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手機上的信息是趙旭發來的,我從來不知道有一天他會如此刻薄,那個溫柔的,笑起來像太陽般溫暖的趙旭,會用這樣肮髒可恥的話來形容我,洪葉,他從小都捧在手心裏的人。


  我幾乎是忍著眼淚刪掉信息,洪葉,你從來就不是什麽幹淨的人,趙旭的話也沒有錯,不要哭。


  隻是,不是幾句自我安慰就可以讓自己忽視胸口的難過,我蹲下身子,環膝抱住自己任眼淚滑落,若是可以選擇,誰又願意這樣?


  他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居然出賣自己的身體。


  他說:我一直想好好保護你,卻沒想到,你變得如此墮落。


  抹幹臉上的眼淚,卻又一次流下,原來身體的很多地方並不受我的控製。緊咬著嘴唇,血腥味充滿口腔,卻還是無法減輕胸口的疼痛,那裏窒息得讓我以為我幾乎會死去。


  溫柔地看著我的趙旭,笑著為我擦拭汗水的趙旭……那麽多趙旭的身影在我記憶裏重合,卻抵不住,這個讓人無奈而又痛恨的事實。


  台階上冰冷的溫度自下而上,滲透了我整個身體,我微微顫抖,卻不願意挪動身體,或許我還心存僥幸,想著趙旭一定會過來找到我,這麽黑的晚上,他怎麽可能放心我一個人在外麵。


  有人說過,若是要失望,倒不如開始就沒有希望。當我看著摟著金陵玉的趙旭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那種期待過後的失望,幾乎將我淹沒,我僵硬著看著他們走過我的身邊,金陵玉挑釁的眼神就如同冬日裏的一潑水,既讓我清醒,又讓我覺得徹骨地寒冷。


  “趙旭,你聽我解釋。”回過神來,我立刻上前攔住趙旭,顧不得其他,那些流言,他怎麽可以相信!


  “我沒必要聽你什麽解釋,你的事情與我無關。”冷漠而陌生的表情,在趙旭的臉上,讓我手足無措。


  “趙旭…”


  “洪葉,你是不是不知道什麽叫廉恥,自己做了那種醜事,就不要再連累趙旭!”金陵玉厭惡的眼神像一把到插在我的心上,我不是那種出賣肉體的女人,為什麽沒有人願意相信我?

  “金陵玉,我跟趙旭說話,你多管什麽閑事!”有人說過,洪葉就像一隻被人養大的獅子,總是乖巧聽話,可一旦被惹怒了,就會露出自己的本性。


  “我是不想管你什麽閑事,不知道你現在名聲這麽差,會不會被學校開除啊?”金陵玉放肆地打量著我,卻似一語擊中我的軟肋,我不能被學校開除,上學是我唯一可以爭取的事情了。


  趙旭看到我的臉色變得這麽難看,臉色微微有些動容,卻不再像從前那樣上前安慰我。我冷笑著看著眼前的人,從十三歲認識他,七年了,想不到他居然一點都不願意相信我,真是不知道該說我是人不淑,還是他變化太多。


  “你說得對,我的事情與你無關。”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他臉上閃過的是錯愕與失望吧,虛偽。


  我向後退去,想離開這裏,想將他從我的視線中趕出去,卻不知為何總是覺得不舍。


  “洪葉!”趙旭突然衝過來想拉住我,我卻已腳下不穩,摔了下去,洪葉,還有人比你更倒黴的嗎?


  “洪葉,你沒事啊?”趙旭趕緊從樓梯上下來,我卻隻是茫然地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似乎覺得什麽在流走。


  “洪葉,你別嚇我,你怎麽了?”焦急的麵容是熟悉的趙旭,我看著他,目光無神,好久才找回神誌:“趙旭,我疼!”


  我好疼,肚子像被人用什麽在攪動,疼得我喘不過氣來,身上已經開始汗濕,卻沒有力氣去動一根手指。


  “啊,趙旭,好多血!好多!”耳邊似乎是金陵玉令人討厭的聲音,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便陷入黑暗。


  瑞澤曾經說過,我是窮人家的孩子,富家的命,受不得病災,非得被他好好保護著才能好好長大,曾經我以為瑞澤可以照顧好我所有的一切,可是我卻總是做出讓他無可奈何的事情。


  當我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便是白色,一片白色,幹淨卻沒有人情味。


  “洪葉,你醒了?”聲音中有這驚喜和自責。


  我轉過頭去看他,不是剛剛才見麵嗎,怎麽趙旭已經憔悴得這麽明顯了?似乎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我遺忘了。


  “我怎麽在醫院了?”環顧四周,我立刻坐起來,腦袋有些暈眩,我按了按太陽穴,腦袋裏有些不熟悉的畫麵掠過,似乎是我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情景。


  “我摔倒了…有哪裏受傷嗎?”


  “沒有,你很好,很健康,好好養病就可以。”趙旭過來,像以前一樣拍我的頭,我卻反射性地躲開,就好像那年籃球賽後無意識的閃躲。趙旭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手,好半天,低下頭:“對不起。”


  “沒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暈倒了?是不是低血壓啊?”記得以前有過幾次因為低血壓暈倒的事情,嚇得瑞澤整天呆在我身邊,生怕我什麽時候倒在路上。


  趙旭正準備說話,病房的門被推開,進來的是瑞澤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瑞澤的麵色似乎不好,甚至可以說十分沉重。


  瑞澤跟在醫生身後,有些急躁地等待著B超結果,而我則看著窗外,其實,我的目光沒有焦距,隻是不願意停留在這個房間裏,如同等待判刑般地感覺。


  “瑞先生,瑞太太沒有懷孕,隻是腸胃不好,瑞太太的身體狀況,瑞先生了解嗎?”那醫生仔細看了B超圖以後才說出來,看了我一眼,見我表情淡然,似乎沒有悲喜,才繼續跟瑞澤談話,“瑞太太曾經意外流產,以後懷孕的幾率都很小。”


  “我知道,”瑞澤的聲音明顯是失望的,我卻鬆了一口氣。


  不是不希望懷孕,其實是期待的,隻是卻帶著點不安,似乎是害怕會像第一個孩子那樣,最終隻是失去,甚至還不孕。


  那天醒來,瑞澤和那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的話讓我足足震驚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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