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後宮是非
顧衣乖巧的跟隨在那領路的姑姑身後進來。
太后的嘉壽宮，雖然比不上皇后的棲鳳宮那般極盡奢侈，但是所用器具等等皆是精品，有一種低調的奢侈。
這一點——與顧家老夫人有幾分相似。雖然二者身份差別很大，這種比喻可能不太恰當，但是不知為何，顧衣卻會想到如此。
嘉壽宮中，顧衣所經過之處宮中下人們都垂首有條不紊的忙著自己的事情，偌大的宮殿中，除了腳步聲幾乎聽不到有人交流的聲音。雖然非常華麗，可是不知怎的總給顧衣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是的，死氣沉沉。
前世她回到長安的時候，太后的身體沒有如今的好，整個嘉壽宮中大又空曠，死氣沉沉，苦澀的藥味都掩蓋不了那一種腐朽的味道。
可是那時，太后縱然已經是雙鬢斑斑的老人，本該是虛弱不堪，但是那一種赫赫威嚴不容人輕視。
而後，皇后病逝皇上受不住打擊也病倒了，後宮大亂是太后出面鎮住。只是那時顧衣忙著前朝謀划元樂帝駕崩後傳位給李宸煜的事情，與太后沒有太多的交集。
直到——
元樂帝駕崩，太子尚且未立，朝中人心不穩，朝中大臣分為兩派一派支持皇子李宸煜繼承大統，以武官為首的卻是力薦離王李離。
元樂帝駕崩那晚她也在宮中，為元樂帝續《霓裳羽衣舞》的殘譜——據說那是周后臨終前的遺願。
卻未曾想到，宮宴絲竹聲聲笙歌舞動之時，元樂帝病情加重咳血，御醫束手無策。
那一晚，元樂帝身邊的幾個近臣拿到他的遺詔——禪位皇弟李離。
顧衣心中大駭。
而後，她被授意篡改元樂帝遺詔，立李宸煜為儲君繼承大統，離王李離為攝政王，輔佐大業。
彼時篡改遺詔之所以那般的順利，完全是因為有太后在暗中相助所以才能如此。
在看見太后的時候，就連那時的顧衣也想不明白，離王李離分明才是太后的親生兒子，為何她寧可立自己皇孫也不立李離。而那皇孫，與太后還隔著兩層關係。
而後李宸煜登基之後顧衣才明白太后此舉之意。
新帝年幼，攝政王輔政，而太后被尊為太皇太后，垂簾聽政！顧衣心中才隱隱有些明白，對於太后這樣的人皇家親情什麼的其實遠遠沒有她的野心來的重要。
只是，那時太后的身體已經到強弩之末，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就病重到起不了床了，李離扶持著李宸煜坐在那皇位上十分穩妥的很，朝中武將與那些文官已經能夠分庭抗禮！
而後，太后病重，那天晚上要見攝政王李離。她跟隨一眾女官在太後宮中侍疾，直到臨死，李離都未曾踏入到嘉壽宮半步！
正因為這件事情，有了讓李明淵等人大做文章的機會，處處抨擊李離不仁不義不忠不孝，顧衣那時還幸災樂禍的想著如李離這般在史書上肯定留下惡名！
因為前世種種，顧衣知道太后與李離雖然是親生母子，但是關係肯定是不好。昨日晚間皇帝賜婚的旨意到顧家，今日太后便就下旨讓她進宮，動動腳趾頭都能想的到，堂堂太后，定然不是想看看自家兒媳婦那般簡單……
雖然心中有百般的思量，但是顧衣臉上卻未曾表現出來。垂首跟著那宮娥穿過長廊畫壁，這宮中雕欄玉砌一層連著一層，顧衣跟在她身邊走了大半天，方才見那宮娥停歇住了道：「姑娘，到了。」
想來早就得了太后的吩咐，見著顧衣來了那伺候在外面的宮人們連忙進去通傳去了。
顧衣一進去，先見到的便就是斜靠在軟榻上的婦人。
因為並非書出席重要的場合，所以太后穿著青色的常服，頭髮一絲不苟的梳起，戴著玳瑁釵環，斜靠在軟榻上，兩個宮女半跪著為其捶著腿，而其身後有一個穿著硃紅色衣服的麗人為她捏著肩膀，二人低聲說笑著什麼？
除了太后之外，皇后也在的。
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下，皇后算的上是顧衣唯一所熟悉的人了。
卻見皇后依舊是一身天水碧的廣袖長裙，上面用銀線綉著花中四君子，比之那日在宮宴上所看見的著裝威嚴，此番打扮多了幾分俏麗嫵媚。
周后梳著高鬢艷妝，雖然衣著顏色素了些，但是舉止投足之間的貴氣卻不減分毫，不愧是陳郡周家的嫡女，舉止投足之間盡顯風範。
不過，聽說皇后與太后關係並不怎麼好，怎麼如今……
雖然心中覺得詫異，但是面上未曾流露出來，顧衣十分乖巧的上去給太後行禮。
「臣女參加太后。」
大殿上，顧衣搖搖叩拜。
太后依舊自顧自的和身後那個紅衣麗人在說話。
「靈犀身體可好些了？」她進來行禮的時候，太后自顧自的說話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顧衣。
那紅衣麗人笑了笑乖巧的回答道：「勞太后挂念了，靈犀身體素來健壯，不過是染了風寒喝兩帖子葯就好了。」
聲音悅耳嬌媚。
顧衣方才進來的時候一眼便就瞧見了她，雖然她的模樣比不得皇後周凰的傾國傾城，但是卻是一種端莊嫵媚，足以算的上是個絕色美人。
看起來不過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硃紅色的百花纏枝長裙，戴著的金步搖鑲嵌著紅寶石，流蘇垂在白皙的臉龐投射出一種好看的陰影，這般的模樣，定然不是嘉壽宮的宮女，像是元樂帝身邊的寵妃。
元樂帝雖然喜好享樂，但是卻不是重色之人，後宮妃嬪並不多。
她未曾見過，又長相這般美麗和太后親近，放眼後宮中，也就是只有薛貴妃了。
宮中長公主靈犀公主的生母。
比起大祁歷代帝王的三宮六院，元樂帝的後宮著實算不上多。一是因為元樂帝身體不好的緣故，還有便就是元樂帝對周后十分上心，所以後宮中除了皇后與薛貴妃之外，也就只有那麼幾個美人。
雖然後宮女子算不得上多，但是熱鬧也不少，比如說，太后、皇后、薛貴妃三人之間，單單就這三個後宮中最位高權重的三個人的八卦，也足以讓那些無聊的宮人打發時間。
眾所周知，如今的太后出於周氏一族，周后也是周家的嫡女，論理說周后要喚太后一聲姑姑，在這後宮中定然是要比別人的關係更加親密。
可是事實卻不一樣。
太後跟周后關係平淡的很，倒是薛貴妃為人機靈乖巧，十分得太后的歡心。在後宮中一些事宜，太后都是向著薛貴妃的，若是不知情的人，倒以為這薛貴妃才是太后的親侄女呢。
周后性情疏懶孤傲，皇帝寵著她，是以周后鮮少到太後身邊請安服侍，倒是薛貴妃到太后的嘉壽宮往來十分殷勤，侍奉太后十分得人心。
曾有人笑言，這周后雖有皇后之名行事作風倒像是寵妃，但是這薛貴妃，行為舉止十分圓滑，有母儀天下之風範。
當然，這些話語也就只有那些宮人們在私底下說說而已，是決計不敢傳出去的。雖然周后性格疏懶，但是手段十分了得，處理後宮之事，掌握的權利，與太后能平分秋色。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周后才不屑於討好太后。而那薛貴妃縱然有玲瓏手段，但是大權卻是握在周後手中的，就算是再怎麼鬧騰也翻不過天去！
前世的時候元樂帝病重那會兒她在宮中侍疾，聽宮人們說過那些後宮那些事情。
雖然周后和太后都是出自於周家，且當年周后是太后親自為元樂帝挑選的妃子，但是二人之間關係並不融洽。
每個月帝後向太后請安的日子，周后都借口身體不好推脫不到嘉壽宮中請安，後來幾年，皇后與太后關係更加惡化。
可是今日，這後宮中最為尊貴的三人都一齊在嘉壽宮中，究竟是何來意？
太后聽了薛貴妃的話，淡淡點了點頭道：「靈犀這個孩子身體好，不像他父皇和皇弟從小就是個藥罐子。只是如今是春夏交替的時候，小孩子的身體大意不得。」
薛貴妃一一笑著應下，一面問皇后道：「聽說小皇子前些時日也染了風寒，也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李宸煜是不足月生產的，身體孱弱和元樂帝一樣，雖然是皇帝唯一的子嗣，但是太后卻更偏寵於活潑健康的靈犀長公主。
靈犀比李宸煜大上兩歲，如其母妃一般冰雪聰明。不過半歲便能開口說話，三歲識字，五歲便能誦詩詞歌賦，十分得元樂帝的喜歡。
前些時日，李宸煜纏著李離到獵場狩獵，回宮的時候便就染了風寒病著了，為著這事太后還訓斥了周后一頓。
雖然李宸煜被周后帶在身邊不討喜，但是畢竟是皇上唯一的子嗣，她自然是寶貝的很。
而薛貴妃今日又有意的在太後面前提起此事，其心可想而知。
果然，太后看向周后的神色冷淡了幾分，周后臉上表情倒是淡淡，對於薛貴妃的有意挑釁並沒有放在心上，道：「不過是受了涼，在宮中正修養呢。」
「那就好，這幾日去不了太學，但是煜兒的功課可不能落下。」太后淡淡吩咐道。
雖然李宸煜資質平庸，但是畢竟是皇家唯一的皇子，對於其都寄予厚望的。
不過……太后此言在顧衣聽來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皇子病重，關心的並非是其身體而是擔心其功課有沒有落下……
一時間笑語太后與薛貴妃有說有笑，幾乎已經忘記了還有個人跪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