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我正在吃晚飯，鈴聲響了很久，表姐依舊看了我，似乎在詢問我的意思，還隱約帶著懇求，我沉默地放下筷子，走了出去，似乎聽到了阿姨的歎息聲。出了門，看著旁邊熱鬧的街道，我卻不知道該去哪裏。腳下石子路有些年頭了，有幾顆石子掉落在我腳邊，無聊地踢了一個，卻差點砸到人，不敢再亂動。


  “怎麽站在這裏？”


  我抬起頭，果然是趙旭，年輕的麵孔上帶著些許的關懷，眼神溫和得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出來吹吹風。”我微眯著眼睛，抬頭看他，才發現他居然比我高出一頭，低著頭看我的樣子有些像瑞澤，我慌忙移開目光，為自己想到瑞澤而感到恐慌。


  “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會笑得很假？”


  “會嗎？”我又勾起嘴角，隻覺眼前一亮，立刻眯著眼，再睜開時看到他手上的手機。


  “給你看看，笑得多醜。”


  我結果手機反複把玩，真是有錢人，才這麽小不點就用手機了，奢侈，哪像我，每次開學的時候都會擔心學費。


  看到手機上笑得勉強的我，才發現原來自己這麽醜，難怪別人一看就看出來了，隻是除了撒謊我能說什麽，我們之間好像隻能算認識，還不熟悉吧，沒有那麽多坦誠相待。


  “是挺醜的，看來以後是嫁不出去了。”將手機還給他，我摸了摸口袋，裏麵空空的，無奈而又求助地看向趙旭，“有錢嗎？去給我買個雪糕，熱死了。”


  “你挺會占便宜啊，”我發現他真的是一個愛笑的人，眼睛晶亮，讓人覺得他正專注地看著對方，“你剛吃完晚飯吧，小心拉肚子。”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他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有時間嗎？”


  “算是有吧。”伸出手臂擦了擦嘴，管他粗魯不粗魯了，先把“麵子工程”搞好，難道一出門就讓人看出你剛吃完飯？


  “走，帶你去晃晃。”趙旭用頭失意我跟上他，我看了看後麵阿姨家的院子，空蕩蕩的，沒有以往熟悉的景物，曾經爸爸給我製作的那些小玩意兒早已不適合我的年紀，被收了起來。


  “走啊。”胡亂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我跟上趙旭的腳步，他的腿很長，修長的那種，穿著中褲，可以看到他小腿上有力的肌肉，我吐了吐舌頭，要是我腿上也長那個肌肉，那可難看死了。


  “洪葉！”前麵的趙旭突然停下來，轉身，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我，“咱們打球去吧。”


  我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等明白了他說什麽的時候他居然已經走出了很遠。開什麽玩笑！打球！我？！

  “喂，趙旭，我不會打！”我急忙追上去。


  “沒關係啊！我沒說要你會打啊。”


  “可是……”


  “到了！”


  我看著眼前的籃球場，不算標準，是小學裏給小學生玩的那種，可是對於我這個159，含恨不到一米六的人來說也不算矮了。球場上還有幾個男孩在打球，相互之間爭奪得很厲害。


  “阿歪！停下來，我們一起打！”趙旭朝操場上的人大吼了一聲，然後回過頭來拉過我的手腕，向他們走去。


  “喂，趙旭，你開玩笑吧，我跟他們打？”我掙了掙，趙旭卻抓得尤其的緊，卻又沒有把我抓疼。


  “沒有啊。”趙旭仍然笑著看著我，隻是那笑容這時候在我的眼裏卻像一種挑釁。


  挑釁吧，挑釁我也不上當：“我不打！”


  “洪葉，有沒有說過你很沒出息，每次遇到你陌生的事情你嚐試一下都不敢，就已經選擇了退縮！”趙旭幾乎用吼的聲音對我說出這番話，我嘲笑地看著他激動的麵容：“你以為你很了解我？你有什麽資格管我？”


  我沒想到，這樣一句話，在我以後的生活裏產生了那麽大的影響，我多想他可以再一次向對親人一樣，可是卻再也沒有可能，倔強的我也不願意接受帶有雜質的關心。


  “洪葉！你去打！”趙旭不顧我的反駁，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到人群中間，我不安地看著帶著調小色彩的周圍的眼神投射在我身上，一股倔強勁就湧了上來，那種赤裸裸的看不起的眼神徹底激怒了我沉睡了好幾年的好勝心。


  “打就打，趙旭，你過來教我！”籃球的規則我懂一點，可是打球的技巧我一點都不知道。


  趙旭露出微笑，仿佛剛才的怒氣從來都沒有過，我卻有點不自在地看著他燦爛的笑容，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


  趙旭從那個叫阿歪的男孩手裏搶過籃球，本來不願意的幾人卻看到我這個女孩要加入來了興致，一個個湊過來看熱鬧。


  “抓球的時候，五指張開，這樣…掌心貼在籃球上…”趙旭側著頭，帶著蘭花香味的洗發水味道清新怡人，站在我身邊，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我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表情，卻覺得心跳開始加速，似乎這一刻有什麽東西破殼而出，開始發生質的變化。


  “懂了嗎？”趙旭講完，詢問地看著我，似乎在問我懂了沒有。


  “我試試！”咬咬牙，不管會不會，至少不能膽怯，我接過球，在兩隻手上來回晃了幾下，想起了小時候跟瑞澤一起玩籃球的情形，他比我大七歲，每次跟他比賽運球的時候都是我輸給他。


  “洪葉，怎麽了？”趙旭不解地看著發呆的我。


  “沒事，來吧！”屈膝，彎腰，五指成爪狀，回憶起兒時的經曆，幾年不玩了，居然還有點印象，或者說，是身體的記憶。


  “很好，帶球走試試。”趙旭在一旁誇讚了一句，似乎沒料到平時沉默寡言，而且體育課偷懶的我會有這麽好的運動細胞。


  我朝趙旭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帶球跑步，三步上籃！可惜投歪了，砸到籃板，被趙旭接住。


  “你覺得我這樣能打？”不是不自信，隻是對自己有深刻的認識，我頂多算是會拍球。


  “沒關係，你不是一個人，我們是隊友，交給你的傳球會嗎？”


  “啪！”我把球傳給他，他準確接到，對此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丟下我去找那個叫阿歪的人說話，應該是商量組隊的問題。我無趣地打量著這個小小的球場，想起很多，和瑞澤一起玩球，他教我，我則故意傳錯方向砸到他，今天才知道，原來一直以來他都是假意接不到球的。我剛才那樣趁著趙旭不注意傳球，他都能接到，更何況是一直以來運動優秀的瑞澤。


  想到瑞澤，我不知道是應該感到心酸還是恐懼，他就像我記憶裏的一根刺，拔不掉，卻時不時隱隱作痛，讓我想忘記卻忘不了。


  “洪葉！過來！”趙旭在遠處朝我招了招手，我甩掉腦袋裏的記憶瑞澤兒時的身影，跑上前，看著趙旭指著的幾個人，我一陣頭疼，這些人我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記住哪些是我的隊友，我的臉盲症啊。


  “好了，半場，十五分鍾，洪葉體力不夠！”


  就算這樣，我跟你們幾個男生後麵跑體力會足夠？我忍不住腹誹，卻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隻大球以優美的弧度向我飛來，急忙接住，這也開始的太快了吧，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