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閉門思愆再出山
二十年，對一個人的一生來說，實在是太長了。
特別是韶華正盛的二十年，青春洋溢的二十年，這是人生中最為寶貴的一段時光，沒了就沒了，永遠都不會再來。
彤弓在這大山裡封印了整整二十年，成魔還是成佛，也許都在一念之間。
楊傲見彤弓推門進來，略顯焦急的問道：「怎麼樣，拿出來了嗎？」
彤弓微笑著從身後拿出一把降龍杖，有些釋然和解脫的說道：「拿出來了！終於可以下山了！」
「果然是今日！」楊傲說完，起身就向門外走去，此刻看來竟比苗雨魂還要著急。
眾人見狀立即緊隨而去，這時楊傲邊走邊向彤弓介紹道：「這是無疆師兄的後人，苗雨魂！」
「苗無疆已被逐出師門，哪還有什麼師兄？」彤弓也一邊走一邊說道。
苗雨魂心想此人怎如此無禮，但也不好反駁，只能硬著頭皮緊跟著向前走去。
走到正廳之後，彤弓將降龍杖放在了鹿北逐塑像的手中，這裡好像早就留好了位置，塑像的右手剛好能握住降龍杖，杖尖恰好頂在塑像底座的一個凹槽處。
彤弓放好后立即伏地跪拜，眾人見狀也一起跪拜。
這時只聽彤弓說道：「弟子罪孽深重，在此封關二十年，未敢踏出半步，今日古雪大師說時候已到，還請先師明示？」
彤弓說完抬起頭，卻驚見鹿北逐塑像的左手已經打開，手掌上寫著一排小字，彤弓湊近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首詩。
彤弓開口念道：「該來總會來，北上莫徘徊。會獵三江口，屠龍釣魚台。」
彤弓念完有些奇怪的看向楊傲，顯然沒有完全明白這首詩的意思。
楊傲起身說道：「這是古雪大師所作，該來總會來，北上莫徘徊。看來此刻立即下山北上應該是對的！」
「會獵三江口，屠龍釣魚台呢？」彤弓緊接著也起身問道。
「古雪大師曾說過，下山之日，需經一場浩劫！也許是在一個叫三江口的地方吧？」楊傲也有些不太確定的道。
「三江口在哪？」彤弓緊接著問道。
楊傲搖了搖頭，顯然也不知道這是哪個地方。
「先不管這麼多了，下山再說，關了二十年，還怕什麼浩劫？轟轟烈烈死一場，也比隱沒在這裡強！」
彤弓說著就從鹿北逐塑像的手裡抽出了降龍杖，塑像的左手立即收起。
彤弓快步向府門外走去，眾人立即尾隨跟上，這時彤弓突然回頭問道：「孤鷹到哪了？」
「小冀和狼鷹已去，時間緊迫，無需等他了！」楊傲說完，彤弓已走出府門。
這時苗雨魂才意識到，彤弓和楊傲的急迫程度顯然並不比自己差，只是他們今日下山好像還需要有一個內在的程序或特殊的儀式。
就好像必須要拿到降龍杖才能得到明示，必須得到明示才能下山一樣，只是如何才能拿到降龍杖這些事，苗雨魂根本無從知道。
但自己還是險些錯怪了好人，苗雨魂心裡頓時有些愧疚，況且算上自己才四個人，這如何能救的了苗寨啊？
彤弓等人出了府門，立即翻身上馬，只有苗雨魂還立在門前，似乎不願離去。
彤弓回頭看了一眼苗雨魂，似有責備的說道：「快走吧！也許已經來不及了！」說完即拍馬離去。
「蒙古黑風軍彪悍無比，我們這幾個人如何能救得了？你們的情份已盡，還是不要去送死了！」苗雨魂對著彤弓離去的背影大聲喊完，眼淚已經含在眼中。
苗雨魂實在不想讓這些人白白去送死，苗寨肯定是救不得了，只有自己回去一死便可，何苦連累這些義士。
這時楊傲回頭看了苗雨魂一眼說道：「肉身可滅，道義永存！救援的本身和過程遠遠大於成敗，走吧！」說完也疾馳而去。
苗雨魂剛要說話，卻見人已離去，也只好飛身上馬，快速的追了上去。
待苗雨魂追上之後心中還是有些不忍，遂直接問道：「彤弓師叔，侄兒不解，既然家父已被逐出師門，為何還這般執意去以死相護啊？就讓侄兒一個人回去算了！」
彤弓在馬上頭也不回的說道：「紅塵都是帶罪客，凈土皆是致良知。放下過往絕慾念，洞開心門渡愚痴。既然要絕慾念，自然也要絕怨念，無貪無恨，才能心如凈土，度化像你這般的愚痴之人！」
苗雨魂先是一怔，隨後又思索片刻說道：「天下皆是愚痴之人，度得我一人又有何用啊？」
「哈哈哈！若能度得你一人，便能度得天下人！雖死無憾了！」
苗雨魂看著彤弓在馬上的背影，紅衣獵獵，宛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突然讓人覺得無比的溫暖和安全。
「你怕死嗎？」
苗雨魂聞言轉頭看向並排馳騁的李麟兒，隨口回道：「我不怕！」
「哈哈哈！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的面對它！」李麟兒大笑著說道。
「那師叔你怕嗎？」苗雨魂隨即問道。
「我？我怕啊！今日若不死，以後別叫我師叔了，我與你兄弟相稱，一醉方休如何？哈哈哈哈！」李麟兒心直口快，豪氣衝天，絲毫沒有對死亡的懼意。
苗雨魂突然有些受寵若驚，心想這些人真是狂放了得，怎都如此大俗大雅，不修邊幅。
眾人馬不停蹄飛奔半個時辰后，突然看見幾十名大理鬢貧軍在圍攻三個邊軍守將，三人力戰不退，顯然已難久持，其中一人手持開山巨斧。
楊傲見狀突然說道：「絕處驚鬼斧，妙處嘆神工！」
彤弓看了一眼楊傲，又看了一眼手拿開山斧鏖戰的守將，說了一聲「此人要救！」
說完便奔突而去，三人緊隨其後。
鬢貧軍將領高通看見四騎奔突而來，紅衣如火，白衣如雲，青衣如霧，藍衣如水，心想大事不妙！
尚未來得及指揮，紅衣男子已一杖擊飛數人，藍衣男子擲出的竟是大理宮內獨門暗器散手蝴蝶鏢，高通剛要拔劍，身後已坐了一個白衣，長簫頂喉。
「叫他們住手！」青衣男子已發令額前。
這些鬢貧軍本來就沒有盡全力圍攻，一看主將被擒，紛紛停手。
其中被圍一人見狀立即拱手道：「在下大理鳴音寨守將裴大名，敢問壯士姓名，今日若能保住此命，他日必將捨命報答！」
「你這不是保住了嗎？」彤弓說話之時已拍馬前行，顯然是急著趕路不想多費唇舌。
裴大名搖頭苦笑道：「今日這命怕是保不住了！」
說完又拱手向著前方大喊道：「兄弟交心，不在歲處，待到用時，兩肋插刀！」
楊傲微微一笑，縱馬疾馳，並未回頭。
鬢貧軍主將高通說道：「整個大理國都知你裴大名有恩必報，出言必行，我攔你也是不想讓你去送死，看來這是天意，快走吧，我回去也好交代了！」
不想裴大名得寸進尺，對著鬢貧軍說：「我裴大名此去必死，兄弟們有沒有想陪我一程的？」
鬢貧軍將士看向高通，高通扭頭看向遠方，顯然是默認不管的意思。
鬢貧軍果然也是血性之師，除了一些受傷的，足有二十多人尾隨裴大名而去。
裴大名在軍中的威望之高，由此可見一斑。
很多人有福可以同享，但有難卻絕不能同當，更何況是捨命相陪。
天下寥寥，有一人，便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