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契約就是合同
小米拿著掃帚，站在客房門邊聽著門內的動靜，像一隻堵在鼠洞口的奶貓。
他撲閃著長睫毛，偶爾聽的不是很清楚便微皺著眉頭再湊近一些，整個人幾乎是趴在門上。
門內，周乾死活叫不來九耀，便硬著頭皮讓他告訴趙繁笙自己『壞了』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傳訊陣的另一邊，九耀在聽完周乾的話后「嘎嘣」一聲玩斷了自己的腰杆子。
「魔尊！」緊接著，一女子驚恐的叫喊聲被什麼物什給堵在了喉嚨里。
周乾和趙繁笙對視了一眼，對九耀正在做的事充滿了好奇。
九耀好半天都沒開口，周乾皺了皺眉，以為他多半是不肯幫忙了，便伸出手想收了傳訊陣，卻在碰到傳訊陣時聽到了九耀十分克制的「嗯。」
「嗯？」趙繁笙頓時瞪大雙眼。
「嗯，壞了！」
九耀毫不猶豫的回答，而後壓著嗓子繼續道：
「多半是娶不著夫人了，斷子絕孫是他的宿命。」
周乾：我該如何感謝你的多言？
九耀說完就像掛電話一樣拒絕了傳訊。
趙繁笙看著法陣被周乾揮手收了起來，轉身想要走。
「去哪？」周乾的聲音沒了之前的那種尷尬，他見趙繁笙嚇的半死，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拎著趙繁笙的后脖頸，他垂眸思考了一會兒，繼續道：
「我聽很多剛進舍城沒多久的居民說，說你們那邊有一種跑腿服務叫送快遞，而送快遞的人叫快遞員對么？」
趙繁笙雙手捂著臉，一臉生無可戀的被周乾拎著，根本就搞不懂狀況。
簽訂契約可不是什麼大好事，很多電視劇，或者是小說里都講過，契約這玩意訂好了叫羈絆，簽訂契約的兩人互惠互利，但訂不好總有一方會被另一方吃干抹凈。
趙繁笙到目前為止都沒弄懂周乾的身份，怎麼可能輕易的因為愧疚和責任隨便和別人簽訂契約？
「
你不會是想讓我幫你送快遞吧？」
趙繁笙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能瘋了。
周乾翻轉過她的肩膀，手指竟然有些微微發抖「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不可能直接答應的，所以，你想要什麼？我們可以做交換。」
趙繁笙看了看肩膀上的手，又看了看周乾期許的目光，依舊搖了搖頭。
啊！多麼耿直的女人！
周乾準備好的台詞一時間全吞進了肚子里，他感覺自己完全掌握不了這女人的心，不，也不是，是只有床……。
想到這裡，周乾有些憤然，於是趕緊停止自己的想法，愣在原地許久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此時，小米敲了敲房門，打斷了他們的聊天。
周乾鬆開放在趙繁笙肩膀上的手重新在沙發上坐正，而後授意他進來。
門打開，趙繁笙瞥見一男孩跳到一旁，略帶羞澀與好奇的的指著一位婦女說道：
「水婧姑姑說有事來找仙君。」
他說完回應了趙繁笙投來的目光，向著她小弧度的揮了揮手。
「真可愛，像個小姑娘，」趙繁笙邊想邊對男孩回以微笑，而後將目光轉移到他身邊的婦人身上。
水婧被稱作姑姑，但看上去年紀並不大，整個人也十分端莊雅靜。
再加上她五官精緻，身材曼妙，顯得格外年輕。
她見周乾坐在沙發上，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而後開口直接說明來意：
「仙君，你……你能不能替我求求霸主，我想出舍城一次，就一次！我聽新進來的鬼魂說，說……」
她皺著眉，說話時吞吞吐吐，彷彿這件事十分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咬牙繼續：
「他們說我的兒子已經死了，而且還殺了很多人，所以……我想出去再見見他，並告訴他不能再繼續做惡了！如果被冥王發現，他也會被抓來舍城的！」
水婧一開始還十分冷靜，可說著說著，聲音便哽咽起來，有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滴落，隨著她的雙膝一起「噗通」落地。
「進入舍城便永生永世不得出入，這是天神們定的規矩，即使九霄雷霆來了人，霸主開了口，他們亦是沒有辦法讓你出去，這一點我相信你早就知道。」
周乾沒有像其他監管者一樣踹開她，更沒有一臉不耐煩，他看著水婧濕潤發紅的雙眼，陷入了一種自願共鳴的悲哀里。
趙繁笙看著眼前叫水婧的婦人，發現她在聽完周乾的話后哭的越發泣不成聲，那種痛苦說實話趙繁笙體會不到，但就是因為體會不到，她才更加心裡不舒服。
「回去吧，你已身處舍城，如何出的去？」
周乾無奈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趙繁笙，見她仍未表態，隔了許久搖頭勸道。
水婧不語，只低頭輕聲啜泣。
「舍城有傳言，如有一天天神玄禮重新降臨舍城，可解舍城千年執念，那一日，舍城與六界相連的大門將暢通無阻，城內受罪眾民可重獲自由。」
又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趙繁笙開始想東想西，想著如何求周乾放自己回家時，婦人終於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她抬眼，雖然眼眶紅腫，但依然有著光亮。
她說的這些話，舍城內的每一位城民都知曉，甚至將這傳言變成了心底的信仰，這是他們生活在這裡的唯一希望。
因為一千年前，玄禮作為神官掌管舍城時曾做出一件大事。
這件事牽連甚廣，莫說神界，就連六界都受到了影響，
當時，她身為神界的一份子，理應遵守神規，盡忠職守的看管舍城裡的罪犯，可她卻不管不顧，甚至甘願神墮也要將舍城裡的罪犯全部送出城。
這做法與當時眾神的想法相悖論，她深受眾神痛責，更是被剔除神籍，軟禁在芒原之上，永世不得踏出一步。
後來，聽說她不知與何人相戀誕下一子虧損了元神，最後身歸混沌。
舍城中人聞言，皆嘆息不已，甚是難受。
但儘管如此，他們依然相信玄禮並沒有逝世，因為打開舍城封印的鑰匙至今沒人知道下落，且玄禮歸於混沌的說法，也只是她好友綢繆的一面之詞。
守著一個傳言，其實是很傻的一個行為，水婧知道，周乾也知道，但如果連希望都被抹滅了，他們還可以擁有什麼？
水婧想到這裡，看向趙繁笙的眼睛里充滿了期許：
「我見這位姑娘長的和玄禮上神頗為相似……」
「她不是……」周乾連忙打斷水婧得話，好像剛回神一般語氣有些莫名的沙啞，為了掩飾自己剛才一瞬間的失態，他提高聲音繼續強調：
「水婧，玄禮上神我見過，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這位姑娘只是個人類，你勿亂下定論。」
期許的光芒從水婧的眼眸中暗淡下去，那一刻她頹然跌坐在地，就連小心翼翼放在掌心的最後一根稻草也被風無情的折斷。
「我真的……能幫到他們么？」
忽然，站在一旁一直不出聲的趙繁笙終於皺著眉開了金口。
她看著坐在地板上的水婧，看著她不復一開始那般精神的樣子嘆了口氣。
人真是賤嗖嗖的，硬的不吃，軟的也不吃，偏偏好那口又燙口又辣胃的。
趙繁笙在心裡暗暗的啐了自己一口，而後坐到了周乾剛才坐的位置，低頭對著周乾伸出右手：「拿來！」
一切不用言說，她也不是個笨蛋，當然知道周乾的意圖是想讓舍城裡的人放下執念，幫他們了結心愿，亦或是化解怨氣，而自己無非是做那牽線搭橋之人，幫他們與外界相連。
趙繁笙覺得自己不是玄禮，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位神明會在舍城人眼中光芒萬丈，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
至於如何簽訂契約，趙繁笙還沒有多想，至少在她的認知里，多半是用一點血啊、吻啊、之類的東西交換心裡的想法，而後達成契約。
一想到這些，她竟然有些莫名的害羞，畢竟周乾的吻，應該還是挺誘人的。
但她沒想到的是，周乾這傢伙竟然沒在聽自己說話而是低著頭在發獃。
如果趙繁笙此時稍微用點心便會發現周乾眼神里有意味不明的情緒，像是追著光的飛蛾，終於感受到了它的炙熱，然而周乾極善於偽裝，在趙繁笙向他看來的一剎那低下了頭。
「我說，拿來！」趙繁笙不耐煩的再次晃了晃手。
周乾沒說話，他伸出修長白凈的手，下一秒憑空變出一份合同來。
「現在和神仙簽訂契約都是這麼現代化的么？」
趙繁笙拿著簽字筆，看著眼前的合同一臉黑線。
她扯過周乾手裡的合同，雖然有些夢被踩碎了憤然，但還是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合同內容。
合同上周乾寫明了趙繁笙的任務，和她自己所想的基本沒什麼差別，就是做一位快遞員負責將物品送到人類世界，或者從人類世界帶回舍城，這看起來很簡單。
趙繁笙一字一句的看過去，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任務報酬那一處。那處竟然是空白的。
「你想要什麼？」周乾很合適宜的開口問道。
趙繁笙咬著筆頭抬眸掃了周乾一眼，她想要的太多了，看著周乾長長睫毛，趙繁笙漫無邊際的想著。
但她最想要的只有一個，於是皺著眉在那空白處寫道：
「每完成一個任務，按照任務難度獲得相對應的壽命獎勵，此壽命全部渡給趙繁笙的哥哥——趙重林。」
趙繁笙不貪心，一個快遞成功寄出或者送達，她將獲得對等壽命，這些壽命對所有舍城居民來說都是小意思，但這對她的植物人哥哥來說卻極其重要。
一想到自己哥哥可以好起來，趙繁笙心裡還是很開心的，她繼續閱讀著合同，直到她看到違約賠償上。
「我違約的話，雙倍賠償？也就是說我哥哥拿了多少壽命，我就賠這些壽命的雙倍？」
她不滿這一條。
「
違約是相互的，我也一樣。」
周乾重新坐回沙發，此時此刻他是無情的『商人』。
趙繁笙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拿著筆思索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簽了字。
趙繁笙三個大字落筆瞬間，虛空中，一款名為橫行霸道的物流系統向著趙繁笙發出系統提示：
系統【你好，歡迎安裝橫行霸道物流系統，您已成功入職並有一份配送業務待完成！】
「叮咚！」
緊接著，第二條提示發了過來。
系統：【你有一份快遞待配送，收件人：曾問渠；收件地址：人界×省x市x街道x室；請儘快完成配送任務！如任務失敗，扣除一年壽命！任務完成可享受一年壽命獎勵！加油！】
趙繁笙一句「卧/槽」在系統話落時不經破口而出。
真是不怕鬼怪傷天害理，就怕鬼怪智能走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