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被歧視了
第29章 被歧視了
說來就有氣,自從尚雲軒偷聽了自己和商言的對話后,她似乎就有點秘密掌握在了他手中一樣。她是真不願意任何人知道自己家裡的情況,尤其是不想學校的人知道她和潘勝男還有商言之間的關係。所以,面對尚雲軒的提問,她很排斥可又覺得應該回答。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和任何人一起分析過,也有一種很不同的感覺。
潘喜柿仔地回想著,這些都是父母在她小時候來新港探親的時候跟大人們聊天的時候說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印象會這麼深刻,明明他們那時來新港探親的日子四年才有一次,很多時候,她連父母的樣子都模糊不清了,可偏偏這些話語,卻一直刻在連自己都腦海里,想起來也很奇怪!
尚雲軒很開心,他地話匣子里話題一個接著一個:「實話告訴你,我為什麼不敢輕易去家訪,這是個秘密!」
潘喜柿見他神神秘秘地,一臉凝重,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
「因為啊,現在家長對老師其實有很大對誤解。」
潘喜柿說:「什麼誤解?」
「就是家長總是誤認為,老師去家訪,要給老師準備禮物!」尚雲軒無奈地說,「無論是家庭條件優渥的還是家庭條件一般的,甚至家庭條件不好的,都會這麼去想。每次想到這個我的頭都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事情給弄擰巴了,本末倒置,就會覺得很沒意思。」
潘喜柿嘆了一口氣說:「這也怨不得家長,主要是很大一部分家長都沒有安全感,總希望用自己微弱的能力保護好孩子,這也在很大程度上擾亂了教育風氣。其實只要我們堅持,所有都老師統一行徑,家長們也不是真錢多燒的,總會改變這一現狀的。如果有必要,該去還得去!」
「人類是有感情的高級動物,任何一個行業只要你付出真心,對方肯定會感受到你的誠意,尤其是教育這個行業和其他的行業還不同,老師不是為了從學生的身上得到什麼,老師和家長還有學生的目標都只有一個,就是學生的身心健康,考上自己的目標學校。」
「總不能因噎廢食!」
尚雲軒一直都是給別人講道理的存在,這一路一直被潘喜柿教育,他覺得實在是太挫敗了。
兩個人說著就來到了李坤家的樓棟外,他們一起抬眼望去,李坤家的窗子里竟然黑著燈。潘喜柿疑惑地皺起了眉頭,班級黑板上的各科作業,她是清楚的,作為一個畢業班的學生,不可能才9點多鐘就睡覺,又不是小學生或者初一的孩子?
尚雲軒說:「我們上去看看吧!」
兩個人走到樓上,試探性地敲了幾下門,仍舊是沒有回應。他們不敢再繼續打擾,萬一人家已經休息了,就顯得非常不禮貌。
連續三天,潘喜柿和尚雲軒都來到李坤家家訪,結果都是一樣,黑著燈連門都沒有進去。到了第四天,尚雲軒決定及時修正錯誤,不再繼續做傻事,該回家回家,該判作業判作業,還有那麼多的正事兒要去做,不可能總在一個學生的身上浪費時間。
潘喜柿和尚雲軒不一樣,第四天和第五天的時候,她一個人繼續來家訪,可結果依舊。白天的時候,李坤依舊課上睡覺,根本不像是晚上九點就熄燈休息的樣子。潘喜柿找他,依舊是一問三不知,什麼也不和老師溝通,只是他的作業都是空白的,到在意料之中。
無奈之下,潘喜柿向周圍的鄰居打聽了一圈,鄰居說這家人應該是在家的,可六日依舊沒有人。等到了第八天,下一個周一的晚上,潘喜柿終於打聽到,有人說看到李坤母子最近最近經常很晚才回家。到底有多晚?那個大爺說有時半夜都能看到他們。潘喜柿決定不能再這麼一無所獲就離開了,她就站在李坤家的樓棟口等著。
深秋的新港,夜風刺骨。
潘喜柿等到了夜裡十二點鐘,還是沒有看到李坤和他母親的身影。無人之時,潘喜柿忽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上幼兒園時的情形。有一次,姥姥姥爺被老朋友臨時請去幫忙,他們讓大舅來接自己放學,可是大舅把這個事情給忘了,幾天後都沒有想起來。幼兒園的老師姓王,她到今天還記著,那是一個和藹可親把學生當自家孩子一樣細心疼愛的好老師。
當時,王老師看到已經靜校了,就決定自己送潘喜柿回家。家離幼兒園不算太遠,可是她們到了家裡卻看到大門是鎖著的,從鄰居那裡得知姥姥姥爺一早就出去了。那時老人還都沒有手機,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聯繫上。王老師不肯把一個小孩子丟給鄰居照看,她就陪著潘喜柿一直等姥姥姥爺回來。潘喜柿記得那天王老師一直陪著自己等家長回來,怕她肚子又餓了,還在樓群中的小賣部里買了麵包和麥乳精的飲料給她。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點鐘,姥姥姥爺才緩緩而歸。那天明明是幾乎沒有盡頭的等待,可她卻一點都不怕,而且心裡暖暖的,因為她感覺自己在老師的心裡,是一個非常嬌貴和受重視的孩子,老師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寶寶一樣,生怕把她弄丟了,生怕別人冷待她,生怕她肚子餓,更怕她不開心。
現在潘喜柿自己也當了老師,就算很想很想馬上離開這裡,可是一想到當年的王老師,她就覺得應該繼續想方設法兌現自己的承諾,只要自己還在九年四班的班主任崗位上,她就不放棄班裡的任何一個孩子,尤其是明明很上進的李坤,不弄明白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沒法安心。
一直到了晚上將近一點多鐘,潘喜柿終於看到李坤帶著媽媽從遠處向樓棟這邊兒走了過來。潘喜柿注意到李坤手上拎著一個紙箱子,裡面裝著滿滿一箱的塑料瓶子。旁邊李坤的媽媽斜斜歪歪地穿著一件外套,整個人看上去有些『不正常』。李坤看到潘喜柿的那一刻,感覺就想掉頭跑開。
「李坤,我已經等了伱快六個小時了,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和老師說的。老師知道你不是一個無緣無故不學習的孩子,你的目標是重點高中,將來是重點大學,我來你家補課的時候,你說過的話,老師可是一個字都沒忘記,可你對老師說的話,難道全都忘了嗎?」說著,潘喜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
李坤瞬間紅了眼圈,旁邊的李坤媽媽看到了潘喜柿瞬間打開了話匣子。潘喜柿雖然被凍得瑟瑟發抖,可還是陪著這對母子繼續在外面『遊盪』。這一夜幾乎就這麼過去了,回答家裡,李坤的媽媽終於累得沉沉睡去。李坤也是精疲力盡,潘喜柿的骨頭幾乎都酸冷成了碎屑。在吸頂燈昏黃的照映下,潘喜柿和李坤分坐在餐桌都兩側,兩個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我爸和小三可能要結婚了,我媽知道后焦慮症變成了狂躁症,尤其是到了晚上,病情會更加嚴重。經常在家裡控制不住地砸東西,大喊大叫,跺地板,擾得鄰居根本沒法睡覺。我沒有辦法就帶著老媽去外面溜達,直到她累得不行,回家閉眼就能睡著,可這個得根據情況,有時候等她睡著了,天都快亮了。」所以他白天的時候太困了,才會趴在桌子上睡覺,所以他才會沒有時間寫作業,他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
不僅如此,在潘喜柿的『『威逼利誘」下,她還了解到,李坤的媽媽因為躁鬱症嚴重,根本沒辦法去上班了。現在家裡沒了收入來源,父親那邊的撫養費不定期打來,少且沒有尊嚴,李坤萌生了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和老媽的念頭,反正這種狀況也不可能學得好。
潘喜柿看著面前才十四五歲的孩子,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時代。在她念小學的時候,大舅家、小舅家全都下崗了,小姨也帶著大表哥常駐娘家,姥姥姥爺的退休金,就成了大家庭主要的經濟來源。小舅一家和小姨帶著表哥的到來,不算小的單元房立刻擁擠不堪。她在家中的位置也越發顯得尷尬,日常開銷也變得要被人說閑話。小學畢業的那年暑假,她的個子竄得挺高,見到集市的底商飯店招募服務員,也進去報名過,可是因為年紀太小最終沒有成行。李坤現在的感受沒人比她更加了解。
「這些事情,你一個人憋在心裡,連商言也不肯分享了嗎?」
「商言和我是好朋友,可是他不會理解我現在的所思所想。他的爸爸和媽媽就算分開,靠媽媽一個人的收入也足可以養活他,憑藉媽媽在工作崗位中受人尊敬的程度還有過往的業績,他也不會被人小看了去。而且,他爸光零用錢一次就幾千幾千的給,他根本不知道缺錢的滋味。」
潘喜柿告訴李坤,這麼小的孩子應該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學習上,作為老師她當年也遭遇過類似的經歷,沒有尊嚴的生活費確實會讓青春期的孩子感到屈辱。可是根據人生經驗,潘喜柿建議李坤不要抗拒父親給予的生活費,這是他應該承擔的責任,是你作為孩子應該享受的權利。還有不要再去搞紙盒子和塑料瓶了,更不要去想著打工放棄上學這樣幼稚的話。
「老師可以每個月借給你1000塊錢,一直到你高中畢業。到了大學,你就可以自己申請助學貸款了。」
李坤堅決不同意,他是個自尊自重的孩子,不會接受別人的施捨,更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連親爹覺得他是包袱,他都不想要生活費,更何況是一個剛剛接班沒多久的年輕老師。
孩子抬起頭,很直接地對她說:「潘老師,你也比我富裕不了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