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流光夢外觴】 之 頤蓮歌肆
再後來,日子愈發過得難起來,現實總是要來的更加殘酷一點。那些年華流過,死了多少人,丟了多少情,活下來的人早就記不得數不清了。好不容易等到這天下被新朝的鐵騎踏成一派太平,墨修也才發現原當初那人也到底還是變了點性格。
早就忘記了是從哪裏尋來的消息報上來說青初原先承姓穆,索性也懶得再去考證,趕上個黃道吉日闔宮冊封的時候,就順著冊出了個穆昭媛來。幸好墨修到底也還是當年那個心細沉穩的墨修,還記得青初就喜好那點子溫玉的東西,比不得翡翠來的金貴卻是個人性溫軟的通靈石料。那時他念著反正也是新朝,沒得什麽破了祖宗習慣壞了上家規矩,直接一道禦靈丟下去將九嬪的官印揀那和田的玉料做來。
好些年不敢隨心所欲任意妄為了,這麽來一下子倒是讓墨修找回了一點年少輕狂的快意出來。下麵人辦事也夠伶俐,上三位的挑了翠色濃鬱的青玉雕成印,私底下請了各位娘娘的喜好成了上麵或是鸞鳥或是青蓮的花式,後三位的是白玉色澤,雖然有說論起這和田玉石成色以白為貴,到底不是那奪人眼球的和田玉白,放在青玉章後也不算沒了這份白。再後三位便是換了糖色的玉料,一紋紋繞在石頭裏倒是也別有一番味道出來。
再往後的時日,便又回到了忙到讓人想拋開的日子,好不容易挨過了最疲累的時候,墨修這才想起來原是他那後院子確確實實是有一群女人的。想了想還是喚人請了穆昭媛過來,這麽一請才想起來這青初原不是說要遠走高飛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閑散日子。墨修雖則心裏想著奇怪,卻也不做多想,大抵是忘記了那年他問完青初那白玉手串之後,青初淡淡的話了:
——隨君去,且走遍萬水千山。
這穆昭媛聽得聖昭,卻是不類旁人,隻揀了自己穿得舒爽的衣服,也不上濃妝,發髻上點一套翠算是見的了外人的妝麵了。“陛下今日得了什麽空閑了,倒是喚了我來?”
青初遣了立在殿口的仆侍,她一直不習慣身邊有太多人的日子,連帶著她那偌大的溫祥宮主殿裏也沒有幾個丫鬟,平日裏閑得緊的時候也頂多在屋子裏安一個丫鬟,再多了便抬抬手讓她們自去外麵賞賞景色耍一耍去。
這夏選剛過,各家的姑娘也紛紛入了宮,溫祥宮側殿兩間也進了兩位小主,模樣瞧著都是極好的,麵子上瞧去都是養出來的大家閨秀,誰知道這日後生活洗淘得會成個什麽模樣出來。青初本就不喜這上麵的來來往往,索性擺個九嬪的架子避開了去,天天躲在主殿裏揮劍起舞也不會有人來打攪。
“你倒是把日子過得舒坦,聽人說成天介地在你那裏提劍開練,也不怕唬了旁人。”墨修早就將奏折戰報悉數丟去一旁,他瞧那些瞧得眼睛都快冒血了,反正也不是多緊的事情,索性放去明日再議也不遲。
青初提眉反說回去,“我那裏早沒有旁人愛去,最多皇後娘娘閑的無聊了請我過去,也是兩人遣了下人對上一手。”提袖一抖,一掌短劍滑出,更是添了戲謔的笑容,“倒不如今日小練一下,也免得一會兒有人道我居心不正,居然帶了利器麵聖。”
墨修倒也頜首同意,也不挑佩劍出來,空手拉開架勢笑看青初。兩個人一來一往,招招生風,看似凶狠卻實則沒有灌入幾分氣力。墨修瞧著青初那一身繁複的裙子,念她定不如平日裏行動便利,索性放緩了招式,一招一式認認真真對上。兩人正一來一回地開心,時不時再相互挑出點樂子出來說說,倒也樂得其中。哪知道墨修為了躲開青初迎麵刺來的短劍,又不好反手傷了她,結果踏上榻前的腳踏子一個踉蹌。青初見墨修退身坐倒在軟榻上,不由得笑笑棲身而上。右手順勢收了短劍進籠袖。
兩個人此時早就出了細汗,青初雙頰也染了淡淡的紅色,兩個人借著這麽個姿勢也不覺難受,墨修更是幹脆伸手環上眼前人的腰肢。青初也和墨修鬧夠了,依著正好喘口氣歇息一會兒。歇過之後青初看進墨修的眸子裏,突然輕聲一笑,然後俯下身在他額前印了枚香吻,輕盈翩翩地躍去五步之外:“我就先退下了,陛下今夜好夢。”言罷,竟是斂了裙裾推門而去。
沿著回廊往回走的時候,青初突然起了心性,改日將那串白玉的手串子再翻出來罷。
—頤蓮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