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帝心
那摺子有如千鈞,壓得他整個人匍匐在地上,徐劭眼前一陣陣發黑,詞不成句地說著:「陛下,臣不敢,臣知罪,臣……」
回應他的是滿殿的安靜。
沉重駭人的帝王威壓在冗長的安靜中蓋了滿殿,每一寸光陰都極其難熬。
凌燁沉著臉久久不發一言,屈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扣著桌案,落在跪著的人耳里,每一聲都格外捏心。
良久,那聲音一停,伏地的人驚惶屏氣,心霎時蹦到了嗓子眼上,他卻忽而拾起案上的硃筆,直接批起了奏章。
這出御前罰跪,鈍刀子割肉一般得難熬。
時光淌得很慢,楚珩坐在後面吃著果子,目光落到腳下柔軟厚實的地毯上。
這裡鋪著的織錦羊絨毯,同敬誠殿內書房那裡的一樣。從初來御前直至現在,他還從沒有在書房以外的地方行過禮。
「正殿里跪著舒服。」楚珩回想起凌燁方才的那句反話,忍不住蹲下身摸了摸絨毯。
果真偏心。
他眼底浮現笑意,心田裡彷彿開出一朵花來,搖啊搖的,無比熨帖開懷。正欲起身時,目光不經意間瞥見正對著的博古架底層放了幾冊擺得十分散亂的書。
楚珩微有些訝然,待起身走近了一些,才發現竟是一沓話本,書冊的一角微微捲起,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翻閱過許多遍的。
御案前跪著的徐劭面白如紙,額間的冷汗濕了再干,又凝成細密的水珠掛在額發上。已經過去了很久,皇帝依然不說話,他跪如針氈,滿心驚惶地等著聖裁降臨。
眼皮底下摺子上的字跡很熟悉,是去年冬至日後,他的父親嘉勇侯徐遨為薨逝的太子生母徐氏女請謚追封的摺子。
這是皇帝的逆鱗,也是一直懸在嘉詔徐氏頭上的刀。
宣熙四年,鐘太后強勢阻擾天子立后大婚,以便繼續臨朝稱制。迫於朝中保皇黨和民間輿情的壓力,太後下旨從九州世家貴女中為皇帝先行擇選賢妃。
儘管皇帝後宮空置已久,但九州士族皆知,這並不是什麼鳳凰登枝、獨得帝心的好機會。
太后長子齊王野心勃勃,對皇位虎視眈眈。天子權柄旁落已久,皇帝式微,空有帝名,但皇帝的母家北境踏雪城卻不可小覷,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九州一眾世家主觀望者居多,誰也不肯將自己的女兒送上去豪賭。
在大胤世家著族中居於末流的嘉詔徐氏毛遂自薦,嘉勇侯徐遨暗中向太后表明忠心,遣膝下嫡長女入宮,甘願成為太后把控內廷的一枚棋子。
凌燁抬起眼帘,漠然看著跪趴在地上汗透重衣的徐家子弟,忽然想起一些久遠的往事來。
宣熙四年是他為帝生涯里最艱難的一年。
那一年,依照大胤祖制,他本該立后大婚,而後順理成章地親政,但太后長子齊王權勢漸大,羽翼日豐,已有人主之相。
太后以他尚且年輕為由,極力阻擾天子大婚之事,說大胤朝元后與帝同尊,重之又重,須得細細挑選合乎皇帝心意,倉促大婚為時尚早、有失妥當,於是臨朝稱制拒不還政。朝野對此議論紛紛,百官爭執不下。
就在此時,朔州邊境突然起事,他的母族北境顧氏率軍迎戰,一時間風頭無兩,朝中為數不多的保皇黨藉此對太后施壓。那時凌燁以為,帝國權力重新分割的節點來了。
此後發生的一切也證實了北境這一戰,確實是機會,但卻並不是他的。
他的母舅朔州總督顧崇山在齊王的暗中動作下,「意外」戰死沙場,北境顧氏闔族遭受重創。他最堅實的後盾、大胤最鋒利的刀兵朔州鐵騎眼看就要旁落他人之手。
幸好他的外祖父,年逾花甲的鎮國公顧翰披掛上陣,震懾住一眾意欲分羹北境軍權的世家,以雷霆之勢重新執掌朔州鐵騎,喪事未畢,就帶著他的表兄,年輕的鎮國公世子顧彥時,一老一少孝衣覆甲,奔赴疆場。
儘管齊王染指北境軍權未果,但這一次,他仍然贏了。
帝都,鐘太后突然讓步,決議做主為皇帝先行納選一妃。此舉一出,朝中正因天子不婚之事群情激憤的保皇黨,算是暫時被太后勉強安撫搪塞住了。
太后既然擺出了天子嫡母的做派,可憐那北境顧氏縱使對納妃不立后再有異議,只要這龍椅上坐的人沒變,飛花踏雪城在大敵當前之際就不敢有旁的動作,只會心甘情願地繼續前線賣命,以保大胤邊境安穩,保身上流著一半顧氏血脈的皇帝治下江山無虞。
同時又因為皇帝母舅顧崇山新喪,顧氏闔家守孝,天理綱常在上,太后順理成章地就將顧氏女排除在了擇妃的名錄之外,直接剪除皇帝母家人入宮護持的可能。於是太后選定的徐氏女毫無意外得以順利封妃。
至於他這個皇帝心裡願不願意,在最為艱難也最需隱忍的宣熙四年,他的意見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由此一石三鳥,太後面子裡子全得了,將大半個前朝、外加整個內廷全都牢牢地捏在了手心裡。齊王的氣焰囂張到了極點,他的帝位愈發不穩。
宣熙五年,皇長子清晏出生。
凌燁一直都知道,至少在他奪回權柄以前,清晏或多或少同樣是一枚棋子。於他於太后都是,不論他想不想。
他暗中籌謀,積蓄力量,不顯山不露水,以待一擊必殺的時機,清晏便成為了朝中保皇黨的一顆定心丸。
太后必須要一個生母把控在她手裡的孩子,來搪塞天子母家和朝中保皇黨,以暫時扼制朝中不斷要為皇帝立后納妃、延綿子嗣的呼聲,為她的長子齊王爭取改天換日的時間。
那時候難過嗎?每一日都難,難到了極點,行差踏錯就是輸,處處都是不得已。
不爭行嗎?不爭就得死,爭不過也得死,煙火人間三千道,他就只有那一條路可以走。
天家中人,嫡子之間,命跟權一直都是連在一起的。
這九重闕這麼大,也就住了那麼幾個人,可偏偏都是你死我活,誰也容不得誰。人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只有清晏是棋盤上純粹的一顆子。
人常言虎毒不食子,可偏偏人惡甚鳥獸。清晏那會兒才多大,小小的一團,話都不會說,只知道含著一包淚揮著小手嗚嗚哇哇。他起初還以為是清晏愛哭,後來才知道,那是小孩子在受罪。
葯是太后給的,卻是徐妃喂的。
太后只是需要一個搪塞朝臣的棋子,並不樂見一個聰慧健康的皇長子,她需要嘉詔徐氏的忠心,清晏便是那塊試心石——
起初他是這麼以為的,直到天子影衛暗審過清晏乳母,才知哪裡是太後主動給的。
是了,他這個皇帝在太后眼裡都不足為懼,何況一個路都不會走,任人拿捏的孩子。太后是要確保嘉詔徐氏的忠心,但卻不是用清晏,而是徐妃自己。徐妃轉頭就去了趟重華宮,將葯全餵給了清晏,以示自絕後路。
太后也知情。只是同樣的葯,大人吃了,頭上便懸了把刀,平日里倒沒什麼。但用在不滿周歲的孩子身上,那就是鈍刀子割肉,沒個痛快時候了。
「哀家說過,只要她不做不該做的,定保她性命無虞家族無恙,絕不食言。這葯不會把她怎麼,不過是徒個安心表個忠心,本就不是什麼厲害的葯,不會叫人吃丁點苦頭,只是敲打一二罷了,哀家也不吝嗇那點解藥。」
宣熙六年,勝負已分大業已定,皇帝與太后在慈和宮曾里有過唯一的一次私下談話,太后對他說:「論心狠,我們天家母子,恐怕都不及人家。哀家都沒想過她會給皇長子,孩子太小承不住藥性,雖不會死,活受罪罷了——這話哀家提醒過她。」
「皇帝後來知道此事了吧,不過無妨,徐妃這帖葯一下,嘉詔徐氏就再無轉圜的餘地了,哀家的目的便已經達成了。徐妃這步棋下得可真夠絕,全了自己、表了忠心那都是次的,最主要的是嘉詔徐氏壓根就沒想過你會贏,於是提前拿『舊帝』皇長子給未來『新皇』賣個好,結一份莫大的善緣。徐妃這事辦的可真是漂亮,真真讓人覺得熨帖。」太后看著面前這張與先皇元後顧徽音分外相似的臉,如是說。
「雖說你與她沒什麼情分可言,平日里連相敬如冰都算不上,但皇帝還是不夠狠,哀家要是你,知道此事後別說明面上的尊榮體面了,命都不會給她留,即刻絞了才是正理。你對一個只在封妃之日說過幾句話的女人已是仁至義盡,可人家家裡既有別的高枝要攀,不只不領你的這份仁慈,有一次觸你的底線,就還會再有第二次。」
「不過哀家後來也仔細想過,其實這事說到底,怨不得旁人,只能怪皇帝你心思藏得太深,萬事隱忍不發,一點鋒芒都不露,嘉詔徐氏看不出你的好來,這才叫清晏活活受罪。皇帝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太后的語速很慢,懷著滿腔的惡意,彷彿生怕他聽不清似的,一字一句都說得極其清晰緩慢。1
凌燁記得,那時候清晏總是頭疼發熱病症不斷,一來二去的,他就起了疑心。天子影衛暗查過後,他隱忍不發,只將清晏帶回了明承殿,說是要親自撫育教養,暗裡影衛解毒。
不是不想處置徐氏,而是時機未到,一旦他貿然動手,暗中收攏的力量頃刻間就會被太后察覺,多年籌謀稍一不慎便化為煙土。
太后和齊王輸在了他的厚積隱忍和他們自以為勝券在握的輕敵上。
宣熙六年,大雨夜,帝都宮變,齊王逼宮謀反。凌燁坐在太極殿象徵至高無上皇權的九龍椅上,上半夜目睹血染九重闕,下半夜又看著大雨將血水洗刷乾淨。
一夜過後,齊王兵敗出逃,太後退居慈和宮,徐氏女協助齊王宮變,事敗當夜畏罪自戕。
一個月後,鎮國公世子顧彥時斬齊王於澄水之濱,親手為其父顧崇山報仇血恨,一戰成名。
而後三個月,該貶謫的貶謫,該拔擢的拔擢,該清算的清算。三司會審后,齊王母族硯溪鍾氏以謀反罪論處,夷誅三族。
而嘉詔徐氏,喂葯清晏是一件,協助宮變是第二件,兩樁他不容之事,徐妃自戕抵其一,他又暗中賜了一杯鴆酒,讓嘉勇侯府中人自己選。
於是三日後,嘉勇侯夫人乍聞女兒慘遭齊王亂黨毒手,哀怒攻心,跟著歿了。至於嘉詔徐氏的其他人,凌燁只懸了把刀,暫且沒動。無關其他,只是因為清晏不能有一個身為謀反亂黨的生母,否則其位難正。
但是這並不代表一切都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
宣熙六年夏,皇長子生母徐氏薨,獨墓獨葬,不加謚無追封,不入玉牒,不附帝陵,永不系帝謚,永不入地宮。
敬誠殿里沉重的帝王威儀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每一寸時光都顯得分外漫長。
徐劭跪了許久,面孔青白,全身慄慄,從起初的雙腿刺痛跪到已經感受不到雙腿存在,正殿里的燃著熏籠再暖,也驅趕不走由心而生的徹骨寒。
儘管徐劭並不十分清楚自己的長姐當年在宮裡到底做過什麼,讓皇帝涼薄至此,但是他卻知道,當年嘉詔徐氏站隊的是齊王,只憑這一條就足夠了。
皇帝沒有清算,不過是看在嘉勇侯府是皇長子母家的緣故,為保全皇長子的尊榮,這才留了一線,未將徐氏一併打為齊王謀反亂黨——因為皇長子要居儲君位。
宣熙七年新冬,皇帝力排眾議,祀天地謁太廟,冊立皇長子清晏為大胤儲君。
儲君既立,朝堂上便掀起了一陣為儲君生母請謚追封的呼聲。人人都知嘉詔徐氏曾是太后黨羽,誰也不敢提「皇后」二字,嘉勇侯徐遨率眾上書,請求追封儲君生母為皇貴妃。
徐劭清楚地記得,父親這封摺子遞上去以後,皇帝留中不發,對此始終不置一詞。
直到三日後帝都大雪停,天子影衛首領凌啟親至嘉勇侯府,帶來了皇帝賜的一杯酒。
那日也是個雪霽初晴日,凌啟站在侯府的正堂里,漠然看著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侯府眾人,說:「陛下的意思,侯爺可明白了?」
金盞里的酒液清澈透亮,這樣的酒徐劭見過兩次,第一次帶走了他的母親,第二次,在他的父親萬念俱灰抖著手將要一飲而盡時,凌啟屈指彈出的一道氣勁打翻了嘉勇侯抿到唇邊的金盞。
鴆酒沿著嘉勇侯的指隙淌了一地,凌啟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侯爺,陛下說,已經饒過嘉詔徐氏兩次,不會再有第三次。望侯爺好自為之。」
那時的絕望徐劭現在還能清晰地記起,鴆酒灑在地上后散發的陰寒氣息,嘉勇侯府沒有一個人會忘記,沒人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所有人都知道,嘉勇侯府上空的雪,很難霽了。
翌日,嘉勇侯徐遨至敬誠殿,稽首伏地請罪,未能得見天顏。朝中再沒人敢提儲君生母追封之事,那些上書的摺子悉數留中不發,皇帝也並未因此遷怒任何人。
此後一直順風順水地過,時間久了,這些陳年舊事誰也不提,就都當作翻了篇。
後宮空置已久,不少世家探過口風,皇帝卻始終沒有選秀納妃的打算,闔宮裡只有清晏一個太子。儲君一直都被皇帝放在身邊親自教養撫育,又與皇帝母族北境顧氏格外親近,聖眷隆厚至此,如無意外,將來必定御極九州。
擺在明面上的形勢人人都看得出來,嘉詔徐氏這個太子母族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皇帝暫且不算舊賬,嘉勇侯徐遨繼續朝中任職,嘉詔徐氏的子弟也大都算是爭氣。
不管以前如何,嘉詔徐氏自儲君正位之日起,就必定是太子身後最忠實的擁躉——這顯然是皇帝默許,否則當日齊王事敗滿朝清算時就不會放徐家一馬了,嘉勇侯府自己也清楚。
只是日復一日的默許中,一杯杯奉承討好的黃湯下肚,久而久之,那杯散著陰寒氣的鴆酒就被重重錦繡榮華壓在了最底下,連徐家人自己都要漸漸開始淡忘了。
直至今日,這封一年前的摺子重新被皇帝扔到了眼前,徐劭才恍然驚覺,嘉詔徐氏其實早沒了根基,生死榮辱真真只在皇帝一念之間。
翻手,是太子羽翼,皇親國戚。
覆手,是齊王亂黨,謀反逆臣。
整個嘉勇侯府,便如一身錦衣華服冰上走,腳下冰層若是碎了,這滿身的錦繡便全成了落水后的催命符!
徐劭伏在地面上,手指按得發白,不住打了兩個寒戰。
昨日帝都才下過雪,天正是冷的時候,敬誠殿里早早地燒了地龍,御案前更是點著熏籠,暖煙裊裊,可徐劭卻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萬丈冰川。
地面上的金磚透著森寒的氣息,那寒意順著手指,沿著雙膝一直淌進心窩裡,冷得他牙齒都忍不住瑟縮顫抖。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整個嘉詔徐氏都是處在汪洋瀚海之中,太子是他們唯一可以觸及的浮木。
前段時日,清晏跟顧彥時去了皇帝母家北境踏雪城,至今還未返回帝都。
他不滿周歲時就被皇帝抱去明承殿親自教養,是闔宮上下的眼珠子,近兩年皇帝回絕所有選秀納妃的摺子,理由便是國本已定,儲君尚幼。聖眷隆重至此,來日太子踐祚御極,嘉詔或許便是下一個飛花踏雪城。
徐劭思及此,微微鬆了口氣,感覺膝下有了些許溫度,不再是那麼冷了。
他伏在地上,目光不經意間落到身前的那封摺子上,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見,他記得很清楚,那時他父親嘉勇侯花了四五天才勉強寫出這道摺子,又徘徊猶豫了兩三天,壯了幾回膽才敢遞上去。
他當時還說嘉勇侯膽小過了頭,儲君已然正位,皇帝難不成還能篡改其血脈出身?為儲君生母請謚追封皇貴妃,任誰也挑不出錯來。
徐劭記得,那時嘉勇侯還斥了他幾句,他父親說……說什麼來著,徐劭想了許久,心裡忽然「咯噔」一聲,臉色瞬間變了幾變。
是了,太子養在皇帝身邊,自幼便與嘉詔徐氏不甚親密,反而與皇帝母家走得極盡。
那時,他隱約從父親那裡得知,當年長姐在宮中一心只為家族籌謀,除了封妃那日和皇帝有過接觸,其餘的時候一直都跟在太後身旁,和皇帝連話都說不上幾句。為了示好,長姐對儲君並不慈愛,甚至還行過不少虐待之能事。
小孩子心思單純懵懂,但最是知好壞,早已對徐氏心生抵觸。待太子知事,皇帝定然也會告訴這些往事。太子心裡一旦存了芥蒂,日後御極,如何再能信重徐家?
一盆雪水兜頭澆下,徐劭頓時只覺整個人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里,折膠墮指,全身發寒。
那日在明正武館,蕭高旻輕蔑不屑的眼神,蘇朗那句「自以為是算不得什麼本事」,當時只覺惱怒,今日才知,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皇恩浩蕩是恕罪,徐家曾是齊王亂黨,皇帝不與徐家清算,為的是要正儲君之位,要他們做太子羽翼,做太子馬前卒,是以給了這唯一的一條活路,嘉詔徐氏沒得選,不走就得死。
雷霆萬鈞是無望,嘉勇侯府從最開始就大錯特錯了,況且徐妃當初如此行事,沒有半點為母之心,儲君不會施恩徐家,嘉詔徐氏只怕永無騰雲再起之日。
說賞非賞,不罰也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們闔族只有跪謝的份,當年四面楚歌都能從太后齊王合圍之中廝殺出來的九州之主有多可怕,生殺予奪真真全在龍椅之上他一人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