒下。
一隻手就這樣出現在了一個位置,剛剛好攙扶住了常飛,動作精準而自然,一寸不多也一寸不少。好像這隻手提前預料到了所發生的一切,並且經過了千百次的訓練,非常明白且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樣地,接住了這常飛。
「謝謝……」
常飛在馬黃葉手上勉強穩住動作,臉色蒼白地想要道謝,可說到了一半的時候,卻嘔出一口鮮血來。
「師叔!」
旁邊的弟子們齊聲道,都忍不住朝著寧宣走來。
「你們要做什麼……」常飛用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朗聲道,「這次比武公平無比,結果他勝我敗,我是心服口服,別無二話!」
寧宣也站直了身子,他散去功力,臉色也不比常飛好多少。
事實上,由於泣血法的存在,他真正受到的傷害只會比常飛更多。
但勝利的喜悅足以沖淡這一切,他的精神頭可比常飛好太多了。寧宣手中的斷去散盡光色,重歸於鞘,他提刀在手,看環顧四方,目光過處,一個一個本來不服氣的目光,全都變得畏畏縮縮。
他笑了笑,「我贏了。」
然後他再說,「我贏了。」
最後他大聲高呼,「我贏了!」
——剛說完這話,寧宣就轟然一聲,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