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語無倫次
「是有耳聞，但是，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更何況，慕容子縞本打算安居在北冥城，振興慕容世家，這樣一來，在北滁的日子，又該重新謀劃了。
鄭雲凡笑了笑，淡然在慕容子縞肩膀上拍了兩下，轉而繼續往前走，一邊又對他說道：「放心吧，皇上知道你對慕容世家振興的事付出了很多心血，慕容世家是先帝最看中的一個，皇上如此重視你，也就是信任，何必去想其它的，安心跟著回北滁，一切不就明朗了。」
「鄭將軍說的是！」原本陰成烏雲的臉上，思維頓時明朗，慕容子縞一心想著扶持慕容世家，再造往日的殊榮。
對於他來說，這至關重要。
兩人不久追上了前面的幾人。
幾人一起到達沈扈安排的地點，乘坐馬車，從迷亂的小路里，一路穿越了出去，終於在日落前，離開了北冥城。
晚上，一行人在荼靡溝歇腳。
這裡霧氣太重，蘇婥因為已經習慣，便覺得渾身沒有那麼難受，等出了荼靡溝，鄭娌與劉寄奴已經呼吸微難昏睡了過去，慕容子縞因底子好，只是偶爾有些說話吃力，一旁的西陵王看著鄭娌已經開始焦急了。
他心急如焚，看著鄭娌昏迷，很不耐煩地問：「不是說另行安排嗎？荼靡溝這種地方，王妃這身體怎麼受得了！」
「這條路是最安全的，其它的路，太遠，無法快速抵達騰龍客棧！為了你們的安全，還是忍著吧！」
眼見著西陵王急得煩悶心疼不已，鄭雲凡特地拿出了幾粒黑丸，遞給了西陵王：「給她服下就好了！」
西陵王惱地一把將藥丸拽了過來，不帶好臉色地看著鄭雲凡：「有這葯怎麼不早拿出來，你這麼對自己的妹妹嗎？」
「這葯，中了瘴氣才能服用，剛剛小狸沒事，服用了也是會中毒的！」說著，順便將藥丸送進劉寄奴口中，也捎帶給了慕容子縞一粒。
「你這是強詞奪理，」將藥丸喂進鄭娌口中，等鄭娌醒了，心裡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鄭娌惺忪地打開眼睛，模模糊糊地問：「發生什麼事了？」摸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原本有些刺痛難以呼吸，但過了不久，氣息又變得順暢多了。
「小娌，試著大口呼吸，把不好的氣體都吐出來！」
「知道了。」
按照鄭雲凡說的做，果然神清氣爽了許多。
「寄奴……」昏迷一陣的劉寄奴也醒了過來，長長吸氣吐氣，等大家恢復過來時，天空中被烏雲遮擋的陽光冒了出來，恰巧在馬車穿過雲霧最多的地方。
那種突然被光芒籠罩的感覺，像看到了希望之光的感覺，馬車行駛了很久，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騰龍客棧。
此時，天色已經黑得不成模樣。
幾人匆匆下了馬車，舟車勞頓，又碰上惡劣的霧氣，大家的身體都有些吃不消，唯有鄭雲凡與蘇婥兩人，暫時還有著些許精氣神。
「小二。」蘇婥走進，裡面顯得安靜異常，眾人累得隨便找了桌子坐下。
客棧里，熟悉的店小二，甩了把毛巾調頭過來問：「姑娘，打尖兒還是住店？」
放眼下去，整個客棧，除了店小二一人，什麼也沒有，「三間客房。」
「三……」店小二激動地捂住了嘴，不敢相信，這麼久以來，竟然還會有客人上門。
「嗯，三間。」
從兜里搜出幾吊錢，打聽了價錢后，也沒有多定，三間客房剛剛好夠。
「好嘞，這是鑰匙，二樓最右邊三間！」店小二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接下這單生意，早知道，自從上次沈扈、尉遲南卿先後在騰龍客棧出現或鬧過事後，這騰龍客棧的生意是越來越慘淡。
不過幸好有沈扈下達命令，每月工錢照付，保住了這家客棧的夥計飯碗，不然，店裡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風。
這時好事的西陵王，疲憊地趴在桌子上，沒了力氣地問道：「三間客房怎麼睡？」
「走吧！上去再說！」鄭雲凡看向鄭娌，目光一轉下意識停在慕容子縞身上，向西陵王請求道：「天涼，今日該早些休息，西陵王！」
「好吧，好吧！」西陵王看在鄭娌的面子上，懶洋洋地爬起來，抱著鄭娌的肩膀，一點形象不顧地往二樓上去。
「右邊。」當西陵王想往左邊走時，蘇婥叫住了他。
西陵王便調頭，以最快速度趕到盡頭三間客房，問題又來了：「王嫂，這怎麼睡，好像三間房不夠啊！」
因為太累，剛剛竟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
蘇婥拿著鑰匙，示意性地瞟了一眼三間大小一樣的客房，耐心地回答西陵王的問題：「沒帶夠銀兩，有三間房不錯了，你和王妃睡中間這間，鄭將軍和慕容大人左邊這間，我和寄奴右邊。這樣安排，更安全一點，就這麼決定了。」
「王嫂，你還真是會安排，讓我這西陵王情何以堪！」說了句玩笑話，西陵王竟然真服從安排，抱著略顯忸怩的鄭娌進了中間的客房。
大家都各自進房后，蘇婥走到樓下，吩咐店小二給各房送去熱水和食物，累了一天，也該好好休息了。
「王妃，來擦把臉！」熱氣騰騰地白煙，隔著窗戶顯得雲霧繚繞，西陵王擰乾毛巾，熱乎乎的帕子在鄭娌臉上輕輕擦著。
蘇婥看了一眼，便走到旁邊鄭雲凡的房間，「鄭將軍，慕容大人。」
她小聲叫了句，鄭雲凡推開門后，見蘇婥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只好半掩著門，躲過慕容子縞的目光，小聲在她耳邊問：「怎麼了？」
「樂言姐姐在樓下。」蘇婥儘可能壓低喉嚨，小聲回答。
鄭雲凡見狀，正聲掩蓋住剛剛的悄悄話，「嫣侍御，麻煩你送來熱水，真是過意不去。」說完便轉身下了樓。
蘇婥將銅盆端了進去，屋裡的慕容子縞坐在窗檯邊，一個人出神地看著天空的繁星點點，意境是如此美好。
「慕容大哥。」蘇婥叫道，看得出來，慕容子縞一定是在想她了，蘇家滅族，連她也死了，對於慕容子縞來說，這種心裡難受的程度又有多少人會知道呢？
「嫣侍御……」出於客套和禮節，慕容子縞禮貌地看了一眼蘇婥，發現鄭雲凡不在房間后，疑惑地問：「這麼晚，鄭將軍去哪兒了我剛剛竟然沒發現？」
「他上茅房了，」端上來一盤花生米與小酒，坐下來，「慕容大哥，喝點酒，暖暖身。」
說罷，斟滿兩杯酒，一杯端送到慕容子縞面前，他接過，一飲而盡，將心裡的那種思念，也吞進了肚子里。
「慕容大哥還在想蘇婥的事嗎？」試探性地問。
慕容子縞沒有回答，臉上掛不住的情緒，瞬間流露了出來，「要是我有用的話，當初就不會讓蘇婥死得那麼慘，整個家族就這麼沒了，」他回過頭，臉色凝重地盯著蘇婥，「卿嫣妹妹，說來算是萬幸，當初這件事，差點連累到你們趙家，幸好趙家還有你，現在四大世家，就只剩下我們兩個……」
嘴裡漸漸地苦澀，說出來的話，與他的面部表情，形成了鮮明對比，愧疚感在他難受的臉上，展露無疑。
「慕容大哥，凡事往好處想，這樣就不會難過了，這幾年來，就是這樣的信念支撐著我的！」原想安慰安慰慕容子縞，畢竟曾經和她青梅竹馬，但說著說著，心裡也覺得十分苦澀，像聞著榴槤的味道，吃的卻是黃連，苦中帶苦的感覺，不是特別好受。
慕容子縞苦笑道：「卿嫣妹妹，天晚了，你早些休息吧，謝謝你說的這些話，趙伯父能生下你這樣女兒，真是福氣，呵呵……」
半晌，蘇婥站了起來，久久難以平復的心情，極度想要表達內心情感的東西，此刻在腦海中，成了語無倫次的吶喊，等她平復下來，才走到慕容子縞面前：「慕容大哥……」
慕容子縞吃了一驚，一種似曾相識的眼神，在心裡打結，他好奇地盯著蘇婥，竟吃驚地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年幼時，蘇婥的影子。
但眼前的人是趙卿嫣，不是蘇婥，他竭力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可心中的感情卻源源不斷地湧上了心頭。
蘇婥只能低聲地在他耳邊提醒，「慕容大哥，蘇婥是我爹過繼給蘇伯父的女兒，如果你想蘇婥了，可以把我當成蘇婥啊！」
「卿嫣妹妹……」慕容子縞喉嚨哽咽，可看著眼前的女人，他如何能把她們想象成一個人。
蘇婥從前那樣活潑開朗、沒心沒肺，而趙卿嫣雖然是青鸞城人所共知的膽小懦弱，但內心卻是善良的，這兩個人，怎麼可能聯繫在一起。
「謝謝卿嫣妹妹的好心，我想，蘇婥在天之靈，一定會感激有你這個善良的姐妹吧！」慕容子縞勉強笑笑，十分清楚自己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沒過多久便又自言自語：「如果當初父親沒有去南魏，興許還能救下蘇婥的命，可不知道那時，誰故意在先帝面前諂媚，把趙家和慕容家支開，導致蘇家就這麼慘死，想到這些，心裡就覺得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