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抓到你了

  第49章 抓到你了

  自從經歷了下蠱的事情后,柯凌月硬要教我一些基礎的道法,好讓我自保。我也正有此意,和她一拍即合,每晚都會抽點時間向她學習。


  當虞非白知道后,他對此嗤之以鼻:「柯家的道法還不是我教的。」


  這點我當然知道,虞非白也不是沒教過我,就是那麼一次后,我領略到了他的麻煩,才寧願讓柯凌月教我。


  柯凌月一般教我看些書籍,也教我畫符,對我來說很容易接受。可虞非白這傢伙偏不走尋常路,他堅信實踐出真知,所以在他教我的那一天,他親自帶著我,把我丟在了一個有凶煞的房間。


  那天晚上,我過得十分狼狽。儘管最後他出手幫了我,但我打死也不肯再讓他對我進行所謂的教導了。


  「今天我教你畫的這個符挺實用的,用來自保足矣。」柯凌月捧著我給她買的百香果汁,說。


  我對著桌上已經畫好的符咒模板,握著蘸滿了硃砂的毛筆,依瓢畫葫蘆地描繪了幾張出來。起初我的手感不太好,但浪費了幾張符紙后,我總算畫得像樣了點。


  只不過和柯凌月的一對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畫到最後,我卻越畫越差。畫符咒這種東西一要虔誠,二要心平氣和,可惜我變得浮躁,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好了,先畫到這裡吧,休息一下。」柯凌月看出我心不在焉,說:「我剛才接了個委託,很簡單的,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可以,是什麼委託?」我相信她的人品,她是不會糊弄我的。


  我們在校門口見到了委託人,那是一對三十多歲的父母。男的親自開車來接我們,看樣子事情很緊急。


  在車上,他們說了事情的經過。


  他們有一個八歲的兒子,名叫黃浩,平日里就很愛玩,可惜他們是新搬來的用戶,所以周圍的小孩子都不怎麼搭理黃浩。今天是周末,夫妻倆在家裡煮飯做菜,讓黃浩自己在外面玩一會。


  沒想到等到飯菜做好了以後,黃浩都沒有回來。兩人出去找了很久,才在一條路邊發現了他。


  黃浩就倒在草叢裡抽搐著,還在翻白眼。這可把他們嚇壞了,帶他去醫院檢查卻說一切安好,而且那時候黃浩也正常了。


  回去后,黃浩卻顯得無精打採的,飯也不吃,只懂得悶頭睡大覺。這倒也算了,可他們無意中走進去的時候聽到了黃浩在說夢話,內容滲人。


  「我來了……你在哪裡……陪我玩啊……抓到你了。」


  「你怎麼……在流血?」


  說到這裡,夫婦倆的臉色都不大好。


  我問:「會不會只是做噩夢?」


  女的搖搖頭,「我們問過家裡老人,說是嚇丟魂了。我們用過幾個土法子都沒用,只好請你為我們把孩子的魂找回來。」


  「如果是嚇丟魂的話,倒是很容易解決。」柯凌月對此胸有成竹。


  在對孩子進行檢查后,柯凌月確認黃浩只是單純的嚇丟了魂魄。於是,她讓孩子的父親黃嘉盛找來一張蓋過郵戳的郵票,讓他拿到小孩的床底進行焚燒。


  黃嘉盛從一封陳舊的信件上剪下發黃的郵票,找了個鐵盆盛著,放在床下。起初,他用打火機直接燒郵票,但那紙質的郵票卻一點都沒有著火的跡象。


  「奇怪了,怎麼會點不著?」黃嘉盛疑惑地找來助燃的紙巾,先在鐵盆里起火,再把郵票丟進去。


  紙巾極易燃燒,頃刻間就燒成了灰燼。黃嘉盛用東西扒拉著鐵盆,忽然間打了個寒顫。


  「你,你看,郵票根本燒不著!」他翻出那張完好無損的郵票,上面乾乾淨淨,居然連半點灰都沒沾到。


  柯凌月「咦」了一聲,親自捏著郵票,嘗試焚燒。


  藍色的火焰在郵票的背面熏烤,上面的圖案忽然發生了變化。原本的圖案是常見的花鳥郵票,但當郵票的邊緣熏成黑色的時候,那隻白尾地鴉的身體化成了白色的、黃色的、褐色的顏料,幾種顏色形成一個漩渦,在票面逆時針轉動,最後變成了一張慘白的鬼臉。


  那張臉是稚嫩的小孩五官,和床上躺著的黃浩一模一樣。可臉色卻白中透藍,微張的嘴巴里黑漆漆一片,能吸走所有朝氣蓬勃的生氣。可以這麼說,它比咒怨里的小孩要可怕上十倍。


  柯凌月嚴肅起來,收起郵票,不讓他們看到這一幕。「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你兒子的魂魄恐怕遇到了什麼東西,那東西不給他回來。」


  「啊?我兒子該不會遇到妖怪了吧。」黃浩的母親嚇得捂住了嘴巴。


  「放心吧,這世上沒有什麼妖怪。據你所說,孩子是在黃昏時分找到的,這種時候最易有鬼魂作祟,或許是他不小心衝撞到了誰,才撞了邪。」柯凌月拍拍她的肩膀,塞了一道安神符給她,讓她穩定一下情緒。


  「你們找一件他最近穿過的衣服,或者直接換下他身上的這件。你拿著衣服走到發現孩子的地方,給他喊魂。」


  喊魂,需要被喊魂者最親密的家人才有效。黃嘉盛扒下孩子身上的短袖拿在手裡,在我的陪同下走到了柯凌月所說的地方。


  柯凌月要在家中查看孩子的情況,所以讓我跟著看看。我捏了捏兜里自己畫的符咒,心說,肯定沒事的。


  「浩浩,黃浩,回來吧。」


  晚風中,黃嘉盛揮舞著孩子小小的衣裳,叫聲無限凄涼。他叫得很慢很慢,每個字都像是拖長了的音符,在二胡弦上瑟瑟抖動。


  他重複著這句話,往家的方向走去。按照柯凌月的吩咐,等這樣喊到家門口后,黃勝的母親就會問一句:「回來了嗎?」,而黃嘉盛則要答:「回來了。」。接著,再把這件衣服蓋在黃勝的身上,再經由柯凌月做法,丟掉的魂魄便會成功歸來。


  黃嘉盛在前頭走,我跟他離了差不多一米的距離。或許是他的呼喚讓我覺得凄慘,我竟覺出幾分寒意來。


  好冷啊。


  風更大了,吹得地上的廢棄易拉罐咕嚕嚕從我腳邊滾過,磕碰出嘈雜的雜訊。黃嘉盛提高了音量,可風吹來滿臉的沙子,刮到他的嘴裡。吃了一嘴的灰塵后,黃嘉盛猛烈地咳嗽著,不由自主地低下頭,躲避風沙。


  我的位置沒有那麼嚴重,風相對來說較弱點,勉強讓我能夠正常地睜開眼視物。而且我的殭屍眼沒有神經元,對這些外界刺激反應遲鈍,風對它構不成影響。


  正是如此,才讓我看到黃嘉盛身後飛起了一個綠色的垃圾桶,並向他襲去。


  那種圓柱形的垃圾桶是玻璃鋼材質,在路上隨處可見。高度到常人膝蓋以上,重量不重,但這麼一砸下去腦子鐵定也要凹個坑。


  「快閃開!」我大喊著衝過去,一把推開黃嘉盛。垃圾桶砸了個空,重重摔在前面的地上,裡面的垃圾撒了一地。


  乖乖,看這容量,裡頭的東西還真不少。幸虧我反應得快,不然魂沒喊成,倒丟了小命。


  「這風也太大了吧?」黃嘉盛在呼呼的風聲里張大了嘴巴,用最大的音量跟我喊話。


  我摔在了地上,手掌擦破了皮,正火辣辣地疼。


  聽到他的聲音,我抬起頭來,還沒開口,一片枯黃的樹葉就從我手臂刮過,竟劃破了一道血口子。


  這哪裡是乾枯脆弱的樹葉,分明是刀片啊!


  我轉過頭,看到更多的葉片卷在風中,朝黃嘉盛吹去。直覺告訴我,那些葉片是來襲擊他的。


  「蹲下!」我幾次想要爬起來幫他,可風就跟有了自己的意識似的,吹得我直不起腰來。


  黃嘉盛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用孩子的衣服打開,擋在臉前,可他不知道這薄薄的布料壓根就擋不住這些樹葉。


  我顧不得起身,狼狽地在地上爬動,打算拉他的腳踝。這一摔可能不太樂觀,但也好過死亡。


  在我剛伸出手時,一個白影衝破風牆,它的輪廓依稀可見,那是一個小孩的模樣。


  「爸爸!」白影拉著黃嘉盛後退,樹葉「嗖」地飛出老遠。


  接著,那白影卻朝我自己飛來。我猝不及防地轉身,它卻擠進了我的軀體。


  鬼魂上身後,我進入了一種奇異的暈厥狀態。眼前的天色還沒這麼晚,天邊染著燦爛的金色,微紅的雲朵漂亮得像是待放的粉色月季花。


  我在路邊蹦蹦跳跳地走著,嘴裡還哼著沒聽過的歌曲。在我的手中,一個綠色的橡膠小球在左右手中來回滾動。


  玩著玩著,小球卻從我手上掉落了。我一路追過去,最後在路邊的一個小水坑上撈起了小球。


  我把玩著小球,不經意地看了看水坑。在水面上,倒映出來的不是我的模樣,而是黃浩的臉。


  當時的我不覺得這張臉有什麼不對,拿回了小球,我的心情格外地好,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另一邊去。


  走了沒多久,我聽到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我玩心大起,特地躲在一個垃圾桶後面,等待著那人的接近。


  腳步聲近了,我一躍而起,擺出了自以為最可怕的動作:「哈!」


  兩秒后,有人笑了,笑得很輕。


  但我壓根就沒看到跟前有人,他是躲在垃圾桶後面跟我玩嗎?


  我繞過去一看,桶後面也沒人,那個人是誰,躲在了哪裡?


  「你在哪裡?陪我玩吧。」我用兩手放在嘴邊,做成喇叭的形狀,喊道。


  「好啊。」回應我的那個人還是不見蹤影,彷彿是空氣在跟我說話。「我們玩捉迷藏吧,我先來。」


  「好。」我想,那傢伙真是狡猾,自己先藏起來了,肯定是想要贏我。


  四周沒有其他可以躲避的地方,我幸運地發現了一堵破爛的牆。牆很矮,但足以藏起蹲下來的人。


  為了確定他在那裡,我故意走開,喊:「要不你自己來倒數吧,數十聲,我再來找你。」


  「好的。十,九。」那人還挺好騙的,居然數了起來。


  而我聽到聲音,更加確定他躲在矮牆裡。所以我靜悄悄地爬到矮牆前頭,一下子站起來,說:「哈哈,我抓到你了!」


  奇怪,我只看到兩隻手趴在牆上,卻沒看到他的頭。難道他以為自己沒輸,想繼續躲起來?

  我不服氣地繞過去,說:「我知道你在這裡。」


  牆后,一個穿著薑黃色毛衣、寬鬆校服褲的人緊緊地扶著牆壁。而他的脖子上沒有頭,整齊的切口上流出汩汩鮮血。無頭屍一動不動,小聲倒數:「三、二、一。」


  屍體轉了過來,胸膛染紅了一大片:「哎呀,你抓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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