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秋雲
脆弱的生命留下的希望,和他們的匆匆步伐留下的生命軌跡,將會化作新生命生長的養料,和在土壤中留下的鬆軟的痕迹,迸發出新生命在任何時候都會綻放的熊熊不息的生命的火焰。生命,一直都是這樣的。
坐在車窗旁的老喬靜靜地盯著窗外的雲朵,任憑列車以怎樣的速度前進,雲朵都是在天空中緩慢地挪移著,好像整個伯納星運轉的軌跡才是它運動的方向一般,陽光時而穿透秋天厚厚的雲層將一道道光束打落在遠處的山包上,時而被雲層擋住,在雲層的周圍留下一圈金色的光芒,那些金色的光芒好像給雲朵鍍了一件金色的薄紗外套,讓雲朵在秋天的光芒下顯得如此耀眼而奪目。「這些雲朵是多麼的穩重而平靜呀!」老喬心裡想著。
不知不覺間,就像雲朵的挪移一般,看似短暫的時光,在不同的緯度下已經行進了許久,當老喬回過神來,再次觀看車窗外的景物的時候,他看到了午夜藍色夾雜著橘紅色夜空印襯的白色凱拉市沙灘,被海風還有海浪侵卷的白沙在暗藍色的夜空還有遠處帕米爾恆星那熾紅的光芒給攪拌成了黑色,而看起來好像是黑色的沙灘上有唯一的一個身影在沙灘與浪潮連接的地方奔跑,喬想要看到這個身影,那是一種來自於內心渴望的,深切的期盼的念想,漸漸的,這種念想好像變成了某種渴望,渴望能夠見到這個在沙灘上自由奔跑的生命,那個屬於自己的生命,那個在當年,給了他多少希望的生命。
隨著那種強烈的渴望,車窗外的景色逐漸變大,漸漸的,可以看到這個身影的輪廓了,這是一個女孩的輪廓,豐滿而高挑的身段在潮水浪花的伴舞下,自由而熱烈地奔跑在沙灘上,一會兒追逐著浪花,一會兒躲避著浪花,倘若一個不小心,讓午夜漲潮時大一點的浪花給拍倒了,她就會靈活地爬起來,頑皮似的竄到離海浪老遠的地方,跳躍幾下,又馬上跑回沙灘與海浪相接的地方,繼續戲耍著海浪……
這是如此熟悉的身影,喬好像很久不曾見到這個身影了,不,他想要知到這個身影的身份,即便這是一個自己已經很熟悉的身份,即便這是一個對於現在的自己如此陌生的身份,老喬也想要看到她的樣子。
隨著老喬內心渴望的增強,這個身影在祥和號列車的車窗中逐漸變大,周圍的景物也在由遠而近由慢而快的變化著,轉瞬間,可以看到這個身材迷人的少女戴著一頂草帽的輪廓,然後,可以看到草帽被風吹跑了,被吹向車窗的方向了,女孩轉過頭來,開始追逐著帽子,在女孩轉過頭來的那一瞬間,女孩的整個臉龐都被印在了祥和號列車的車窗上,那是如最深處宇宙般黑色的髮絲,在海邊微風的吹拂下遮住了半邊面容,那是碧藍色的雙眼,即便是在黑色髮絲的遮擋下,在微弱午夜陽光的充斥下,透著暗暗的幽藍色的光明,高挺的鼻子是歐洲人的高傲又堅韌的血統,細膩的皮膚還有精緻的顴骨顯示了她同時又流著東方亞洲人的血液,而那不凹陷又不突出的圓潤眉骨和眼球一起勾勒的眉目的輪廓,表示這是一個美麗的,亞歐混血的美麗少女。
對,老喬終於看到了,終於回想起來了,這是自己的女兒,朱迪14歲時候的樣子。
那年老喬帶著14歲的朱迪和妻子一起像往年一樣在凱拉市海港邊度假,如果換算為地球時間,朱迪應該已經快22歲了,但由於伯納星上的居民平均壽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所以伯納星在200年前的一次教育改革失敗后,又將教育制度還原了地球的標準教育制度,事實證明,更多的學習時間更適用於伯納星上的高壽命居民。
朱迪穿著一套藍白相間的海灘比基尼套裝,年輕的她即便是在午夜的海風吹拂下,也不會覺得冷,反而更加凸顯出了年輕生命熱烈奔放的活力。朱迪追著被風扶起的帽子,在沙灘上印了一連串的腳印,腳印一直從浪花底下延伸到海灘乾地上一個紅白相間的傘,好像是清涼的秋天的海風,都在催促這個玩了一整天的調皮精靈,該回到家中了一樣。
在沙灘傘的陰影下,有兩個身影等待著朱迪,其中一個身影快速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了那個被風吹到傘的下方的白色草帽,把它上面的沙輕輕抖掉,交給了這個奔跑了大半天追尋這個草帽的年輕女孩,很明顯,這個不太強壯而且有點微微發胖的身材的男人就是老喬自己。
女孩接過帽子,和喬還有在給他們準備簡單晚餐的苗條身影坐在了一起。
「朱娜,你就慢慢準備一下,我和朱迪聊一下天。」喬摸了一下朱娜的腳踝,看著她笑著說到。
「行,你們慢慢聊,好好享受海風的滋潤吧。」朱娜開始打點著防水毯和餐盒中的食物。
朱迪疲憊地坐在毯子上,看著父親,說道「爸,您有自己的理想嗎?」
喬好像對這個問題感到驚訝,竟戛然間停頓了幾秒,驚訝的眼神好像表示出了他對自己和對周圍人的疑惑,但是轉瞬間他的表情又馬上回歸了之前笑著的滿足感「爸當然是有理想的。」
「您前年年剛剛升職到了植物研究所管理員的職務,您的理想難道就是當一個植物研究所管理員嗎?」朱迪疑惑中又帶著一點欣喜地問。
「不呀,當然不是。」
「那您的理想到底是什麼呢?和植物研究所管理員有什麼關係嗎?」
喬好像突然間又一次被朱迪的問題問住了,是呀,自己好像就快要忘記了自己的理想了,但是實際上,在這工作后的十幾年時光中,自己一直沉浸在家庭、工作還有人際交往當中,好像已經要忘記自己的理想了。但是仔細一想,自己有理想嗎?是,是有理想的,自己曾經在幾十年之前就已經暗暗給自己的母親承諾過要把生活活成五彩的顏色,雖然這個理想只是自己幼時的想法,在自己的幾十年成年生活中被慢慢的消磨殆盡,但是仔細回想起母親留給自己的話,喬突然間好像內心中那即將熄滅的夢想的火焰好像開始重新燃起,是的,在這樣的生活中,自己必須得在女兒的面前把自己的生活活的精彩一些,至少,必須要證明些什麼,至少,需要獲得一些人的認可。
這次海灘之行是非常成功的,喬在朱迪那突兀而單純的提問下重新拾回了自己的夢想,在自己當上了植物研究所的管理員之後,是應當做點什麼了,今年自己已經44歲了,現在再不做點什麼,那麼可能以後都會失去這個機會了,想到這,和朱娜還有朱迪一起聊著、笑著吃著簡單海邊晚餐的喬內心中充滿了莫名的喜悅和激動。
回到家,喬就開始著手準備自己的研究,好在自己在之前就已經揭開了一部分植物的色素基因密碼,在召集實驗室幾個骨幹研究員經過了3個月的緊張研究后,整個研究項目逐漸趨於成熟,當第一株彩色植株在喬的實驗室里被培育出來的時候,自己的所有團隊成員都在為此歡呼雀躍,是的,五彩顏色的植株計劃成功了,他們團隊的成員計劃在第二天的紫光公司董事長的生日聚會上向董事長獻上這份大禮,但是喬在這次重大的成果中,隱隱約約感到有點不安,這種感覺在那一天彩色植株發芽長成的晚上之後就一直揮之不去,但是,那只是一種非常模糊的感覺,和之前的某種感覺一樣,就好像不是這個時空段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又好像如此強烈,似乎強烈到會打破自己現在的所有生活和信念。但是這樣一個小事就可以做到這麼多麼?至少成年的喬不信,明天,就等著他的成果被所有人當作驚喜來對待了,到時候,或許,整個雷明頓鎮的人都會感謝他?
第二天,喬按照計劃的安排,在晚上27點的時候帶著自己的全體隊員參加了紫光公司的董事長扎特曼的生日聚會。聚會上有好多來自各個州的老闆和名人,扎特曼好像是在雷明頓鎮少有的幾個能夠擁有數套位置在一起的球形房屋的人之一,在一片被白色裝飾圍欄圈起來的綠色草地之中,有著5套大小不一的寶頂式建築,而這些建築不僅每一座中間都有著非常稀少的暗紫色Amanda樹,同時每一座建築都有一個智能環衛機器人,它們會自動清理Amanda樹的樹葉和地上長的過高的小草還有地上的垃圾和小狗拉的便便,當然,如果有蛇這一類危險生物的話,這些機器人會通過紅外感應探測到,並且提前進行控制並警告主人,雖然伯納星上沒有蛇這種生物,但是諸如之前的藍爨那一類的狼形危險生物還是有的。
「歡迎光臨,我的朋友們。」這是紫光公司的董事長扎特曼高傲卻又不失風度的歡迎聲,此時喬一行人已經到達了最中間那個寶頂式房屋的大門口處。
最中間的寶頂式房屋也是這五座房屋當中最大的,周圍圍著的草地上擺設了好幾張長條形的桌子,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食物,還有酒水飲料,吃飯用的椅子和桌子都呈圓形,它們鑲嵌在草地里,如果有人需要在這個地方用餐,只需要彎下腰按動上面的圓形按鈕,一張可以坐四個人的桌子還有周圍的椅子就會從草地裡面升起來,很明顯,這是一個經常舉辦這種Party的人才會購買的「傢具」,而在之前,喬幾乎沒有受到過一次邀請。
「聽說你發明了五彩顏色的植株?」扎特曼輕蔑地問到,因為扎特曼曾經就是植物學家,且因為發明了植株快速生長藥水而賺了一大筆錢,並且通過慈善事業獲得了今天的地位,但是在成功的路上,遇到過很多和他競爭的對手,並且曾經都給他造成過不小的傷害,所以在骨子裡,他是不喜歡別人能夠有這麼大的發現的,但同時,他又希望他人能夠有所發現,因為這樣他又可以大撈一筆,這真是矛盾的思維。
「不,扎特曼董事長,我們所做的工作意在讓其它植株都變成五彩的顏色,而不是單純為了種植這些五彩的植株」喬鞠了一躬,希望能夠引起扎特曼的好感。
但是扎特曼好像覺得這一切都是他人應該做的,並沒有認為這樣的鞠躬有什麼大不了,相反,他開始認為喬這個人傲慢而且做作,更關鍵的是,喬好像在剛才的回答中間接地否認了他,扎特曼頓時覺得有點火大「哦,你的意思是你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能力讓現有的植株變成五彩的顏色嘍?」
「雖然還沒有進行過實驗,但是基因序列的排布密碼已經表明這是有可能實現的。」喬看著扎特曼,微微笑了一下,但是他絲毫沒有感覺到扎特曼此時已經有點火大了。
「那麼,我希望你現在就試驗一下,在大家面前,我是說,在大家面前展示一下你的成果」扎特曼表情泰然地說到,好像這隻久經人際圈的老狐狸已經把握住了事件發展的主動權。
「這是一個很棒的晚會,我也希望能讓更多的人看到植物學的魅力,如果您允許的話,我希望能在您屋子中的某個植株上進行實驗」喬似乎感到自己的發明收到了重視,但是此時他又想到了同自己一同奮戰了那麼多個日日夜夜的隊員,一句不太合適的話就那樣在高興之餘脫口而出了「哦,對了,扎特曼董事長,這是我們團隊的成果,並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成果,如果您不介意,請讓我的隊員和我們一起來完成,讓我們一起來展示我們成果。」
「什麼?你是說我又說錯話啦!」扎特曼好像突然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但是他發現,當他的聲音比之前大了一些的時候,周圍來參加聚會的幾十雙眼睛都同時盯住了他,他馬上下意識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哦,我是說,既然是你們團隊的成果,那麼,我想你作為主要負責人,應該最清楚其中的細節吧,我想,由你來演示是在合適不過的了,話說,您帶了藥水試劑嗎?」當扎特曼說出那個您字的時候,好像整個臉都綠了一下,但是在屋外昏黃的燈光下,並沒有任何人能夠看到。
「當然帶了,我的確是主要負責人,能夠代表他們來進行演示是我的榮幸。」說著,喬從皮亞傑那裡接過一個小型的保鮮盒,然後打開並拿出了裡面那個紅色的裝著液體的管狀物。「請問我該在哪裡實驗呢?」
「就在西面那個房子里的Amanda樹上面實驗吧。」扎特曼突然間好像從怒轉樂,不得不說,他對機會的把握能力的確很強「洛奇,你帶大家去西邊房子那裡把,讓我們開開眼界。」
洛奇帶著大家來到了西邊房屋的正中間,在這個房屋的正中間好像有一棵品相併不太好的紫色Amanda樹。
「那麼,開始您的演示吧。」這回,扎特曼的「您」字說得格外清晰,就好像在給一個註定失敗的人一個失敗前憐憫的鼓勵一樣。
「董事長,您確定嗎?」喬有點疑惑,同時昨晚那種緊張不安的感覺又在那一瞬間出現了一下。
「難道您不確定嗎?」扎特曼用質疑的語氣問到。
喬當然相信自己和隊員幾個月以來的研究成果,而成果是必須要得到大家的認可的。說著,喬就拿著藥水,朝那棵品相不太好的Amanda樹前進了,在前進的時候,他好像聽到了周圍圍著的人在議論紛紛,自己的隊員有幾個好像在擦拭自己頭上的汗珠,還有兩個隊員好像正在往屋外走,但是這都無關緊要,見證自己能力和奇迹的時刻就要到了。
當藥水被滴在Amanda樹的樹根的時候,好像整個世界都在那一瞬間停止了,然後,伴隨著秋風一陣微涼的運動,一片紅色的葉子從喬的頭頂上方飄落下來。
「.……」
周圍突然變得一片嘈雜,喬好像看到研究員洛娃暈倒過去,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將自己的頭抬上去,他就聽到扎特曼大叫一聲「天哪!那可是我奶奶留給我的Amanda樹!」
然後,當喬順著樹榦抬頭去望那棵Amanda樹的樹葉顏色的時候,他自己也驚訝了,紫色的Amanda樹樹葉全部變成了血紅色,而不是五彩的顏色,「這怎麼可能呢?」喬內心暗暗想到。
但是事實已是事實,喬之前莫名的壓抑感和緊張不安感在此時完全對接上了,猩紅的樹葉在秋風中搖曳,好像是內心血液的強勁翻滾,正在震蕩自己的五臟六腑,那是一種非常噁心,非常難受,同時又感到成熟的心靈,在此時異常脆弱的感覺,那是一種強烈的、徹底的失敗的感覺。
「喂!你聽到沒有?喂!你聽到沒有?」喬的耳朵好像在眼前的景物還有眾人的喧囂中短暫的失聰了,任憑扎特曼怎麼叫喊他都聽不到,但是在那一陣血液衝過了腦門之後,一切又好像變得格外清晰了「我叫你!我叫你馬上辭職!你聽到沒有?喂!你聽到沒有?我叫你馬上辭職!馬上!立刻!」扎特曼在一陣沉默之後暴怒地吼著,好像一頭兇猛的野獸要將一隻受了傷沉默不動的兔子趕盡殺絕。
而周圍的群眾喧囂的聲音好像絲毫沒有散去,依舊激烈的爭論著、討論著、看戲似的碎碎語語地旁觀著。而此時喬的內心是崩潰的,他要被解僱了?那夢想怎麼辦?家庭怎麼辦?朱娜和朱迪怎麼辦?怎麼面對他們?
他的腦海中盤繞著這些問題,還有現在這彷彿是上天在給他開玩笑似的場面,在混亂中,他多麼的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是閉上眼睛,再睜開,這一切就是真的,與自己不安的感覺是那麼神奇的又令人驚悚的相似。
一切,都好似在天旋地轉,但是男人成熟的內心和多年來經受的其它苦難又讓他像一個石像似的屹立在那裡,這時,研究員艾米跑了過來「喬,你沒事吧?喬?」
喬轉過臉來看著艾米,沒有吭聲,只感覺好像周圍的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了小丑的尖聲怪笑。
「我帶你回實驗室去,沒事的,這次失誤我們大家都有錯誤,一定是因為我們沒有審查那份體積比對圖樣導致的,這課Amanda樹和我們之前的植株研究對象體積差別太大了。」艾米拍了拍喬的肩膀,冷靜地說。
「不,不,是我不好,我明天就去提交辭職申請。」老喬好像恢復了一些神志。
「怎麼可以,這是我們一個團隊的事情。」艾米皺著眉頭,請求似的看著喬。
「他是主要負責人,他不負責,誰負責?難道要因為他讓我們整個團隊都辭職?」旁邊的庫伯瞪著眼睛對艾米吼道。
「什麼?你還是不是一個團隊成員?實驗的時候偷懶你比誰都多,現在出岔子了,你躲得比誰都快了?」艾米氣憤地望著庫伯。 ……
就這樣不知嘈雜的聲響在耳邊回蕩了多久,但是當喬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整個西面的屋子都已經空無一人了,只有艾米在旁邊陪著他,但同時,耳朵當中還縈繞著扎特曼離開時說的那句話「快滾出我的屋子,你要是個爺們,就獨自承擔起來,別拖你的隊員下水,他們都是很好的研究員。」
喬慢慢地站起身來,朝大院子的大門口走去,這個地方,讓他噁心,又讓他無力,這本就不是他應該來的地方,在預兆中是,在記憶中是,在感覺中是,在現實生活中更是,當他離開的時候,重重地踩踏了一下落在自己身旁的那一片紅色的Amanda樹的樹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干,但是不經意間就那麼幹了,這麼幹了之後還很難受,畢竟樹葉是無辜的。艾米跟著喬走出了門外,在街角分開的地方,給了喬一個緊緊的擁抱,這個小他14歲的女孩的擁抱居然如此溫暖而有力,這讓喬很驚訝,但驚訝之餘還是那讓人難受的夢想破碎的感覺,不覺間,喬好像想起了自己19年前離開他的外婆,那種夢破碎的感覺,在昏暗的秋風驚擾的燈光下,居然神奇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讓人難以衝破的網,喬在掙扎中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好像此時,自己的心態變了,周圍的人變了,秋天充滿著女兒的快樂笑聲的風聲變了,生活,也要變了,只有矗立在那個小小港灣旁的家,沒變,秋天的雲朵,還是那樣靜靜地飄蕩在天空中,即便是晚上34點的天空中,那些雲還是那樣悄無聲息地飄蕩在那裡。
「混蛋,那些漫無目的的雲還在那空無一物的天上飄!」喬從口袋中掏出了那張屬於紫光公司的植物研究所管理員身份卡片,默默地凝視了幾秒,然後隨意地將它扔在了道路上,卡片在路面上彈了幾下,然後掉進了下水道的網格欄中。喬開始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希望能夠用那體驗了幾十年的溫暖的感覺,重燃自己破滅的希望,但是,秋天的最後一陣風已經吹過,之後是冬天寂靜無聲地到來,天空上灰色的雲朵,似乎壓的更沉,更重了,就好像靜止了一樣,壓抑的老喬不覺感到頭兩側有點冰涼,涼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