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試探

  第二天一早,劉寄奴睜開眼睛醒來,桌上已經擺上了早點,煎雞蛋還有帶點腌菜的白粥,看起來熱氣騰騰的,讓人十分有食慾。


  遠看著琳琅在目的菜色,劉寄奴撲了上去,心情頓時好了許多,昨晚一咕嚕將心裡所有的話都釋放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只是左右看著,卻不見蘇婥的影子,她急忙地洗漱后,隨意喝了兩口粥,便急匆匆下樓。


  樓下的幾個的空座位,也因為早上的空氣與陽光,迎來了外地的陌生客人,而蘇婥正坐在中間。


  「呦,現在都混得風生水起了,怎麼著,還記得我們嗎?」一個男人突然發出血盆大口,對蘇婥琳琅滿目地亂問一通:「蘇家被帶走的時候,你可是在場的,嫣侍御是吧,聽說皇帝可疼你了,本來聽說皇上娶的好像是別的女人,怎麼是你……你爹不會跟皇上說了些什麼吧?」


  嘭地幾聲,另外兩個男人攔住了蘇婥的去路,一早上,蘇婥本不想大動干戈,可看幾個人一身蠻力,根本就是故意找茬,得找個機會開溜。


  「我不懂你們說什麼,請讓開!」彷彿下一句是,不讓開,就對他們不客氣。


  看他們本意不壞,最近殺人殺太多,蘇婥不想見到血腥,更何況,殺了面前幾個人,實在髒了她的手,沒把法,她倒是很想聽聽,這些胡說八道的、語無倫次的傢伙,究竟想問些什麼。


  索性乾脆坐了下來,耐心地坐在凳子上:「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本姑娘興緻好了,興許也就告訴你們了,要是真敢惹怒了本姑娘,有你們好果子吃!」


  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蘇婥同意或是回答他們的問題,幾個男人心裡激動起來,其中一個,吼著粗大的嗓門,「問你,那女的,哪兒去了,要是你敢把那娘們藏起來,別怪我們兄弟不客氣,之前把那娘們抓起來,看到你躲在後面看,是不是你救了那娘們……」


  「你們說的是誰?」雖然知道指的是趙卿嫣,但還是禁不住想要去問:「你說我看著誰被抓?」


  而且說的越來越離譜,壓根不知道這幾人,想知道些什麼,又或者是,他們根本不想問什麼,而是單純想試試她的態度,她的語氣,看著眼前人,惡棍一般鬧事實則無害的樣子,明眼人一看,便會知道是誰派來試探口風的。


  只是,他們表演的越隨行,反倒越讓蘇婥懷疑,粗枝大葉的男人,一早上莫名其妙跑來問東問西,態度妞妞捏捏的,而不是態度不好,急著跟誰大幹一架,實在看著有些奇怪。


  興許那人以為她是趙卿嫣,沒那個腦子和心思去揣測,也就隨意拉了兩個人來試探也說不定,只是這方法,太弱智。


  沒等她換了眼神,一個人便已經不耐煩了。


  他拿出一件帶血的衣服,這衣服極為刺眼,還是零散的碎布條,但蘇婥一看,就知道了那是當年她逃獄時,被獄卒扯下來的一個布碎,上面的痕迹、紋路,蘇婥現在都還記得。


  心裡的吃驚頓時湧上心頭,擔心自己的身份有些暴露在外的感覺,這種情形對她很不利。


  「認識這個吧!」手裡的衣服擺了出來。


  印痕在血與污泥中交雜著,就像一片黃澄澄的油菜花田上鋪滿了血淋淋的紅色,將原本絢麗的色彩,變得如此難看,如此讓人難受。


  「什麼?」


  「你不是也有一件這一模一樣的衣服,趙神侯過壽的時候,我們兄弟幾個見你穿過,你不能說你不記得吧!」


  蘇婥頓住,好奇起來:「你想問什麼,直說……我可沒空跟你們費工夫!」


  說時遲那時快,蘇婥起身時,幾個男人聯合起來攔住她,偏偏不讓她走,蘇婥當場抽出銀針以威脅的姿態,擺在幾個人面前。


  而那男人,就像個無厘頭的大叔模樣的臉,不耐煩了以後,便坐在桌子上,十分不客氣地睹著蘇婥。


  「你和蘇婥有過往來嗎?」這是慕容子縞交待過一定要問的,看看趙卿嫣的反應,他才好確定一些事情。


  有些話親自問,反而達不到那種下意識、很突然的那種效果。


  左右兩邊是來者不善的客人,劉寄奴本無意識看樓下,見蘇婥有情況,急得衝到鄭雲凡房門外,原本打算告訴鄭雲凡,只是當她走到鄭雲凡的門口剛要開口說些什麼時,鄭雲凡也不約而同地打開了門,看見劉寄奴驚慌的模樣,連忙問道:「怎麼了?」


  「小姐……」劉寄奴擔心不已,把手指向樓下,看著那已經接近白熱化的氛圍,心裡頭如同有萬千螞蟻在爬。


  「各位……」


  正當劉寄奴發愣時,客棧大門外,傳來清脆的笑聲。


  沈扈面色狠決地走了進來,見到蘇婥被一群類似強盜土匪模樣的男人圍攻在一張桌子上時,原本動怒的眼睛,突然閃過了一絲的溫柔,他三兩下,彷彿是瞬間的功夫,就將幾個男人的喉嚨扼住,稍微一用力,便將幾個人都掐死。


  只留下了一個膽小怕事,喉嚨打結,顫抖縮在地上的男人,沈扈故作冷靜地看著男人,然後淡定閑雅地坐了下來,突然爆發出來的勁道,逼迫性地問道:「不如向本王交待清楚,你是哪兒來的?誰借你的狗膽,敢碰本王的女人!」


  話一說完,二樓剛剛伸了懶腰起來的西陵王,聽到這熟悉又霸氣狠戾的聲音,驚得打了一個哈欠,連白色袍子都沒來得及穿,狗急跳牆一樣的慌裡慌張跑了出去,大叫一聲:「王兄,誒,真是王兄,太好了,總算把王兄給盼來了……」


  兩手趴在二樓的欄杆扶手上,鄭娌一副苦口婆心地拿了衣服出來:「王爺,你還是這麼猴急的,來,把衣服穿上。」


  西陵王意識到剛剛行為有點激動,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伸手套進鄭娌打開的衣服袖口,倒騰兩下,把衣服給穿好。


  連一直在後院散心的慕容子縞,聽到前面發出的巨大動靜,也好奇地走出去看個情況。


  眾人第一反應,看見沈扈一早上,獨自一個人來,目瞪口呆,就像見到了世間最高大威猛又強壯生物的表情,帶著恐懼與尊敬。


  縮在地上的男人,嚇得跪在了地上:「皇上……皇……」


  對於有龍威,卻穿著便服的沈扈,男人喉嚨打結,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沈扈沒有當場掐死他,對於他來說,已經是萬幸,哪裡敢多說一句話。


  樓上,鄭雲凡看了一眼已經穿好衣服的西陵王,先行下樓,其他人也慢慢跟了下來,慕容子縞隨後,站在劉寄奴後面。


  「參見皇上……」鄭雲凡抱拳向沈扈請安,看見高高城牆下浮起的琳琅閣最頂層的黑色木杆,心裡頓時變得嚴肅了許多,「皇上這時候來,莫非……」


  「慕容大人……」沈扈繞過鄭雲凡的臉,一眼定在慕容子縞身上,「這個人,不如你幫本王……」


  話還沒說出口,男人害怕地求饒:「皇上饒命,我說……是慕容大人派我來試探嫣侍御,慕容大人懷疑嫣侍御知道蘇家的事,所以讓我們兄弟幾個過來問問嫣侍御,看看她是怎麼一個態度!」


  「慕容大哥!」蘇婥難以置信地看著慕容子縞。


  慕容子縞也愧疚地抬了眉頭,上下不安的心虛,想到昨晚趙卿嫣說的話,心裡更加懷疑起來。


  青鸞城神侯府的千金,本該是不食人間煙火,可在北冥城第一次見到趙卿嫣,就覺得她變得離譜,而她的個性正巧又像極了蘇婥,再昨晚聽趙卿嫣說到蘇婥是趙嵩文過繼給蘇誕的女兒,心裡難免懷疑起來。


  昨晚蘇婥回房休息后,便開窗傳了消息讓幾個手下喬裝打扮,一早上裝成當年帶走蘇婥的侍衛模樣,但沒等問出什麼,沈扈已經進來了。


  「慕容大哥,你怎麼會這麼想?」蘇婥擰眉,沒有好臉色地對著慕容子縞,她只能裝作很氣憤的模樣,轉頭看慕容子縞時,向他使了一個眼色,眉毛一揚的弧度,讓慕容子縞頓時明白過來。


  他抱拳單膝跪地向沈扈解釋道:「皇上切不可聽信這些人的瘋言瘋語,微臣是北滁的一份子,怎麼可能會對嫣侍御做出這樣有傷大雅的事,還望皇上明鑒,微臣自小與嫣侍御熟識,早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皇上若是因為這些,就冤枉臣的話那麼微臣無話可說。」


  可剛剛的行為,已經足夠讓沈扈動怒,膽敢動趙卿嫣的人,沈扈如果表現得平靜,那就代表其實心裡早就盤算好了如何對付,或是下一步棋子該怎麼走,能跟你說話,純粹是為了讓你知道害怕,這是暴風雨後的前奏。


  蘇婥已經看出了沈扈,他在強行忍著憤怒,畢竟慕容子縞現在是四大家族唯一留下的命脈,再怎麼說,也不能把這最後一點光芒給籠罩了。


  「慕容大人的話,說得有些牽強,不如,讓嫣侍御太決定,是放過慕容大人,還是既往不咎!」既往不咎是絕不可能,剛剛被那幾個男人戲弄,沈扈怎麼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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