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和死人有什麽區別
唐秋山離開房間,剛剛衝出來的那些保護他的人都隱回到了暗處裏。
他望著無邊的黑夜,低聲說:
“別讓她做什麽傻事。”
黑暗裏,有人低沉的應了一聲。
離開房間後,唐秋山走得慢,到了拐角的盲區,他突然抬手撐在牆上,另一隻手捂住漸漸溢出來的咳嗽聲。
麵對其他人的時候,他最多也隻能像從前那樣,什麽都要忍下來,不論什麽都要不露痕跡。
在人前,他隻能是唐先生。
到了這一刻,他連微微鬆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隻是這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出現什麽紕漏,他微微歎息,捂住嘴的手也放開了。
唐秋山從前不怎麽喜歡曬太陽,再加上如今眼睛都開始不好用了,更不喜歡在陽光下行走,到現在皮膚白淨得很。
那掌心的一抹血紅更為觸目驚心。
他又低低的咳了幾聲,聽見有腳步聲過來,他的眸光微微凜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握住掌心裏的血,而後腳步慢慢的過去。
唐晚絕望的坐在地上,她忍了好久的眼淚在唐秋山出門後說的那句話後再也控製不住。
她就靠在門邊淒涼的笑著,笑到後麵她將臉埋進了臂彎裏,歇斯底裏的哭著。
唐秋山,是要她的命!
隻可憐她的唐唐……
想到那一幕,唐晚的心就像被人再次撕開了一樣,痛到她幾乎窒息。
秦恒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沒哭了,隻是靠在門邊像是一具傀儡,聽見開門聲都能無動於衷。
他慢慢的歎氣,然後伸手開了房間的燈。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唐晚不適的眯了眯眼睛,鼻間縈繞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唐晚知道來的人是誰,最後她索性閉上了眼睛也不看對方。
“你這是何苦……”
秦恒蹲在她身邊,現在的唐晚一度以為唐唐已經不在了,可他現在的生命體征的確很弱,隨時都有可能真的不在。
如果現在就告訴她實情的話,恐怕她這樣的情況經不起第二次的打擊。
就算不是唐秋山的命令,他恐怕也會不忍心。
唐晚閉著眼睛不看秦恒也不說話。
秦恒伸手想扒開她的眼皮檢查一下,卻被唐晚拍掉了手,她睜著眼睛望進秦恒茶色的瞳仁裏,她無力的說:
“還需要檢查什麽,我現在都被囚禁起來了,跟死人有什麽區別?”
秦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到後來隻說:
“現在不比夏天,地上涼你先起來。”
可是唐晚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一動也不動。
秦恒沒她辦法,隻好先離開。
唐唐那邊一刻也離不開人。
等到他第二天過來的時候,人還是靠在門邊上,眼睛布滿了紅血絲,明顯一夜都沒有閉眼。
昨晚唐秋山也沒再回來過房間。
唐晚聽見開門聲,才微微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倒是沒多大知覺。
她還沒等秦恒開口說話就已經站起來了。
唐晚昏迷兩天了,什麽東西都沒吃過,隻是在醒來之前輸著葡萄糖和鹽水,再加上昨晚一夜沒有合眼,這一下子突然站起來,身子不穩的朝著門撞了過去。
秦恒連忙丟掉手裏的東西過去扶她,卻被唐晚拂開手。
她顫巍巍的朝著對邊的躺椅過去,她躺下後背對著秦恒一句話都沒再說。
這時候,傭人在外麵敲門。
秦恒打開門就看見外麵的人手裏拿著端盤,那上麵是給唐晚準備的早飯,他無奈的看了對方一眼,而後將端盤接了過來。
他將早飯放在唐晚身邊的矮桌上,低著聲音說:
“你看看你剛剛連站都站不穩,不是想找唐先生報仇嗎,你什麽都不吃怎麽報?”
這些話對唐晚來說根本起不到作用,秦恒耗費了好久的口舌,可她始終無動於衷。
他沒辦法,隻能叫外麵的人每隔一段時間送一些熱的東西進來,想著她聞著味道,餓了總會吃。
……
秦恒的院落。
秦恒還在給唐唐檢查身體,突然外麵傳來了敲門聲,隔著玻璃秦恒沒聽見。
顏如歡原本正在看秦恒給她找出來的幾本書,她聽見聲音朝著秦恒看了看,見他沒有往這邊看過來,將手裏的書放在一邊,站起來整了整衣服就去開門。
門外的是唐家的保鏢,一看見顏如歡就問:
“秦大夫呢?”
顏如歡想了想,說:“秦大夫在忙……有什麽事你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那人看著顏如歡這幾天都在這裏,所以也沒做多想,說:
“宋欣已經醒來了。”
宋欣!
那天宋欣腹部中彈後,唐秋山下了命令不能讓她輕易死了,連夜也被帶回了葉城。
隻是不知道這兩天被關在了哪裏。
顏如歡的目光頓了一下,問那人:
“她現在人在哪?”
“地下囚牢。”
這是顏如歡第一次接近唐莊的地下囚牢。
她以前從未聽過這個地方,隻是上次在洛城酒會上她向唐秋山表明心意時,唐秋山說過唐莊的深處,有一處地下囚牢。
而地下囚牢分三層,最裏層的是唐家曾經懲罰家裏的女眷用的,隻是那都是好幾輩以前的事情了。
她站在地下囚牢外麵,看過去,就像是一個儲藏東西的地窖,周邊還落著枯黃的葉子。
帶著她的人走在前麵,她沒有多猶豫就跟著走下樓梯。
裏麵的光線很暗,就像這裏曾經關過的人的命運一樣,不見天日。
越往裏走,顏如歡就越能感受到一股寒氣,隻是走在前麵的人麵不改色,她也不敢開口。
到了裏麵光線還是很暗。
見到宋欣的那一刻,顏如歡驚得臉色都蒼白了。
宋欣被人鎖住手腳,她的腹部上還流著血,不知道子彈取出來了沒有,她半昏半醒著,眼睛沒有睜開而是唇瓣在蠕動,隔著一些距離,不知道說些什麽。
顏如歡對帶她進來的人說:
“我能和她單獨說幾句話嗎?”
保鏢看了看裏麵的人,而後點了點頭。
顏如歡推開鐵門,門上鏽跡斑斑透著一股鐵鏽味,還有不遠處的血腥味混在一起,讓顏如歡忍不住想作嘔。
卻是她開門的動靜驚醒了跪在地上的那個人。
宋欣慢慢的抬眼看過去,視線太暗了,她看了一會兒也隻是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她忽然發了瘋一樣——
“唐晚,你這個賤人!”
顯然,她將顏如歡認作了唐晚。
不過,卻在她靠近後,宋欣才停了下來,冷哼道:
“怎麽,來看我的笑話?”
顏如歡垂眸看了她一眼,卻是否認道:
“你又不是我的敵人,用得著來看你的笑話嗎?”
宋欣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如水的眸子裏早就沒了生氣,“那你來幹嘛!”
顏如歡卻是咬著牙問她:
“為什麽你沒說孩子的病那麽嚴重?”
當初宋欣隻說唐晚的兒子身體不好,當時的她想當然認為孩子隻是簡單的身體不好,可是沒想到……
想到他躺在病床上至今還未醒來,顏如歡就一遍一遍的自責。
宋欣冷笑道:
“如果我不隱瞞實情,你這優柔寡斷的性子能答應配合我嗎?”
顏如歡看著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可怕的程度已經超過了她的想象,幸好那天她回頭的及時,否則究竟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她想都不敢想。
“宋欣,你好歹毒!”
“那孽種死了嗎?”宋欣隻關心這個問題。
孩子死了,唐晚一定痛不欲生,這樣,就算她沒好活,心裏也痛快。
顏如歡心驚的後退一步,她能猜到宋欣這麽關心唐唐情況的原因,她隻怒道:
“你會遭到報應的!”
卻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宋欣忽然瘋笑道:
“顏如歡,你早晚也會落到跟我一樣的下場!”
顏如歡沒有回頭,而是冷著聲音堅定的說:
“我不會,因為我不是你。”
……
唐晚不吃不喝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唐秋山的耳朵裏。
房間裏的人躺在躺椅上始終背對著門,桌上的食物被來來回回換了好幾次,每一次東西都是原封不動的拿出來。
唐秋山進門的時候,唐晚依然沒有回身。
這時候,有傭人端來一碗湯,看見唐秋山卻又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唐秋山接過碗,清冷的說:“出去。”
唐晚是聽到他的聲音才睜開眼睛,可她依然沒有轉身,聽著有腳步聲靠近,她也不閉眼。
那碗湯就放在她身邊的矮桌上,從唐秋山的角度看過去,也看見了她睜開的眼睛。
那雙眼睛都腫了。
她從小就這樣,但凡哭過,眼睛必定是腫的。
他微微擰了一下眉頭,卻是過去扯著她的手臂將她拉起來,她身子都沒力氣,掙紮不得,就被唐秋山攬著腰被迫站起來。
唐秋山掐著她的下頜,逼問她:“在威脅我?”
唐晚狠狠的扭開頭,唐秋山卻鬆開手,抓起矮桌上的碗喝了一口裏麵的湯。
骨節分明的手再次掐著唐晚的下頜,這次是下了狠勁,唐晚吃痛的鬆了口,唐秋山的唇即刻覆了下來。
逼著她喝下湯後,唐秋山將手裏的碗摔碎——
“不吃不喝想死?你想的容易,可劉媽和劉石的命你也不管嗎!”
劉媽,劉石……
唐晚黯淡的眼神微微顫動了一下,而後顫著聲音質問他:“你將他們怎麽樣了!”
唐秋山卻是將她丟回到躺椅上,居高臨下的說:
“晚晚,這才是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