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慾壑難填
「女眷那邊，周家小姐已經到了，和著幾個交好的世家小姐正同三小姐在一處呢。」顧衣讓他們盯著那些來客，為的就是盯住周芍那邊。看她在顧家，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周芍是太後身邊的人，與她沒有任何交情，此次竟然會受邀到顧家來，心中隱隱有一種預感，周蘅暉也好李明淵也罷，都不過是他們的障眼法罷了，真正的重頭戲，是在周芍身上！
沈雲卿耳朵尖，聽見周家小姐的時候來了精神，道：「周家，莫非說的是那陳郡周家的小姐。聽說周家出美人，宮中周后模樣傾國傾城，那周家小姐，可是有她三分風姿呢，也不知會是何等的風采……」
顧衣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看著沈雲鶴同他笑著說道：「表哥見到她的時候不就知道了。」
一旁的墜兒與遠書兩個人不由得為不知內情的表少爺默哀，表少爺，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沈雲鶴也聽出了顧衣語氣的不對，問道：「衣衣怎麼你與那位周姑娘有什麼過節不成。」
顧衣沒說話，一旁墜兒小聲跟沈雲鶴解釋道：「那位周小姐，原本到長安是為了選離王妃的……」
沈雲鶴……
他默了默，抱著顧泓，頗有些尷尬的轉移話題道：「衣衣，晚宴時辰還早，我帶泓兒出去走走。」
說這話，也是有自己私心在的。
他那位母親大人可交代了，讓他犧牲色相也好，死纏爛打也罷，在顧家上上下下一定要打探這些年自家小表妹在家中都受了哪些委屈，回去將帳記下，等著母親大人一一來找那些人算賬。
受此重任，沈雲鶴不敢不盡心。
顧衣哪裡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方才墜兒的話，不僅僅是沈雲鶴覺得尷尬，顧衣也同是如此。
方才墜兒那般說，好像是她為了李離爭風吃醋所以才與周芍不和一樣……
見沈雲鶴這般說，便點頭道：「今日家中人多，泓兒怕生，別帶他走遠了。」
雖然沈雲鶴看起來貪玩，但是還是挺靠譜的，難得泓兒喜歡一個陌生人，一面也讓墜兒和遠書跟著，怕沈雲鶴一個人照顧不過來泓兒。
「知道了，泓兒我一定會照顧好的。」
等著沈雲鶴他們離開之後，房間中只剩下顧衣一人，顧衣臉上輕鬆的神色盡數殆盡。
衛王府、周家、沈家、章家，無論是與她交好的還是交惡的，都在今日齊聚一堂。
這般大的陣勢，究竟是為了對付她還是要對付李離呢？就大局而言，如今的她不過是在他們所有的計劃中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會花費這般大的力氣嗎？
他們想要對付李離，難道是要在顧家動手？李離身份尊貴，若是在顧家出了什麼事情，顧家難逃其咎。
而與此同時，若顧家一旦有什麼不測，所有人虎視眈眈盯著顧家的秘密，是最好探查的時機。
顧家的秘密，顧衣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十幾年的時間，不知道看似平靜的顧家，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秘密讓各路人馬都覬覦。嫣兒說，今日顧家南園會有動靜……
也就是說，顧家的秘密藏在了那一座荒廢的園子里，若是今日李離一旦出現什麼不測，那麼有人會趁亂在平日里戒備森嚴園子里探查裡面的秘密。所以，這也是嫣兒所說的，對於想要知道顧家隱秘的她而言，是絕佳的好時機。
嫣兒能說出這樣一番話，莫不是對於對方對付李離的計劃知道一二。李離今日到顧家來，是將計就計，所以，她絲毫都不要為他感到擔心嗎？
可是想到嫣兒種種奇怪的舉動，太讓人捉摸不透了，這樣的一個人，當真是真心的忠心於李離的死士？還是說，她另有其主另有目的？
今日到顧家來的所有人，都藏著自己不為人知的秘密。看似平靜的顧家，裡面究竟有著什麼東西，讓這麼多人，為利益所驅？
縱然處於局中，可是從未有人告訴過她處於何種的位置。就連……李離也是如此。
對於李離而言，就算是定下這一場荒唐的婚約，也不過是無奈之舉。他對於自己，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誰也不可知。
她可以毫無保留的去愛他，可是他呢？在他的心中，自己到底算什麼？
嫣兒的話，如同魔障一般，將堅硬的心腐蝕出了一個口子，那口子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大，吞噬掉自己原本的模樣。
人心便就是這樣，慾壑難填。
前世的時候她望著長安月色，無數次在想若是有來生，她與李離不是死敵該有多好。縱然不能奢求本該處於兩個世界極端的人能在一起，至少，不用是那樣的死局。
這一世，糾糾葛葛，陰差陽錯之下二人定下婚約，不是死敵，比之前世關係更為親密，可是人心素來都是不滿足的。
都希望，付出的感情能夠得到同樣的回報。想要的不僅僅是能在他的身邊，還想要他的心中，僅有她一人……
可是，她與李離之間，會可能有這麼一天嗎？
顧衣是茫然的。
她茫然於自己的處境，明知道周圍有危險，可是對於危險看不見摸不著，可是一旦不小心，便就是萬劫不復；她茫然於自己與李離的未來，她順勢而為也好，被李離所迫也罷，到如今所能依靠之人，只有李離一人，可若是有朝一日，發現那一種情感也不過是鏡花水月，那她可當真能如同自己所說那般，不計較的轉身離去嗎？能在曾經擁有過一切過後，接受變得一無所有嗎？
她極其的渴望變得強大，難道不就是為了，想要在他的身邊站的更久一些嗎……
縱然是七月的天氣，陽光灑在身上，可是於顧衣而言，絲毫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暖意……顧衣不由得上前，將緊閉的軒窗推開……
外面，沈雲鶴帶著顧泓並沒有走遠，正在院子外面抓蝴蝶玩。
他一把將泓兒扛起來放在肩上，笑著道：「泓兒，我們飛嘍……」
泓兒一開始還怕，後面見沈雲鶴同他鬧著玩，「咯咯」的笑著，顧衣趴只窗上看著在外面玩鬧的幾人，嘴角不由得帶上了淺淺的笑意。
無論在顧家藏著什麼樣的陰霾，但是只要一隅有著陽光，這樣的地方，也就不會那般的讓人生厭了……
就算是最後，付出一切，也不會是同前世一樣一無所有的。至少，她還有泓兒，還有遠書，還有墜兒，還有舅舅他們……
「你再這樣看下去，本王可就吃醋了……」身後，傳來一個涼絲絲的聲音道，顧衣好懸從凳子上摔下去。
驀然回頭，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身後的某人，瞪大了眼睛道：「你怎麼來了。」
李離見著顧衣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不甚滿意道：「你這是什麼表情？見了本王，難道不應該高興才是？」
顧衣方才受了驚嚇，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小臉還是有些發白，看了李離身後的大門，皺眉問這時應該是在前廳的某人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縱然李離身份尊貴，但是也不可能在顧家率性而為，這個時候應當是在前廳，又怎能跑到後院來。
「翻牆進來的。」李離淡淡的說道，將爬牆這種事情還能說的一臉正氣，也就只有他了……
顧衣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二人在裡面的動靜已經驚動在一旁看著顧泓的遠書，她不解的看向房間內，顧衣連忙將開著的窗戶關上，臉色不虞的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顧衣的語氣不大好，神情冷冷的，看起來像是跟他在鬧彆扭一樣，李離摸著下巴道：「今日是你生辰，誰招惹你生氣了，臉色這般難看。」
顧衣看了李離一眼，卻見他神色如常，一臉十分輕鬆的樣子，更是氣不打從一處來，冷笑一聲道：「若是王爺生辰宴上被人擺成鴻門宴，你還能笑的出來么。」
今日顧衣心情浮躁，所以動不動就炸毛，看在李離眼中別有一番趣意。難得見顧衣這般失去冷靜的模樣。
李離看著顧衣一臉彆扭的模樣，瞭然道：「是在擔心我嗎？」
話音落下，卻見顧衣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立即的反駁道：「少自作多情了，誰擔心你了……」
李離輕笑，習慣性的像給某種動物順毛一般摸著少女的頭頂，觸手的不是柔軟的毛髮，而是冰冷的珠翠。
顧衣急忙的拍開他的手，道：「這飛仙鬢花了一早的功夫才梳好呢，你別弄亂了。」
兇巴巴的，將情緒都寫在了臉上。比起一開始對他的敬畏，而後對他的進退有度，李離更喜歡這樣的顧衣。
李離失笑，改將她圈在懷中，低聲說道：「有我在，不用憂心。」
低沉的話語，給人一種無比心安的力量。顧衣放棄了掙扎，怔怔的，下意識的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柔軟，冰冷；而他的手溫暖，有力。
如同那一年塞外，修羅戰場，明明是退無可退的絕境，但是因為有他在，讓她無比的安心。
明明是……看起來那般冷清的一個人，又怎麼會……有這樣溫暖的一雙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