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仗勢欺人
嘉壽宮地板冷硬，寒氣從膝蓋蔓延到四肢，小腿如同針扎一般疼痛。
這般半跪著行禮是最累人的，雖然知道太后是有意為難她，但是只能咬牙堅持住！
若是此時出了什麼差錯，太后便更有理由來處置她了。
太后此舉，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這門婚事，皇上下聖旨到顧家，她是不滿意的。所以借口詔她進宮，為的就是拿捏住她。
若是尋常官家女子，這般小的年紀，膽小點的被太后此番手段嚇的不知所措；而嬌慣一點的，失了耐心覺得委屈，而後的問話肯定會帶有自己的情緒了。
可是這一招，對顧衣卻不管用。
前世的時候能在青樓那樣骯髒的地方苟活，忍耐到一舉成名參加科舉考試，什麼樣的委屈世面沒見過，這點小小的為難顧衣倒是不放在心上。
只是……前世的時候仗著元樂帝和小皇帝的信任在朝中為非作歹囂張慣了，重生過後又事事順心，連衛王妃的為難都沒放在心上過，很少沒這般低眉順眼，被人拿捏的時候。
而這一切，都是拜李離所賜！顧衣默默的，將今日這一筆賬記在了李離的身上。
忍耐著！
周后鳳眼眼波流轉，看著跪在地上一臉平靜的小丫頭，眼中閃過了一絲恍惚，不知想到了什麼。
喝了口茶，周后不緊不慢的提醒道：「母后，顧家四小姐還在等著給您請安呢。」
被周后這般一提醒，太后似乎是才看見跪在地上的顧衣一樣。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但是顧衣依舊保持著那半跪的姿勢一動沒動，也沒吭聲。
倒是個識趣的……不知想到什麼，太后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陰鬱，但還是對跪在地上的顧衣吩咐道：「是哀家只顧著說話，倒是忘記了，起來給哀家看看吧……」
雖然腿跪的發麻，顧衣勉強的穩住了身形站住，力求不在周後面前失了儀態，起身抬頭。
今日進宮匆忙，早膳剛用完宮中就來人接顧衣進宮，說太后想見見顧小姐。是以沒來得及做什麼準備，穿著一襲天藍色荷葉長裙，上面用白色的絲線綉著茉莉，甚是淡雅。
不過才過及笄之年，是以梳著雙鬢，齊額的流海，下面那一雙鳳眼澹然生煙，又有著這個年紀的不諳世事。
看起來十分純粹的小姑娘，可是若真的如外表這般無害的話，那麼李離和李明淵二人又為何對她這般的死心塌地！
太后看著顧衣的模樣，心底微微的沉了沉——似是有些明白，為什麼李離看不上周芍了。
這般的模樣，更為相似……
太后打量著顧衣，顧衣低眉順眼的做一幅乖巧的模樣。只是那種眼神落在顧衣的身上讓人覺得很不舒服。那種不舒服的感覺，顧衣沒說出來……
「賜座。」太后終於收回了目光，淡淡吩咐道，方才那一種莫名的凌厲氣勢恍若不過是顧衣的錯覺一般。
太后又恢復其威嚴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
「臣女謝過太后。」雖然心中有百般的猜度，但是顧衣面上卻沒有流露出來，十分乖巧的坐下。
「你也不必拘謹，哀家詔你進宮，就是跟你說說話。」太后聲音平和的說道，語氣十分親近，似乎不過是尋常的長輩殷勤問候，似乎方才有意讓她跪著為難她的並非是太后。
太后這般說，顧衣也帶著笑容，捏著手指，一幅拘謹的模樣，只是心中百般的無聊。太后不開口，她自然不會主動說什麼，等著太后說明來意！
可是太后，卻是不緊不慢的樣子，似乎是——等著什麼。
想到此處，顧衣欲喝口茶，動作卻頓了頓。
雖然知道此處是嘉壽宮，皇后貴妃都在，太后不會用什麼下作的手段，但是在宮中還是要長些心眼！
「這顧家的女兒當真是絕色，鮮嫩嫩的跟花兒一樣，臣妾瞧著，就連這皇上的後宮中也難找出跟顧家妹妹這樣標緻的人了。」太后沒說話，耳邊閃過一道悅耳的聲音道。
卻見太後身邊伺候的薛貴妃一雙妙目盯著顧衣，帶著一絲不明的笑意。
顧衣的目光看向薛貴妃，聽說當年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薛貴妃便就進了府，如今凌曦公主有九歲了，而這薛貴妃也應當快三十了，可是看著這模樣，不過二十齣頭的模樣，比之周后的風華，各有千秋，也難怪在後宮中唯有她的寵愛能與皇后比擬呢。
前世的時候，薛家野心勃勃，薛貴妃雖然膝下無皇子，但是靈犀公主卻是極其聰慧的，是以竟然生出想元樂帝立靈犀為女太子之心思加害李宸煜。
事敗之後，薛家滿門被斬，薛貴妃打入冷宮賜死，靈犀公主也被貶為庶人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下場極其的凄涼。
前朝如此、後宮也是如此，成王敗寇不過是一招之差，最終薛貴妃輸給了宿敵周后，薛家輸給了周家。
而前世的時候，顧衣與這位薛貴妃卻是並沒有太多的交情的。但是從那些傳言中也知道這位薛貴妃並非是個好相與的人。
是以見薛貴妃開口，顧衣本能的防備道：「娘娘廖贊了，娘娘國色天香，臣女不過蒲柳之姿怎敢比擬。」
「國色天香。」薛貴妃掩嘴笑了笑，「在皇後面前，本宮可擔不起國色天香四個字呢。不過……」
「看見顧家姑娘這般模樣，倒是讓本宮想起了當年皇後進宮的時候，正當豆蔻年華，連本宮身為女子看的都移不開眼呢。這般年紀的小姑娘，嬌滴滴的最是好看的時候，難怪離王親自請旨娶了你進門。」
那柔軟的聲音讓顧衣後背生生的起了一層冷汗，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在那靜靜喝茶的皇後身上。
薛貴妃的話，看似是在誇她，實際卻是借著她嘲諷周后的年紀呢。女人，縱然再如何的大度，年齡卻總是被忌諱的，尤其是如周后這般的美人！
早就聽聞薛貴妃與周后水火不容，卻未曾想到會到這般的境地。
果然，卻見周後方才還淡然的臉微微的沉了沉，那一雙冷淡的鳳眼掃過了薛貴妃的身上，卻未曾開口說什麼。
薛貴妃與周后不和，是以見周後方才出言幫助她便就開口貶低她，想藉機激怒周后在太後面前失態。
「難為貴妃記性這般好還記得本宮十五六歲少女時候的模樣，本宮倒是有些遺憾見到貴妃時貴妃已經是皇上的良娣了。那時，凌曦也有一歲了吧。」周后冷淡淡的聲音道。
顧衣看見，薛貴妃的臉上的笑容果然掛不住了。
薛貴妃嘲諷周後年紀，可是她到底比周后還大上好幾歲呢。她進府的早，可是身子骨一直不好，幾年後才有了靈犀，雖然是女兒，但是卻將她寶貝的很。
若非是場合不對，顧衣見著薛貴妃的臉色這般難看幾乎就笑出聲了。周后看似性情淡漠對什麼都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是說起話來可是氣人的很呢。
而太后聽著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什麼話都沒說。
「你看看，這正說著顧家的姑娘呢，說著說著倒是論到了你我的身上了。」薛貴妃不愧是在後宮中最得人心的，雖然臉色閃過了一絲不悅但是很快的遮掩了過去莞爾一笑。
雖然那樣的笑容十分的親和美麗但是顧衣卻心生警惕，一點欣賞的心思都沒有。薛貴妃笑裡藏刀，而周后看起來不近人情但是卻讓人覺得親和的多。
「聽說，顧家姑娘與離王的親事，是王爺親自到皇上面前請旨的。王爺這些年未曾娶親，連太后給指的人都未曾看上卻獨獨對顧家姑娘情有獨鍾，莫不是……」
那嫣紅的唇，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意，以一種玩笑的口吻問道：「顧家姑娘與離王相識在先，定了終身？」
顧衣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薛貴妃問的玩笑的話，但是她回答的可不能輕率。
若是承認，便落得個不守婦道的名聲。雖然如今大祁民風開放很多，對於女子不那般的嚴苛，但是畢竟是要嫁入皇家為婦，言行舉止自然是要受束縛。
更何況，如今是在太后的面前！
轉念之間，顧衣通紅，似是因為薛貴妃的話覺得羞惱，急忙於自己爭辯道：「娘娘說笑了，臣女鮮少出門。與王爺，不過數面之緣，哪裡……哪裡有私定終身只說。」
眼底深處還又些惶恐，任憑是誰也不會懷疑其說的是假話。
探子們查過，這顧家四小姐本是最不出色的一個，鮮少在長安城中露面。與李離，除了那次宮宴之外應該沒有交集，可是偏偏李離卻看上了她，難道僅僅是因為容貌？
顧衣雖然矢口否認，但是薛貴妃卻緊追不捨的問道：「那又為何，王爺明知道衛王世子心悅於你，偏偏請皇上賜婚於他呢？」
這事，今日還沒完了。
「是……」
「是因為，離王仗勢欺人，顧衣拆散臣與四小姐！」顧衣的話還未曾開口，門口傳來清朗的男聲。
順著聲音看過去，卻見穿著月白色錦袍的男子闊步走了進來，眉眼清俊，一路行來倒是惹得不少宮娥偷看。
不是別人，正是李明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