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精精
第二天清早，徐清枝頂著腫眼泡在廚房裡忙活，雖然不知道昨晚她自己怎麼走回了房間，但在這中間的記憶是沒有的，消失了，她好像喝醉了酒那樣，斷了片，什麼事都不太記得了。
而且她的脖子十分的酸疼，難不成自己昨晚哭完了以後，上樓的時候摔下來，摔到脖子了嗎？
還有帝俊一大早的也不知道去哪了，早上經過他的房間，發現門是開著的，但沒人在，下樓繞著院子走了一圈，也沒發現他的蹤影，這人是走了嗎？也不和她說一聲？這就很過分了……
徐清枝吃了個剛蒸好的饅頭，就到後院，給雞喂飼料，一旁的豬哼哼啼啼的，不斷地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還在奇怪，這豬怎麼一直在叫，看著手上的雞飼料，她才想起來，忘了去打豬草，豬沒東西吃，餓了一天，難怪一直在叫喚。
徐清枝放下了東西，準備上樓換衣服，卻看到帝俊背著一筐草走了進來，她有些訝異：「你怎麼在這？」
帝俊面無表情地望著徐清枝，他不在這，還能去哪？
放下筐子，他便走到廚房。
徐清枝見帝俊沒搭理她，她也跟著進了廚房。
思考了片刻，她有一絲委屈地說：「我早上起來，不見你在家，我以為你走了。」
帝俊擦了擦手，低頭望著徐清枝的頭頂，語氣毫無波瀾地說：「我出去打豬草了。」
徐清枝聽罷，就指著那一大筐新鮮的豬草說：「這是你特意去打的嗎？」
帝俊耐心地回答：「嗯。」
徐清枝望著帝俊的臉，沒想到，帝俊是幫她去河邊打豬草了。
她詫異的小表情，讓帝俊覺得有點好笑，這小姑娘哭完了以後，精神恢復得這麼快嗎？可真有意思。
見徐清枝開心了，帝俊就走出廚房，坐在前院的石凳上，繼續曬太陽，想到小姑娘的剛才那副傻樣，這讓他也有幾分欣慰，可真是個好哄得小姑娘。
徐清枝把帝俊早上出去打的新鮮豬草，給一一分好，放到豬圈裡，豬看到了食物，便一擁而上，憨厚的樣子十分可愛，她現在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會養豬來做寵物了，的確是討人喜歡。
然後她洗乾淨手，端著饅頭和煮的小米粥出去。
見帝俊坐在前院，徐清枝原本讓帝俊進屋裡吃早飯的想法全然消散，她想帝俊是真的很喜歡太陽吧，所以才整天坐在前院里。
把東西放到帝俊面前，帝俊聞聲睜開了眼，徐清枝笑說：「辛苦你這麼早就上山打豬草，你先吃點東西吧，我待會還要去鎮上買點東西。」
帝俊舉筷夾起了饅頭，放入口中，細嚼慢咽，他一邊聽著徐清枝說話，一邊吃著早飯。
這換作是其他神明看到這一幕，他們可能都會覺得是出現幻覺了，這個還是他們那位脾氣不好的天神大人嗎？居然容忍一個凡人打擾他用膳，這該怎麼說……是神明大人的神威已經無法震懾凡人了嗎？
帝俊吃東西的時候，十分地賞心悅目。
徐清枝沉思，自己的吃相是不是挺不文雅的？帝俊能夠容忍她這幅吃相，也是挺厲害，不過自己以後還是多加註意，別讓他以為她是沒教養的人。
見帝俊已經用完餐，放下筷子。
徐清枝笑眯眯地望著他：「我打算在前院搭個葡萄架，種點葡萄，你覺得怎麼樣？」
他抬眸環顧前院，點頭：「挺好。」
帝俊的回答，讓徐清枝放心了許多，畢竟她要在院子里搭葡萄架，到時院子里都是她種的葡萄，帝俊就沒法向現在這樣曬太陽。
原本她還以為他會反對，沒想到帝俊這麼好說話。
兩人共同享受著早上的陽光，一陣又一陣的微風撲面而來，十分舒服。
沉默了許久，帝俊見許青枝沒事和他說，他便起身去洗碗了。
徐清枝打算去鎮上買葡萄架的材料，想著去問羅叔借輛車，然後自己早去早回，她回樓上換了套衣服，便下樓看見帝俊洗完碗，已經坐在客廳里泡茶。
「我出門了。」和帝俊打聲招呼，提著包就走。
帝俊見狀，叫住她：「等等。」
徐清枝沒想到帝俊會主動和自己說話，以為他要問去哪，她指指門：「我出去買點東西。」
帝俊嘆口茶：「我也去」
徐清枝有些詫異：「你也去？」
帝俊放下茶杯，站起身子，走到徐清枝身旁，說：「是。」
徐清枝望著他，似乎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你確定嗎？」
「嗯。」帝俊說。
說完，就先邁步走出徐家，徐清枝連忙跟著他。
徐清枝十分奇怪，帝俊怎麼會跟著她去鎮上，或許是為了保護她吧，所以跟著去的？
果然，帝俊就是個冷麵心熱的好人啊。
兩人結伴出門，往村口走，徐清枝看見羅家門口站了一個人，她叫住了帝俊。
徐清枝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帝俊，你等我一下。」
帝俊挑眉：「嗯。」
得到帝俊的同意，徐清枝快步走了過去，見那人是羅嫂，她朝羅嫂招了招手，喊道：「羅嫂！」
羅嫂聽到徐清枝的聲音，回過神，望著她的方向。
喊了聲：「小枝！」
徐清枝走到羅嫂面前，剛跑得太急，她喘氣道：「羅嫂，你怎麼站在門口？」
羅嫂笑說：「我在等老羅，我們想一塊過去你那的，怎麼你要出門嗎？」
徐清枝點了點頭，說：「是啊，我打算去鎮上買點東西。」
「去鎮上又有東西要買啊？」羅嫂問道。
「嗯，買架子，我打算在家裡搭個葡萄架。」徐清枝說。
羅嫂有些擔心：「你一個女孩子做得來嗎？」
「沒事，朋友來我家住，我讓他幫忙。」
朋友？倒真的是從來沒聽說過。
羅嫂挺納悶的，她昨天過去的時候，也沒看見屋裡有人啊！
「小枝，你說你的朋友，可是我昨天過去，沒看見屋裡有人啊？」羅嫂問道。
羅嫂的問題，一下子把她問楞了，她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問題，她連忙打著哈哈：「我朋友昨晚來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她昨天過去都沒看見人。
羅嫂點點頭：「我們昨晚原本想過去幫你搭那個豬棚的，可是敲你家門，沒人應。」
徐清枝想到昨晚自己在院子哭，怎麼不知道羅嫂他們過來敲門了，壓制住內心的疑問，徐清枝點點頭。
「我昨晚去接我朋友了，所以沒人在家。」
「這樣啊，那你家的豬棚搭完了嗎？」
徐清枝笑道：「已經搭好了，羅嫂你們每天這麼忙，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們。」
羅嫂知道徐清枝的性格，就不再說她，「哪麻煩了，我還想著沒弄，我待會和你羅叔過去幫忙的呢！」
徐清枝：「嗯，我知道，不過我朋友過來了，我就叫他幫忙了。」
羅嫂：「你待會去鎮上，是走路去嗎？」
徐清枝：「這正想問羅叔借小貨車呢。」
徐清枝什麼時候學會了開車，她也沒聽徐安平提起過，而且這小姑娘每次回家都是自己坐車回來的。
「你會開車嗎？」羅嫂問道。
徐清枝點點頭：「我會啊。」
羅嫂拍拍徐清枝的背，大聲笑道：「那我和老羅說一聲，讓他拿鑰匙。」
徐清枝笑眯眯地望著羅嫂。
「那就麻煩羅嫂啦！」
在羅家門口，等了幾分鐘，羅嫂就拿著車鑰匙遞給了徐清枝，徐清枝正想走過去，羅嫂拉住她的胳膊，小聲問：「對了小枝，那邊站了個斯斯文文的小夥子，是不是就是你的那位朋友啊？」
徐清枝有些尷尬，沒想到，羅嫂看到帝俊站在不遠處，帝俊是爺爺的朋友，更何況帝俊有些事情她也不好作太多解釋，就點點頭：「是的，他是過來體驗生活的。」
羅嫂地望著徐清枝，「小枝，羅嫂知道你們年輕人和我們這些老骨頭的想法不一樣，都是先同居后戀愛，不管怎麼說，你現在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你可要小心些啊！」
害怕羅嫂說的話被帝俊聽到，徐清枝連忙拉著羅嫂走到一邊，「羅嫂，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呃，我得先走了，羅嫂，謝謝你啊，拜拜！」
「路上小心啊！」
「好！」徐清枝憋足了氣，大聲喊道。
說完，不顧羅嫂那曖昧的笑容，急忙忙地拉著帝俊上了車，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帝俊坐在車裡，閉目養神，這兩人方才的對話，他都聽見了，只不過他對這些情愛之事向來都看得很淡，也就不在意羅嫂說的，可身旁的人並不是這麼想。
徐清枝氣鼓鼓地開著車。
心裡想，她只是單純地覺得帝俊是個好人，和他談戀愛……簡直無法想象。
帝俊這謫仙般的人物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偷偷望了帝俊一眼，便立馬轉移視線。
劍眉星目的美男子，任誰看了都會喜歡，只不過，她這種庸俗之人配不上他的，還是算了吧。
去鎮上的路，坑坑窪窪的，徐清枝把車開得很平穩，帝俊絲毫沒有感到不適，她其實早就考了駕照，只不過覺得車沒太大用處，所以沒買車，不過現在可算是派上用場。
到祥和鎮，正好遇上了集市，徐清枝讓帝俊跟緊她，要不然會走失，帝俊點頭答應，她才放心在各個攤位中穿梭。
徐清枝害怕帝俊不喜歡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她連價格都沒和老闆爭辯，拿到東西，直接給錢，心裡想著快點走。
於是這次採購，硬生生被徐清枝僅用了半個小時就完成了，她把東西放到車上，準備叫帝俊上車，卻發現，人不見了。
她有些著急，明明剛才人還在的，怎麼轉眼就不見了，不會是被人流衝散了吧！都怪自己剛才拿東西，沒有拉住他。
徐清枝連忙走到人群中，四處找尋，終於在一個賣牲畜的攤位找到帝俊。
她氣沖沖地跑過去，拉著帝俊的衣袖，「你跑哪去了！」
不顧旁人異樣的目光，直接抓著他的手往外走。
帝俊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靜靜地望著她，直到徐清枝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居然抓著帝俊的手，霎時覺得有些尷尬，連忙鬆開了手。
帝俊的黑眸這才從她的臉上，轉移到別處，徐清枝早就習慣帝俊這幅德行，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籠子裝著一頭外形是牛，卻長了馬尾巴，皮毛上竟布滿了鹿紋，十分奇異的動物。
她迷惑地望著帝俊，小聲說道：「你想吃牛肉嗎？」
「不是。」帝俊說。
「那你看著這頭……牛幹嘛？」
帝俊把視線從牛的身上收回，他緩緩靠近徐清枝的耳畔。
徐清枝被帝俊的動作感到有些詫異，從來沒和男性靠得這麼近，氣氛有些曖昧，她故作鎮定將目光從他的臉上轉移，傻站在著。
「那是辟邪之獸。」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有些痒痒的，徐清枝心跳得很快，她悄悄拉開和帝俊的距離。
不經意地把視線放到那頭牛上，「辟邪之獸？」
「嗯。」
徐清枝不知道帝俊心裡想些什麼，但她想到昨晚帝俊說的那一番話，平安村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平安了。
周圍的人都只是在打量，沒人敢買這麼奇怪的動物回去，誰知吃了會不會中毒。
她想，不如自己把這頭辟邪之獸買下來，然後再把它送回山上。
帝俊似乎知道徐清枝內心所想，黑眸里有一絲笑意。
徐清枝讓帝俊乖乖待在這等她，「你在這等我一下。」
帝俊十分配合：「嗯。」
自己轉身走到攤位前。
那頭祥獸似乎察覺到什麼，它望著徐清枝，眼裡儘是哀求。
徐清枝詫異之餘，覺得有些神奇，這獸那麼有靈性的嗎？
「老闆，這頭辟……牛多少錢？」徐清枝猛掐自己的大腿肉，險些說漏嘴，還好反應快。
老闆瞪大了雙眼，他哆嗦著嘴，「小姑娘，你真的要買這頭牛嗎？」
徐清枝點點頭：「是啊，這頭牛你賣不賣？」
老闆急忙點頭：「當然賣！」
老闆把籠子的鎖給打開，牽出這頭牛，徐清枝才發現這頭辟邪之獸體型並沒有黃牛那般大，老闆連忙把繩子遞給了徐清枝。
「小姑娘，這頭牛，我都擺了好幾天，沒人問價，你看著給。」
徐清枝接過繩子，從包里掏出五張100給了老闆，就牽著牛走了。
帝俊見徐清枝牽著靈獸出來，邁步上前，撫摸著獸身上的毛髮。
輕聲道了句謝。
徐清枝看著帝俊這般模樣，笑道：「不客氣，我們回家吧！」
「嗯。」
徐清枝做司機，帝俊做乘客，兩人一獸，一同踏上回家的路程。
回到平安村，已是中午，烈陽當下，村民都紛紛回家乘涼，路上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徐清枝很順利把辟邪之獸給帶回來了。
把車開到家門口，徐清枝讓帝俊幫忙搬東西，自己先把車還了，回來再做飯。
帝俊下了車，非常聽話地拿著架子進屋，辟邪之獸也跟著進去。
見此狀，徐清枝還想著把它送回大山，但現在，這獸不會賴著帝俊不走了吧……
這家裡又多一張吃飯的嘴，她還真的是苦命……
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徐清枝苦兮兮地把車還給了羅叔，自己頂著猛烈的太陽，徒步回家。
回到了家，發現葡萄架已經搭好了，眼前這一幕，是真的嗎？不會是她中暑，產生幻覺？還是說，這是海市蜃樓？
辟邪之獸見徐清枝傻愣地站在門口，吼叫一聲：「精精！」
徐清枝滿臉得詫異地看著精精。
帝俊從屋裡走到院子里，「你怎麼了？」
徐清枝目光獃滯地望著帝俊，「我剛才不僅看到院子已經搭好了葡萄架，我還聽到那頭獸喊精精，是我聽錯了嗎？」
帝俊走過去關好大門，用手輕輕拍拍徐清枝的頭，「你沒聽錯，那頭辟邪之獸名字叫精精，它的叫聲就是這樣，葡萄架是我剛搭的。」
徐清枝指著精精，聲音有些激動，「你說這頭辟邪之獸，叫精精？那葡萄架呢！你這麼快就搭好了？」
帝俊微微一笑，「是。」
不再震驚葡萄架和精精，徐清枝伸出手掐自己的臉頰，很疼，葡萄架真的是帝俊做的，不是幻覺，那頭獸真的叫精精，帝俊剛才的笑容是真的。
她跑到精精面前，大力地抱住了它，精精來不及閃躲，被抱在懷裡，「你是只祥獸吧！精精！」
「精精！精精！」救命啊！殺獸了！
精精害怕得大叫，但它也避忌自己的牛角傷害到眼前的人，它使了吃奶的力氣，都沒能掙脫。
帝俊拉著徐清枝的衣服，輕而易舉地分開了這一人一獸。
「你不覺得該做飯了嗎？」帝俊問。
徐清枝想想也是，她和帝俊飯都還沒吃，要先餵飽身後的大老爺。
反正精精也不會離開這，她以後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擼它，她訕笑地進廚房做飯。
帝俊望著徐清枝的身影，心裡有了一絲不明的情緒，這小姑娘如果不是生在徐家，或許就更自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