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沒有一句真話
三日晌午。
凌染拿著剛製備好的衣物送了進來,此刻鐘白也是百無聊賴,將那銀針拿出來研究著,還有穴點陣圖。
不得不說原主的母親是厲害的,竟將穴位參透的這般透徹。
用她現代的知識來看,感覺簡直就能與原主的母親進行隔空對話了。
她本就是法醫,對人體結構的穴位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而這塊布帛上,雖然有些地方的穴位與現代的名稱不同,但卻標註的格外清楚,細小的穴位都標的一清二楚,讓鍾白腦袋裡如同放電影一般將那些穴位一一從腦中彈過,對那些穴位的印象也越發深刻。
原本許久沒有想到那些穴位,此刻在腦中卻無比清晰。
如同被打通了的經脈一般順暢。
凌染進來時,便看到那衣著樸素的男子正坐在案前,手裡捧著一張不知名的圖微微淡笑著,雖是淡笑,但是那笑容卻是格外的撩人,他從沒有見過笑容能如此真摯動人的人,而這個人卻是個男子,且還是個道士。
搖了搖頭揮掉腦袋中亂七八糟的感覺,拿著那衣物放在了鍾白的桌前。
鍾白這才拉回思緒,看著桌上的東西,朝凌染輕笑道:
「有勞你了。」
「小事一樁,你不必客氣。」
鍾白從桌上拿起那放在桌上的黑色紗笠,紗笠旁放著的是亮金色半身面具,只遮到鼻子以上,雙眼的地方能露出眼睛,面具上是金粉般的燙金花紋,雕刻的細緻入微,這面具做的格外精緻,讓鍾白都忍不住讚歎,原本並不想戴著這面具示人,而此刻倒有一種忍不住要試一試的想法了。
面具下方是放著的是一件深紫色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度極好,衣服料子也是上好的絲綢。
將這一身穿在身上,確實給人一種極其神秘的感覺。
黑色紗笠戴在頭上,臉上又遮上這金色面具,再是一身這樣深紫色的長袍裝備,確實將她的形象提升了不少的層次。
平日里她穿的格外隨意,不是白色便是黑色,再者隨意穿什麼都可以,而這一身衣服卻格外的華麗,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格外的上檔次。
還給她準備了鞋子,是一雙黑色的緊口長靴。
鍾白將這些都穿在身上試了試,竟是意外的合身。
詫異至極。
「我還怕不合身呢!」
凌染站在一旁看著穿戴好的鐘白。
「你是如何得知貧道的尺寸的?」
「我的雙眼啊,我的雙眼便是那最準的量身尺。」
他不知偷偷打量了他多久,若是連這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那還是他嘛。
鍾白淡笑著點了點頭,確實厲害。
「你便隨意與貧道準備些衣物就可,為何弄的這般繁雜昂貴,倒是給你添麻煩了。」
雖然她對這一身極為滿意,但是客氣一聲還是要的。
「那有什麼,這都是小事而已,只要你喜歡,我便能給你做出來。」
這小子,人還挺實誠。
「多謝。」
「你快別與我說多謝了吧,都聽你說了無數次了。」
「好了,這幾日你一直悶在屋子裡也悶壞了吧,待會兒我帶你出去逛逛,透透氣。」
鍾白點了點頭,她正有此意,這兩日一直悶在這帳篷里,卻是無趣的緊,要什麼沒什麼,只能睡個覺做個夢。
便著了這一身出了門。
本來個頭在女子之中就還算可以,穿上了這一身倒顯得個頭要高了些許。
當她隨著凌染出了營帳時,便有意無意的感覺到那營帳外的人停駐在她身上的目光。
鍾白也不以為意,她穿著這一身,不招人看才怪,不過幸好有了這面具遮擋,任他們再如何瞅也瞅不出什麼。
其實令他們好奇的不止這一點。
前幾日便聽說小將軍從外帶回來一個人,小將軍將這人保護的極為的隱秘,由於那日是晚上將她帶回來的,所以沒有人看清她的真面目,而只有李軍醫一人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而李軍醫從不與人透漏,只是點點頭說:
「妙人啊妙人。」
而這一句話,成功的引起了軍中人的注意,以及好奇心。
染小將軍何時對一人這般好了,而且聽說那人不僅是個男人,還是個道士,如此便更為好奇了,恨不得將那頭上的黑紗笠扒開看看那人到底是有何般風姿。
再者,這一身衣服將頭到腳包裹的嚴嚴實實,更是增加了神秘感,然而透過那紫衣,以及那黑色的紗笠也能感覺到那人氣質的不凡。
鍾白確實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景。
古代的軍營。
再往後方走,老遠便能聽見那士氣高漲的喊聲,整齊有序。
一入眼的便是操練有素的軍隊,喊聲震天,氣勢高漲。
若是這般氣勢功夫的話,再加上有資質高深的軍師謀划,他們打了勝仗也是無可厚非。
可是她沒有理會看看東陵的士兵是如何操化的,而且這次東陵一敗塗地,到底是輸在了哪裡?
以嚴鴻飛的功夫,帶領這些軍隊,這麼多年駐守在邊關都沒有問題,為什麼便是今朝就出了這麼大的問題,還敗了呢?
對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子白?」
「子白……」
「嗯?」
「你想什麼呢?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呢?!」
方才只顧著想事,沒顧上身邊這人。
「貧道……在想,貧道一屆道人被帶到這裡……怕是不和規矩吧。」
「無妨,今日我便當著眾將士的面將你同他們介紹。」
「呃……如此便不用,待這段特殊的日子過去,貧道便會離開,介紹便不必了。」
不知怎的,一聽說她要離開,凌染的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失望。
「介紹是一定要的,否則你在軍中待著眾將士還要猜測你的身份,這對你是不利的。」
鍾白愣住,猜測她的身份?那麼他就不猜測不懷疑嗎?
「眾位將士們!且先停下!」
凌染一揮手,一聲令下,正在操練的將士們立即整齊劃一的保持著一個站姿看著凌染和他身旁之人。
鍾白有些猝不及防,她還未想清楚些事情,這人怎麼就給她來了這麼一擊。
便趕緊保持好身形,規規矩矩的站在凌染身旁,好歹有這幾千號子人瞧著,這形象還是比較重要的。
「眾位將士,今日本將軍要與眾位介紹一人。」
凌染將手臂抬起,伸出手掌指著身邊的鐘白。
「便是本將身旁這位,這位是本將從世外請來的高人,子白先生,日後便是軍中的謀士,日後你們看見他便是像看到本將這般敬重,可都明白?!」
謀士?
這小子沒開玩笑吧,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她能謀出什麼?
心中越發亂套,她這謊是撒的沒完沒了了,還讓這小將軍跟著自己一同撒謊,這一謊是哄騙了這幾千號子人啊。
只見眼前的眾位將士們臉上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有驚訝,有疑惑,有蔑視,也有無動於衷,然而獨獨沒有凌染所要說的敬重。
也是,這麼一個不知來歷的人從天而降,而連他們的小將軍都如此信服,是哪裡來的本事?此人又有何能耐做他們的謀士?
他們剛打完勝仗,士氣本就高漲的很,而此刻憑空出來一人要做他們的謀士,又看不到他的能耐在哪裡,自然是不信服的。
況且,他們西丹國國力越發強盛,這功勞都要歸功於國師的智謀,而此刻竟有人這般出來,是要與國師叫板嗎?
眾將士並沒有說話,就那麼看著染小將軍,和他身旁不知名的人。
凌染有些尷尬,他沒有想到這往日里對自己的吩咐言聽計從的將士們到這個時候卻不給他面子,而且還是在子白的面前,這臉著實丟了一大半。
「回答本將軍!都聽見了嗎?!」
凌染又提高了聲線,再次大喊一聲。
此刻便有一人出來反駁了。
「染小將軍,那人有何能耐做我等的謀士?」
「是啊!從頭到尾就都縮在小將軍之後,不見出來說過一句話,毫無膽量,我等為何要敬重他?!」
「況且這人穿著打扮如此怪異,便更是可疑了!」
「是啊,有國師在,我們何以要再請他這樣的人?」
他這樣的人?
鍾白就奇了怪了,自從到了這裡,就不停的聽到這句話,而她自始至終也並未說上一句話,又被扣上了這樣的帽子。
「你等是不聽本將軍的號令了嗎?國師事務繁多,哪裡有空將心思都處處放在這裡?」
「小將軍,可此人來路不明啊!」
凌染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鍾白伸了伸手,將手掌伸向他的面前,制止了他。
與他離得近了些,小聲在他耳邊道:
「你便如此信任貧道?他們說的不無道理,貧道對你們任何人來說都是來路不明,而這也恰巧是最為危險的,你將貧道介紹與他們,並且還說貧道是你請來的謀士,若是日後出了事,你該如何與他們交待?」
「日後再說日後的話,而此刻我信任你,自從你在那湖邊救了我時,我便已然信任你了。」
鍾白忽然有些不忍心再騙這人了,她似乎沒有對他說過一句真話,而這人卻毫不猶豫的信任她。
鍾白朝他點了點頭道:
「既然你如此信任貧道,那麼貧道為何還縮在你的身後呢。」
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便走上前去,面對那一群毫不看好她的將士們。
走到離那群人不到兩丈遠的地方,緩緩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