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一夜激情的後果就是睡到日上三竿，客廳的餐桌上有做好的早餐，我走過去，看到桌上的便簽：記得熱了吃，小心胃。


  微微抿起嘴角，不自覺就泄露出我略微開心的心情，將清粥放到微波爐裏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媽媽的那個電話，昨晚竟然夢到了那麽久以前的事情。十年了，想不到在我的腦海裏，還是印象深刻，哪怕一點點的細節，都記得如此清晰。那樣如朝陽般暖人的初遇，似乎他的笑容已經深深印刻在腦海裏，即使是歲月的打磨也擦拭不去。想不到居然夢到了那場球賽，尤然記得那時候趙旭站在我身邊身上傳來的溫熱氣息，隻是，卻也像夢境一樣，隻存在腦海裏。


  若是我沒有記錯，那場球賽是我、趙旭以及阿歪三個人的那對勝了，在投進我唯一一球，也是全場最後一球的時候，我挑釁地看了趙旭一眼，他卻隻是一笑，帶著讚賞。現在想來，那真的是一場為我而準備的球賽，那些熟悉籃球的男生們會走步，讓我罰球，會犯各種各樣低級的錯誤。


  球賽結束，我跟趙旭都是滿身汗水，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我，自己也有一瓶，仰著頭喝水的姿勢可以讓我看到他的喉結，隨著他飲水的姿勢上下滑動，讓我看著不知為何有些不知所措，趕緊假裝喝水，生怕被別人看到我的異樣。


  “走吧，回家。”趙旭一拍我肩膀，爽朗的樣子。


  “走！熱死了！”撿起地上的籃球，帥氣的一個投籃，我也不管球進了沒有，就已經走遠了。高中的時候有人說過我運動的時候很帥氣，我會忍不住想到，是不是初中的時候被趙旭養成的。


  傍晚的太陽已經掉落到地平線以下，天空中的火燒雲燒紅了整個天空，映照在人們的臉上，也是喜氣洋洋，我哼著歌，仰著頭看著火燒雲的形狀，這個是馬，那個是魚，還有飛機，趙旭微笑著看著我，仿佛看穿了我的靈魂，我斜首朝他微微一笑，那樣白衣白褲的我，披散著汗濕的頭發，天空為背景，整個掉落在他的眼裏，填滿了他的整個視線範圍。


  “趙旭，謝謝你啊。”走到門口，我開口，知道這場籃球賽是他試圖讓我開心的一種方式。


  “小丫頭還算有點良心。”趙旭拍拍我的頭，我先是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有些僵硬地躲開趙旭的手：“這麽一運動，我心情好多了，謝謝了，下次請你吃雪糕。”


  趙旭微笑，收回手插入口袋，他不說話，一下子，我竟然也不知道說什麽，才想起來，其實我們都不算熟悉，隻不過剛好住在一起，說過幾次話。


  “我，我回去了。”指了指後麵，我不待趙旭反應便已經跑開。果然回到院子裏就迎上阿姨複雜的目光，我低下頭，不願意去探究，走到浴室，放好一池水，將自己整個人泡在裏麵，快要窒息時才探出來，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又如此反複。


  洗澡水打濕了我整張臉，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流淚，卻覺得無限感傷，靠在浴缸上，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那個電話，而是趙旭拍我的頭時的動作，像極了瑞澤。他就像種在了我心裏十幾年的野草，即使燒掉了地麵以上的枯草，卻毀不掉那已經紮根了多少年的根部，隻要有那麽一陣春風，就會死灰複燃，再次占據我的整個心靈。


  有鹹澀的液體流進嘴裏，我才知道，原來是哭了，隻是太無聲無息，靜悄悄地讓我自己都發現不了。我將頭埋在膝蓋裏，恨不得就這麽逃離這個世界，可卻做不到。


  出了浴室，一邊擦拭著滴水的長發，一邊無視表姐探視的目光，走回房間，看到床頭放著幾本漫畫，《3X3 eyes》，六本漫畫書，厚厚的一摞，其實一半還是嶄新的，另一半書的側麵已經發黑。


  隨手拿過一本，翻開，便看到佩與八雲站在一起的身影，曾經那麽弱小的八雲卻這樣堅定地守護著佩，我開始羨慕那樣的佩，即使她失去了親人，曾經最寵愛她的濕婆也不再記得她，可是，她的身邊總是有八雲守護。


  “葉子！”表姐推門而入，我將書放下，表姐瞄了一眼，“在看你表哥送給你的書？”


  “隨便翻翻。”移開一點地方，讓表姐坐在我身邊，早已知道表姐要說什麽，不想聽，卻還是想知道，複雜的心情就像牽牛花一樣，整個纏繞著我的思緒。


  “小姨打電話找你的…”表姐仔細觀察了我的表情，沒有發現異樣才繼續說，“她很想你，可是又怕你不願意見她。”


  “聽說她有孩子了。”翻過手上的書，卻全然不知道前麵一頁講的是什麽，我想那個人，即使離開了，卻總能擾亂我的思緒。


  “葉子，她總要有個孩子的，她有新的家庭了。”原來一直以為表姐隻是個被家裏寵壞的孩子，現在才發現她居然這麽會體諒人，我冷笑，或許被寵壞的那個是我。


  “讓她好好照顧小孩，我有瑞澤的照顧。”一句話堵得表姐再也無法開口，我低下頭，又重新開始閱讀漫畫，卻不想看她的表情。


  表姐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最終隻是無聲地走了出去。


  母親？媽媽？真是陌生的詞語，竟然想得到我的原諒？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