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悅來茶樓

  我回到朝陽已是夜裏，月上中天，灑落在千穹一片光華，抬頭看去，滿月如盤，細想來今兒個應該是十五了，日子過得太快，幾天的時間轉瞬即逝，或許是跟雲清在一起的時間太悠閑，也忘了凡世間的歲月匆匆流逝不待人，幾天的時光裏就可能發生太多故事，一旦錯過時機，結局便無法改寫。


  千穹雪山一如它矗立萬年的高冷，和前幾日的樣子無半分差別，可我此時的心境卻截然不同，彼時心無雜念，一心隻為完成玄錦書的吩咐，而今，或是受過傷的緣故，心裏脆弱的緊，看什麽都是悲天憫人的情懷，想著那天薑國的少女和麵具男子，本是一段美麗的情緣呢，卻不得不被拆散。


  千穹的雪常年不化，尤其是峰頂，氣溫極低，寒氣逼人，是絕佳的施展幻境之地。我不知在峰頂站了多久，隻知腿實在麻得不得了，才定下心來，世事無常、因果循環，我所能做的微乎其微，了卻那人心事，破了糾纏的孽緣，或許能得一個圓滿的結局。


  緊了緊鬥篷，我將手中的水月蕭置於嘴邊，靜下心來，吹起了《華清引》的曲子，風聲太大，一首曲子吹得嗚嗚咽咽，仿佛是女子傷心欲絕的哀哭一般，連自己沒都發現，不知何時，我早已淚流滿麵，說不出為誰而哭，隻是滿心傷痛。


  耳邊的風聲漸漸小了，溫暖的氣流逐漸包圍周身，我睜開眼睛，還是薑國的街頭，不同當日，現在正是熱鬧如喧的白晝，我站在大街上，身披黑色的鬥篷，哭得眼睛通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哪個大戶人家被趕出家門的小妾呢。


  迎著眾人打量的目光，我隻好先離開這裏，找到了悅來茶樓，徑直上了二樓，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小二忙著上前來招呼：


  “客官您要些什麽？”


  “一壺碧螺春”


  “好嘞，您稍等。”小二笑意盈盈，轉身飛奔下樓。


  二樓靠窗的位置，是我每次來的固定位子，從這裏可以看到外麵的世態百像，也可以聽到許多坊間有趣的傳聞軼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時空裏都有一家叫做“悅來”的茶樓，但每次使用幻境進入一個時空，都會有一家悅來茶樓就在不遠處，如影隨形一般，風雨無阻地開在我去過的每一個時空。


  除了伽言和金子，我記不住任何人或是事，可在第十八次遇到悅來茶樓時，我清楚的記住了，悅來茶樓，這間有著老掉牙的名字卻別具雅致的茶樓，可惜的是，我並未記得茶樓每次的掌櫃和小二都長什麽樣，想來應該也是完全不同的人吧。


  茶已經上好，我慢悠悠地品著茶，隔壁桌的一夥人在談論元國使者覲見的事兒，說得活靈活現，仿佛他們是真的身臨其境、親眼目睹了似的。


  “哎，你聽沒聽說，這回來京都的不止元國太子，還有元國三皇子，本來是秘而不宣的，結果不知怎麽地，昨兒個竟出現在了國宴上，眾人都大吃一驚，據說呀，連王上都瞞著，結果在見到三皇子時一激動，酒樽歪了都不知道，還撒了一身。”


  “當然了，那元國三皇子才高八鬥，天人之姿，世所罕見，但從未在任何國宴上露過麵，大家隻聞其名未見人，這下子突然出現在薑國，當然震驚眾人了。”


  聽他們所言，這位三皇子還真是神秘的厲害，從未露過麵卻能博得世人的敬仰讚許，也不知是真有本領還是徒有虛名，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盲目隨流，又有幾人真能看清楚事實本相？或許那三皇子是因為相貌醜陋，所以才不敢出來見人的呢。


  “你這小姑娘，真是無禮！”其中一人指著我斥道。我一臉的不屑被他看在眼裏，竟然當眾指責我。


  “你又沒有見過他，怎知他是天人之姿，可不是胡說八道！”


  “你，你，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片子，也敢質疑三皇子，人家三歲寫詩，五歲做賦，十歲智退戎狄，弱冠之年做《上菱賦》一文驚世，怎是爾等無知村婦可以議論的！”


  “你！”我氣的說不出話來，竟然說我是無知村婦！實在是太過分了！

  “砰”伽言說過，我這個人的毛病就是說不過人家就愛動武，的確，我又一次忍不住動了蠻力。


  “哎呦”那人被茶杯砸中了頭，一聲慘叫，周圍幾人見同伴被砸，立刻站了起來，怒氣衝衝的向我逼了過來。


  “好生放肆的女子，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一個身形威猛的絡腮胡大漢張口衝著我喝道。


  “哼！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我也學著他惡狠狠的語氣挑釁道。


  “啪”響聲清脆，恩，聲音不錯，就是手心有點麻，那大漢的拳頭離我臉還差了一丁點兒，早已被我的大巴掌糊了一臉，嘿嘿，還想打我，也不看看姑娘的巴掌是不是吃素的。


  眾人見那大漢也被打，瞬時圍了上來，呦嗬，這是準備一起上啊，太狠了吧！


  我拉開架勢，這種時候誰先認慫就輸了。


  還未待我撲上去，人群中突然插入一人，那人身形極快，瞬時就隔在了我們中間。


  “敢在悅來茶樓鬧事，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擋在我麵前的人開口，聲音溫純卻不失威嚴，我隻能看到他的背影，足足高出我大半截，我便被嚴嚴實實的掩在了這一片小小的陰影裏，可是，這人是誰？我認識他麽？或是，他認識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