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往事（8）
第252章 往事（8）
陳英愛子心切，斷然不能接受自己年僅十八歲的兒子就這樣捐出一個腎。
當下便背著丈夫秦瑒，從京城飛回新川，強行要將秦川帶回京城。
當日秦川原本與謝薇約好要去接她放學，卻因母親的突然到來而沒能按時趕去。
秦川雖在機場心生悔意，背著行囊趕了回去，卻只來得及目睹姑姑跳樓，隨後妹妹謝薇失蹤，姑父謝林也投了河……
秦川的奶奶白髮人送黑髮人，放在心尖上的女兒一夜之間家破人亡，老人從此便恨上了孫子秦川和兒媳陳英。
而秦川的父親秦瑒與唯一的妹妹秦瑜自幼感情甚篤，乍逢如此變故難以承受，決然與陳英離婚，從此遠走異國，再也沒有回來。
姜汶池聽完秦家的往事，忍不住落下淚來。
看著面前的秦川，心疼的像是被命運的大手狠狠地捏碎了。
她從前只道自己打小便是孤兒，已經是十足十的苦命之人，但來到這個世界，先是見識了原身的家庭關係，又親眼目睹韓程的悲慘遭遇，如今聽聞秦川短短一生背負著如此沉重的悔恨與自責，不由明白了曾擁有又失去，遠比從未擁有過還要痛苦。
她顧不得二人還在公安局的院中，忍不住上前緊緊抱住了秦川。
「十年來，你就一直這樣自責自苦，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一時怯懦嗎？」
姜汶池的聲音哽咽著，對秦川的心疼滿的如同她的眼淚一般溢了出來。
秦川肩頭的衣服被姜汶池的眼淚打濕，感受著她溫熱的擁抱，緩緩回報住她，半晌，才啞著嗓子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雖然十年前所有的事都不是我能掌控，但如果我沒有膽怯，如果我那天按時趕到了學校，至少小薇……至少小薇她就不會遭遇這些，如果小薇還在，我姑父他也就不會萬念俱灰以至於投河自盡……」
秦川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
十年來，往事如山，沉沉壓在他的心口肩頭，他午夜夢回，常常覺得透不過氣來。
小薇那樣漂亮美好的一個女孩，被那種人綁了去，這些年秦川想過各種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的遭遇，沒有一種是他能夠接受的。
天知道今天聽馮寶講述小薇那些遭遇時，秦川心底有多恨，恨那些傷害她的人，更恨的，卻是自己。
因為這份愧疚，他始終覺得自己欠小薇一個腎。加之要破當年舊案的決心之盛，十年來他從未敢碰情之一字。只怕誤人誤己。
然而姜汶池終究是不一樣的，她是照亮他心底深淵的一道光，是滌盪他人生濃霧的一池水，是他此生，最後的救贖。
「小池，這個案子結了我就會立刻安排給小薇做手術……」
秦川說到這裡，緩緩放開姜汶池，看著她的眼睛，強忍心中酸澀：「之後，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尊重伱的決定。」
姜汶池愣怔片刻，竟破涕為笑：「這次不想著隱瞞真相然後推開我了？」
秦川苦笑：「人說旁觀者清是有道理的，以前我也覺得我是為你好，但看了韓程和吳萋萋的事，我覺得應該坦誠相告，尊重你的意願。」
姜汶池卻嘟著嘴：「只是因為這個？」
秦川看著姜汶池又哭又笑小花貓一般的臉，抬手輕柔地幫她拭去勒痕：「不只因為這個。」
姜汶池不依不饒：「還有什麼原因？」
秦川眸如深潭，愛意幽深：「我不舍，也不能推開你。」
一字一句，他聲音低沉暗啞，隱忍許久的愛意卻洶湧如潮水，將姜汶池緊緊包裹。
還有半句他卻沒有說出口：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救贖，他不能，決不能，失去她。
姜汶池愣怔一刻，眼中的愛意如藤蔓與他糾纏盤繞：「你不會，你永遠不會失去我。」
*
專案大隊辦公室，姜汶池和秦川一前一後走了進來。眾刑警並不知方才二人在院中那一番推心置腹坦誠告白，但姜汶池還是忍不住心虛。
她看向張軒，沒話找話：「軒哥效率真高啊，這麼快就回來了？」
誰知馬屁拍在了馬腿上，張軒被誇了卻並不開心，挫敗地站起身：「馮寶說的那個窩點確實存在，但我和劉隊趕到時，窩點已經空了，沒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
秦川嚴肅地：「他們可能已經知道馮寶被抓了，提前撤了。」
謝東來擺出調查出來的結果，對秦川彙報：「根據馮寶的口供，醫生證明和鄰居對馮貝……謝薇的印象描述，綜合判斷，她確實是受害者，沒有參與或包庇違法犯罪的嫌疑。」
張軒琢磨片刻：「那就放了？可是放了她去哪啊？那個白手套公司都被經偵查封了。」
李翊然看向秦川：「她丈夫馮寶在案，那是不是要聯繫其他家屬帶走？」
姜汶池聞言轉頭，不無擔憂地看向秦川。
秦川點點頭：「我來處理吧。」
秦川說完乾淨利索地起身又走出了辦公室。
一邊往會客室走去，一邊掏出手機找出「爺爺」的號碼，撥了過去。
但一如往常，沒人接聽。
秦川嘆了口氣，打給了賀鳴。
「喂，賀大狀，有個事兒找你幫忙。」
電話里，賀鳴嘴裡咕嚕咕嚕的，似乎正在喝水，心不在焉地：「什麼事？你先跟我說說，小姜那個表妹吳萋萋，什麼時候能回新川？韓程這邊我已經焦頭爛額了，吳萋萋再不回來，我看他活不下去了。」
秦川聞言一愣，嘆了口氣：「是我思慮不周，這時候不該給你添亂。」
賀鳴連忙道：「別，咱們的關係，你別跟我說這個，我怕折壽。說吧，什麼事兒？」
秦川沉吟片刻：「小薇，找到了。」
賀鳴剛又喝了一口水，猛地噴了出來，咳嗽了幾聲，急忙問：「在哪找到的？！」
秦川：「一言難盡，但是你也知道，我奶奶這些年始終都……我聯繫不上他們，你能不能，幫我通知他們這個消息？小薇現在無家可歸，我想送她回爺爺奶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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