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黑色皇后（八）
2020年8月5日
日本東京大學 16:50
「這裡就是著名的安田講堂了，這不僅是我們東京大學最具代表性的建築，在日本大學校舍也是獨一無二的。明早你們的會議就安排在四層的側廳進行，各位請這邊走。」
在前面領路的是山本佐合子在大學留學任教的好友，名叫幸田伊織，山本農旅會社贊助的就是幸田伊織以及山本佐合子曾經就讀的經濟學部，她們都是現代經濟學部的研究生。
「這一趟快多了哈，下了飛機逛逛也毫無壓力，哈哈哈，早知道昨天去加賀屋我們直接飛小松機場不就好了……話說這安田講堂看起來真是年份久遠啊。」跟在幸田伊織身後的是王磊，他自打得知石川縣還有個小松機場，並且乘坐日航飛往羽田機場只要一個小時之後，就一路向Becky吐槽，為昨日顛簸了近十個鐘頭的老腰憤憤不平。Becky只得無奈表示機票可沒那麼好定，下午大家乘坐的14點20分的日航商務艙還是佐合子小姐動用自己在當地的資源才拿到的位置。
「王先生的觀察很準確，這座1921年動工的安田講堂，距今已經有快100年的歷史了。」幸田伊織繼續介紹道。
安田講堂是採用量塊化表現手法並賦予哥特式基調的歐式風格建築，中間是突出的垂直主樓和兩側對稱副樓，配上栗殼般的深棕色外牆，整體給人以莊嚴肅穆之感。進入一層內堂至二層，能看到東大許多賦有先賢名言警句的畫像，有日本首相，政商界領袖，也有物理學界，文學界的諾貝爾獎得主。從三樓開始，在東西貫通的樓道長廊外側牆上，懸挂的是東京大學百年優秀畢業生，每一張精心裝裱的名人堂相框有清晰的年份，記錄著當年的一百位優秀畢業生的獨立半身像，並標註著對應的姓名和專業。
據幸田伊織的介紹，東京大學已經有50多個本科專業，近100個研究生專業，每年的畢業生多達3000人，而入選優秀畢業生的名額只有100個，所以有機會能夠讓自己的照片掛在這所世界頂級學府的主樓牆面上，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
「你們看看這是誰。」當大家行至4樓側廳外時，幸田伊織舉手指著外牆上標註有「2016」的名人堂裱框，裱框上是橫縱各10名共計一百位的優秀畢業生，在其中的第五行右手邊第7位的正是FLY本次日本之行的客戶，山本農旅會社的現任社長山本佐合子，她頭戴黑色方帽，身穿深藍黑色碩士長袍，碩士學位標誌性的藍色流蘇自然垂掛在黑色方帽的左前側，肩背處是粉色垂布，佐和子對著鏡頭面露微笑，表情自信。
「現代經濟學碩士……佐合子小姐果然相當優秀啊！」因為日語的「現代經濟學」幾個字都是中文繁體，所以王磊能夠一字不差地辨認出來。
「是的，當年我們經濟學部出了兩位高材生，佐合子便是其中之一，另一位是來自你們中國的留學生呢！」幸田伊織說完指了指佐合子旁邊的一位畢業生半身像。
「這……這不是……」王磊和Becky仔細一看，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F，但是他們意識到這樣會有些尷尬，便又紛紛快速地回正了自己的腦袋。
「柳……」拉拉非常驚訝地盯著那位畢業生的照片，脫口而出念了一個字。
F定睛一看，原來，在2016年這張畢業生名人堂裱框的第五行右手邊第6位的正是近一段時間讓FLY動蕩不已的客戶，美領科技的創始人，建豐集團董事長柳江南的掌上明珠：柳池雨。
「池雨你們也認識？她和佐合子當年在我們經濟學部可是出了名的努力呢，每學年的最高獎學金一定有她們倆的份，其實很早呀，我們同學就有聽說池雨和佐和子一樣，都是企二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還那麼拼，勤工儉學，半工半讀的，也許都是因為有那種身份的壓力吧！」幸田伊織說道。
幸田伊織的話語在F的耳邊漸漸模糊，隨之而來的是一段段歷歷在目的和柳池雨相關的畫面。
……
「F這個名字很特別，能說說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嗎，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故事？」
「其實你的名字更特別，『柳外輕雷池上雨』，這是歐陽修《臨江仙》里的詩句，令尊應該喜歡很練字吧。」
……
某個加班夜，無意間打開抽屜，看見裡面是安靜躺著的六枚戳有紅色封蠟的未讀信件。在這些西式信封背面的封蠟上，印有以瘦金體書寫的兩個乾淨纖細，舒朗清雅的漢字：池雨。
……
電影《卡薩布蘭卡》當中的原版插曲《As Time Goes By》悠揚在Meet餐廳酒吧的每個角落，
「你知道……我有給你寫過好幾封信嗎？」
「那麼久遠的事我不記得了。」
「下次如果我再給你寫信的話，你會回復嗎？」
「我從不計劃那麼遙遠的事情。」
「我………喜歡你。」
……
「難道我對你來說真的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嗎？你為什麼對我總是這麼冷漠，我們有很多共同點的，我和你一樣喜歡思考，我也在為自己的事業方向打拚……」
「你說的這些我完全沒有興趣，尤其是一位二代千金訴說自己有多麼努力的故事，你住著最好的別墅，身邊跟著管家和秘書，在如同溫室的優渥環境下創辦公司，用最高的薪酬聘請來的人每天只是對你唯唯諾諾，這就是你的打拚嗎？如果在遊戲世界，你這個類型，叫人民幣玩家。抱歉柳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
「裴總？」電話那頭是柳池雨虛弱的聲音。
「是我，F，很抱歉讓你難過了，不是你的問題，只是我們不合適。」
……
回過神來再次看著這張2016畢業生名人堂巨幅裱框，從柳池雨還有些青澀稚嫩的臉上，F的確能感受她的那份努力和堅強。
熟悉完提案場地，並經過幻燈片播放測試后，王磊和F等人才放心地離開具有先進的多媒體功能的報告側廳，就在離開側廳時，F再次看了一眼懸挂在外牆上的2016優秀畢業生名人堂裱框，不經意竟注意到另一個看起來非常眼熟的畢業生照片，那個人同樣穿著藍黑色碩士長袍，只是肩背處不是粉色垂布，而是醫學學科特有的白色垂布，她沒有笑容，神情看起來有些虛詭異甚至可以說是抽象，如果只是看頭像，儘管年紀和現在稍有差別，但是F還是能肯定地辨認出來，那個人就是主動每個月給自己看診的心理醫生：蔚薇。
但，令F更為驚訝的是，在蔚薇的半身像下方的標註竟然是：「腦神經醫學碩士柳蔚薇。」
柳蔚薇？
F的身子彷彿一下子躺在了宿港7C的米色懶人沙發上，那幅《盛開的杏樹》就在眼前，靛藍色天空下滿是黃白相間的杏花，它們內斂沉寂，但又充滿錚錚不息的生命力，在大廳柔和的漫射燈光映照下，要是看的久了，眼裡竟會有幾分花欲綻開的錯覺。
「請問，醫學部怎麼走？」F突然叫住了幸田伊織問道。
「哦，離這不遠，就在安田講堂的西側。」幸田伊織回答道。
「拉拉，跟我走，需要你的翻譯。」F對拉拉說完便急匆匆地下樓去，拉拉趕緊快步跟上。留下一臉懵的王磊和Becky。
大概五分鐘后，F和拉拉走到一間醫學部樓宇正在上大課的教室外，裡面有一位教授模樣的老師正在給散亂坐著的學生講課。
巨大的翻轉黑板上寫著帶有「心理」「轉變」等中日文夾雜的大標題，標題下方是講述人的名稱，這位滿頭花白的老人，正是蔚薇曾經向F提過的她的老師：岸谷千棠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