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個人說著話,隋心竟然變得沒那麽吃力,走了一段路,也是他們幸運,竟然遇到了披著雨衣的巡山人員。
聽到了隋心的呼救,他們立刻跑過來,問明情況後就有壯漢背上傅寒川,往醫院裏去。
隋心一下鬆了這口氣,竟然癱軟在地上起不來……
傅寒川的傷口縫合後卻一直高燒,各種記憶變成了夢,紛紛擾擾。
一會兒夢到爸爸被打死,一會兒夢到媽媽渾身是血,又夢到隋心笑麵如花,說她懷了孩子。
終於有了開心的事,他想要去抱隋心,卻發現她懷裏抱著滿身是血的嬰兒,厲聲說傅寒川的兒子死了。
“啊!”他猛地睜開眼睛,抬起右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麽,那漆黑的眼瞳放空,滿是驚恐。
隋心抓住他的手,眼圈發紅,聲音顫抖沙啞,“傅寒川,醒醒,你醒醒。”
傅寒川轉動眼珠,慢慢看清了她,那手用力抓住了她的,把她的手都給抓紅了。
隋心不敢喊疼,一直看著他。
“心心。”
聽到他沙啞的聲音,隋心才放下心來。
“寒川,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可把我嚇死了。”
他皺皺眉,“頭疼。”
“你的後腦縫了五針,還有點腦震蕩。我真怕你醒過來失憶什麽的,要是記不住我可怎麽辦呀。”
他輕輕笑起來,去點了她的鼻子一下,“言情劇看多了,哪裏那麽多狗血的失憶梗?”
她靠過去,頭在他胸口蹭了蹭,“我不管,你就要一直記得我永遠永遠。”
她撒嬌的樣子,是傅寒川最愛看的模樣。
就像一隻漂亮的小橘貓喵嗚喵嗚,大眼睛透著一絲絲的媚,頑皮又可愛。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你有沒有受傷?”
“沒,我可是大力士。傅寒川,我說我能背動你,一定背的起來。等你好了,我再試試。”
傅寒川看著她,眼裏似有千言萬語,最後卻化為一聲歎息。
他知道,他一直誤會了她。
隋心一定不會做潘金蓮,要是做,這次明明就是個好機會。
隻要把他扔在那裏,他一定會流幹血死了。到時候她再說迷路什麽的,簡直是天衣無縫。
而他,無父無母也沒親人,後事也隻能隋家來辦,沒有任何人來找隋心的麻煩。
可是她沒有,不但沒有,還一步步把他給背出泥坑獲救。
要知道,平日的隋心可是個連瓶蓋都擰不開的嬌弱女孩。要不是真心不想他有事,她有怎麽能有那麽大的爆發力?
想到了她其實可能是愛自己的,傅寒川渾身僵硬冰冷,簡直象再次落在了那個泥坑裏,這次是無底的。
“傅寒川,你怎麽了?”
他搖搖頭,“沒事,就是有些餓了,我想要吃餛飩。”
“那好,我去買,你自己一個人行嗎?”
“嗯,你出去的時候小心點,天冷多穿點衣服。”
隋心裹緊了她那件米黃色寬大毛衣開衫,“我都穿毛衣了,這裏比京都冷。”
傅寒川看到她下麵是一條白色小腳褲,這一身在醫院蒼白的病房了很有朝氣,她就像一朵嬌嫩的迎春花,看似嬌柔,實則頑強。
隋心離開後,傅寒川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撥了了一個號碼,等那邊傳來低沉的聲音後他才說:“李叔,我想改變計劃。”
“什麽?”那邊蒼老的聲音低沉威嚴,“寒川,你什麽意思?”
“我誤會隋心了,她根本沒害我的心思,她和隋家都是我的恩人,我不該利用她。”
“寒川,你說這話對得起你的爸爸嗎?要不是開始你顧忌他們隋家,我們大仇早幾年就報了,都是你兒女情長。現在是個好機會,可以把趙家一舉鏟除,你要是在磨嘰,或許後麵就沒機會了。”
“可他們都是我的家人……那天是我考慮不周,我後悔了。”
許久,那邊才沉沉的說:“後悔也沒用了,我們已經在收網。寒川,晚了。”
“晚了?李叔,不可以——那我放棄呢,我要是放棄報仇呢?”
那邊的笑意陰森徹骨,“你放棄,那麽我和你還有這些年跟著我們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是死路一條。傅寒川,為了一個女人,你要我們都給你陪葬嗎?”
他手機滑落在地上,徹底失語。
什麽寒川穀底,簡直是如墜阿鼻地獄。
他要親手把他愛的女人斷送嗎?一貫冷靜如他,怎麽就被嫉妒衝昏了頭腦?
隋心很快就回來了,她腳上穿著一雙白色板鞋兒,腳步輕盈。毛衣長長的袖子遮住了手背,手裏拎著他想吃的餛飩和水果。
她一進門就對他笑,笑顏明媚至極,美的讓人心醉。
她放下袋子,又忙著找勺子放小桌板,這個過程因為袖子礙事,她給擼起來,露出了皓白的手腕跟手腕上細細鑲鑽的玫瑰金手鐲。
“先吃點餛飩,然後我給你削個蘋果。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伺候著他,動作雖然笨拙,卻也有板有眼。
傅寒川心疼她,拉著她坐下,“手這麽涼,你別管我。”
她把小手放在他大手裏搓著,“平時都是你在照顧我,偶爾照顧你一次也不是不可以的。不過以後可別想了,知道不?”
她故意學著東北腔調,特別滑稽,把他逗的勾起了嘴角。
她抽出手,在他臉上畫了個圓弧,“你就該多笑笑,你笑的時候很好看。但是隻轉你笑給我看,聽到沒有?”
傅寒川點點頭,“知道了,老婆。”
“我喂你吃餛飩。”她倒是來了興致,連喂飯都要上手兒。
傅寒川不是不能自己吃,但是隋心想,他也沒拒絕。
“張嘴,啊。”
傅寒川碰了一下就皺起眉頭,“太燙了。”
“燙嗎,我吹吹。”說著,她把勺子湊近自己的紅唇,輕輕吹了吹。
傅寒川有些眼熱,希望自己就是那顆餛飩。
吹完之後,她又送過去,“這下試試。”
傅寒川張嘴含住,“這次剛剛好。”
她笑著眯起眼睛,“那我每個都給你吹吹。”
第二顆的時候,他對她說:“你也吃。”
她愉快的答應了,“嗯,味道很好。”
其實這地方哪有什麽好吃的,隻是倆個人心情不一樣,這碗餛飩的餡兒也就變了味道,成了愛情的滋味。
倆個人分吃了一碗餛飩,都很滿足。
隋心去收拾了,然後捏著一顆蘋果,在想要怎麽削皮。
傅寒川要過來,“把刀子也給我。”
他削她看,看到那長長的果皮她總提著一口氣,生怕他弄斷了。
削完了,傅寒川把蘋果放在小桌板上,果皮竟然還好好在上麵。
見她驚訝,傅寒川一拎果蒂,那皮竟然跟脫衣服一樣落在了桌子上,隻剩下嫩黃果肉的蘋果在他受傷。
隋心驚訝不已,崇拜的看著傅寒川。
傅寒川把蘋果塞到她嘴裏,“吃吧。”
她笑著眯起眼睛,“真甜,你也吃。”
於是,倆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又分吃了一個蘋果。
這下都飽了,隋心懶得動,傅寒川就讓她到了床上來。
這裏可不比京都醫院的VIP病房,小床能有一米,倆個成年人躺在一起都需要一個人側著身子。
但即便這樣,他們還是覺得很甜蜜。
隋心把手搭在傅寒川的肚子上,輕輕撫摸著他結實又有彈性的肌膚。
傅寒川按住她的手,“心心,上次失去孩子的時候——你痛不痛?”
她眼神一黯,摸著他肚子的手也僵住,“當然是痛的,被人撞了後我坐在地上都不敢動,開始以為沒事,誰知道後麵就落紅了,那個時候我的腿肚子都在打顫。對了,那次是趙,趙子雲把我送醫院的,你不介意吧?”
傅寒川並沒有把重點放在趙子雲這裏,他繼續問:“那你有沒有吃過對胎兒不好的東西?”
問出這句話,他心裏是忐忑的。
根據查到的資料,隋心是一直在吃喂過避孕藥的魚蝦。
這些東西運到市場上為了保持鮮活無良商家就給喂避孕藥,孕婦吃了當然會對胎兒影響。
他也是給嫉妒蒙住了眼睛,要是隋心想不要孩子,自然可以去醫院開別的藥,何苦吃這些來折磨她自己?
他沒想明白,李叔也跟著忽悠他,說隋心一定是怕他給查出來,才吃的這個東西。
可現在想想,要是她真有那麽多心眼兒,那就不是隋心了。
果然,隋心他想了半天,都搖搖頭,“我不知道呀,我吃的都是平常的東西,你也看到的。對了,就是有一段時間在公司裏,我特別喜歡一種海鮮粥,每天叫外賣的時候都要。”
事情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一定是趙子雲搞的鬼。
他這打雁的人竟然讓雁啄了眼睛,還真是好笑。
幸好隋心沒事,隻是他們以後……還有機會嗎?
傅寒川病了好幾天,一直沒好起來。
隋心有些著急,倒不是因為假期過了想回家,她怕傅寒川有什麽別毛病,在這種小地方查不出來。
她跟傅寒川商量,“寒川,要不你忍忍,我們回去吧。”
傅寒川看著她,‘你想家了?’
“不是,我是怕這裏條件不好。你這總不好,我很擔心。”
他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沒事,我哪裏都不疼,就是不能太勞累,再過幾天,我們再走好嗎?”
隋心雖然擔心,卻也扭不過他,“那好,但是你要快快好起來,別讓我擔心了。”
“嗯,我什麽都聽你的。”
隋心臉上綻放著愛情的光芒,她覺得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像現在這麽開心過。
明明平常又普通,並不是她所向往的愛情。
她曾經以為的愛情就是跟趙子雲那樣,精疲力盡竭斯底裏,一個人追一個人鬧,他們的世界裏永遠都不是簡單的你情我願。
倆個人又在醫院裏呆了兩天,卻非走不可了。
原來是公司出事給查封了,Aisha下落不明。
給隋心打電話的助理完全不知道原因是什麽,在電話裏隻知道哭。
隋心急壞了,跟傅寒川說要急著回去。
傅寒川也驚到了,竟然這麽快收網了?
他以為,起碼還能再等上幾個月的。
當下,什麽也不管了,倆個人收拾了一下,立刻回了京都。
等到家才知道,不僅是Aisha被通緝,就連隋心也被傳喚,但是給隋唐壓下。
他知道事情蹊蹺,便派人去追查。
可是沒想到,竟然有上麵的專案組直接接手,隋唐被停職帶走。
大家都跟傻子一樣摸不著頭腦,韓遠煜甚至都被波及,被勒令休假。
隋心一下飛機,就給一幫黑衣服的人堵住,亮出證件後要把人給帶走。
傅寒川擋住了,“等等,起碼讓她回家見見老人換身衣服。”
領頭的對傅寒川倒是很尊重,“傅律師,我們隻是請隋小姐去問話,我們那裏吃的穿的都不缺,您不用擔心。”
隋心嚇得六神無主,“傅寒川,救我。”
傅寒川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隻好對隋心說:“心心,你別怕,你先跟著過去,我會想辦法的。”
隋心被人帶走了,一直在哭。
她的哭聲烙印在傅寒川的腦海裏,讓他的頭一抽一抽的疼。
想著女孩這輩子過的嬌氣,那裏麵的日子能挨住嗎?
想到這裏,他五內俱焚,拎著行李就去找李叔。
往日裏藏頭縮尾的人,現在張揚的很。傅寒川看看辦公室門上釘的名牌,不由得冷笑。
推門進去,李安慶忙招呼他,“寒川,快坐,喝茶。”
看著沏好的香茶,傅寒川冷笑,“看來您是料定我能過來。”
“小子,我的人把你老婆帶走了,你能不著急嗎?”
傅寒川眉頭一動,“您什麽意思?”
“寒川,我的意思你該懂。”
“我不懂!”他一聲低吼,眉間皺起的肉疙瘩猙獰顫抖,血紅的眼睛要跟吃人一樣。
“寒川,已經到了今天的這部田地,你想要你爸爸平反,那麽有些人就要出來承擔罪名。”
“那也不該是隋唐,他沒做壞事,他還把我養大。”
“那你為什麽不肯放過他?”
“我?”
確實,李安慶說的對,確實一切都是他搞出來的。
傅寒川這樣無措的眼神,李安慶是第二次見到。
第一次,是他在他媽媽的葬禮上。
歎了一口氣,他把手放在了他肩膀上,“寒川,這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間。想要給你爸爸正名,你就必須要聽從我的安排……”
隋心被關了一天一夜才放回去,傅寒川來接的她。
她看到他後立刻哭了,雖然在裏麵沒受什麽委屈,可那種頭上懸的斧頭隨時要落下來的恐懼比什麽刑罰都讓人覺得可怕。
輕輕把人摟在懷裏,傅寒川抱著她安慰,“心心,別怕,我帶你回家。”
她把眼淚鼻涕都抹在他衣服上,越發哭的厲害。
等到了車上,傅寒川遞給她紙巾,然後自己點了一根煙。
隋心擦著紅紅的眼睛,“你有去醫院再檢查過嗎?”
他沒想到她還有心情問這個,便搖搖頭,“沒有。”
“那你怎麽不去呢?我現在陪著你去。”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隋心不是急著回家換衣服找父母訴說委屈,而是要跟他去看病。
那些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堵住,甚至煙灰落在了手上都沒有感覺。
還是隋心先發現了,她拿著紙巾去擦他的手,“燙到了嗎?都說別讓你抽煙。”
她的柔情反而讓他清醒了,知道越是拖拉下去害的都是她。
“心心,我們離婚吧。”
“上次那邊的醫生說你該好好回來做個腦部CT,還有,你後麵的傷口……傅寒川,你說什麽?”
男人目光沉寂,嘴角抿成一條薄線,正冷冰冰的看著她。
“我說離婚,這不是你一直以來追求的嗎?隋心,你自由了。”
隋心彎了彎嘴角,“傅寒川,這又不是愚人節,你跟我開什麽玩笑。”
他垂下頭,嘴角劃過一絲冷冽的笑容,“隋心,何必呢?你在裏麵難道真是跟人喝茶嗎?你以為發生了這種事情我還能跟你過下去?”
“我沒有,他們說有待調查。”
“他們調查不調查我不管,可我知道你一開始要給趙子雲投資,遭到全家反對後才要自己開模特兒公司。可我萬萬想不到,這竟然是你跟趙子雲合夥的生意,你跟他連錢都混在一起了,你們還有什麽不能做?弄掉我的孩子,跟他在一起,不是你一直想要達成的目標嗎?”
隋心的心已經慌了,可神色還算鎮定。她呆怔了片刻才說:“你誤會了,很多事都誤會了。我也不懂,為什麽我跟Aisha開的公司成了他的,一定是Aisha,是她。”
傅寒川臉上沒有一絲波動,“你們三個人都在一起吃飯玩樂,還狡辯什麽?隋心,離婚吧,你的公司涉嫌FD,我可不想跟著你陪葬。”
“不,不是的,不是那樣。我是給騙的,寒川,你要相信我。”
傅寒川無情的推開她,“要裝可憐找趙子雲去。隋心,我已經受夠了你。”
隋心恍然間忽然明白了什麽,“傅寒川,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不哭了,看著他的眼睛冷冷的,這個樣子有點像她爸爸隋唐。
傅寒川很討厭她這樣子,煩躁的說:“要怎麽樣隨便你,離婚協議書我已經寫好了,給你。想要和平離婚就簽了,想要法院見我也奉陪到底。說起來,我手上還有些照片,可是你出軌的證據。”
“傅寒川,你卑鄙。”
隋心一巴掌扇過去,正打在傅寒川的臉上。
她這一巴掌用足了力氣,眼見著男人的臉紅了。
他看著她的樣子很凶狠,讓她害怕。
抓著離婚協議書,她推開車門下去,帶著哭聲喊:“傅寒川,你不得好死。”
回答她的隻有一溜汽車尾氣,傅寒川把她扔在了街上。
隋心疼得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幾天前的甜蜜就像夢一樣,在諷刺著她現在的狼狽。
最後,她都不知道是怎麽回家的,一進門兒媽媽就在哭。
“媽,我爸爸呢?”
“你爸爸給抓起來了,心心,你快點找寒川呀,讓他救救你爸爸。”
隋心艱澀的咽了口唾液,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疼,“媽,傅寒川要跟我離婚。夫妻本是同齡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媽,他不要我,也不要我們隋家了。”
隋媽媽就像個人狠狠捶在了胸口,“這……不,不可能,不可能,寒川他不是那樣的人。”
“是,他是的。媽,也許他一直在利用我,他根本就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