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空桑女巫

  我腦子裏反複都是剛才桑榆所說之言：王上大喜，似乎有意將公主許配給元國三皇子。


  沒錯，我當日要阻擋之人，便是那薑國公主與元國三皇子。玄錦書言：薑國公主蕭蕭，年十八，薑洪武三十一年遇元國三子淩澈，遂互生情意，約定婚約，後淩澈揮師南下伐薑，薑國於三十三年國破，公主以身殉國……


  當日錯過了時機，他們已然相遇，命運已經定盤，能否重新改寫曆史，也成了未知數，又或者說，即便真的改寫了結局，又會帶來怎樣的後患也不得而知。


  桑榆說：“當日國宴上二人初次相見，蕭蕭撫琴，淩澈奏笛，二人合奏一曲《月出》，驚豔四座，當下被譽為天作之合，王上大喜，有意將公主許配給元國三皇子，數次暗示，當時公主與淩澈都未有推拒之意，想是心有靈犀，滿意這樁婚事，要是快的話，可能不久淩澈回國之後就要下婚書了。”


  恐怕無人知曉，薑國國宴並非二人初次相遇，早在上元佳節就遇到的二人，應該從那時起，就被牽在了命運的紅線的兩頭。這糾糾纏纏的姻緣，最終敵不過家仇國恨，紅顏隕落，情緣兩散，如此結局，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相遇，隻要不相遇，就少了那牽腸掛肚的情懷，隻要不想愛，就免了那百轉千回的情殤。


  桑榆見我木然無聲，伸手在我麵前晃了晃：


  “發什麽呆呢？”


  “那淩澈多會兒回元國？”


  “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我見都都見過他，又怎麽會……會看上他呢！你這人，沒一點正經！”


  “那就好，我這不是怕有人跟我搶麽。”桑榆說的像是怕被別人搶了心愛玩具的小孩。


  “別瞎想了，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芷蕪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說吧，要我幫什麽忙？”桑榆拍著胸脯，說的信誓旦旦，越發像個孩子。


  “你今年多大？”我不由得好奇。


  “這就是你要我幫的忙？”


  “不是，就是好奇你到底幾歲，這般孩子氣。”


  “什麽？我孩子氣？芷蕪你太小看人了，本公子正是風華絕代玉樹臨風適婚的大好年紀。”桑榆氣呼呼的反駁著我的話，急著證明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你的確是適婚年紀，開口閉口就是什麽嫁不嫁的。”我挪揄他道。


  “才不是呢，我隻對你才說，別人我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他一臉認真，倒讓我尷尬不已，隻好岔開話題：


  “我剛說的幫忙的事，其實也不難，就是借你的茶樓造一些傳聞。”


  “什麽傳聞？”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還有，我要借你茶樓的地方一用，可行嗎？”


  “當然可以，你要用，整個悅來茶樓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任憑差遣。”小屁孩，又開始膩歪了，真好奇他到底是師從何處？

  桑榆雖然油嘴滑舌，可辦起事來利落而不拖遝，不出三天，整個京都便充滿了這樣的傳聞：空桑派女巫前來薑國，解世人困惑。


  當然，我就是那個女巫，薑國崇尚巫術，我隻好假借了空桑的名號，扮作是空桑的女巫，隻為造出足夠的噱頭，引來我真正等待之人。


  至於空桑，自然是沒有什麽女巫的，要是伽言知道了我頂著空桑的旗號四處招搖撞騙，下場什麽的我想都不願去想，他能想出一百多種收拾我、折磨我的辦法，可我又不得不這樣做，為此還由生了幾分不畏淫威、壯誌淩雲的氣勢。


  已經是第十天了，我每天坐在悅來茶樓二樓最裏麵的包廂中，身著苗繡衣裙，頭戴繁複銀飾，再披上一件大大的黑色鬥篷，遮著麵，為不同的人問求、占卜。心裏慶幸偷學了一點空桑的密術，才不至於露餡。


  “女巫大人。”桑榆倚在門框上，對我眨了眨桃花眼。


  “今天的問卜時辰已到，還請明日再來。”我對桌前的人欠身，以示抱歉。


  待那人走了，桑榆反手關上門，湊到了我跟前兒：


  “你等的人還沒來嗎？”


  “應該快了吧。”其實我也沒有太大的信心。


  “那我們今天吃什麽？等了你半天，沒想到你還真扮女巫扮上癮了。”


  “嘿嘿，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鍾，我這不是恪盡職守麽。”


  “又不是要考狀元去，你天天這麽忙，都顧不得看我一眼。”小孩生氣的撅著嘴，仿佛我有多怠慢他似的。


  “我這不是看著你麽，我現在想吃……栗子糕、千層蒸糕、醬桃仁、琵琶大蝦、桂花魚條、蟹肉雙筍絲。”我一口氣報出了菜名。


  “好，我這就命廚房去做。”


  誰能想到一間茶樓居然有著禦膳房水平的廚師，這裏的生活實在是太美好，直接體現為我的腰身已經比剛來時圓潤了一圈。


  還未待我們出去，一個小廝急衝衝的跑了進了：


  “芷蕪姑娘，公子！”


  “什麽事？慢慢說。”桑榆開口。


  那小廝換了一口氣說道：“宮裏來人了，宣芷蕪姑娘即刻進宮呢。”


  我等的人，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