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十惡不赦
「沈焯,你輕點……」蘇婥還沒反應過來,西陵王便拽著她上了金轎子,害得蘇婥的膝蓋被木樁磨蹭得險些骨折,腦袋直接撞在柱子上了。
西陵王白眼相向,拉得更用力,「少羅嗦,本王就這麼粗魯了,磨嘰什麼……」
「你!」
宮仆侍婢兩排而行,從長廊街徐徐而前進,那頂象徵著北冥城最高權威的金色轎子,就在百姓們俯頭跪地的那些光景,漸漸離開了人群。
陰黠的長街過道,馬蹄聲出奇地響起,鐵蹄崩壞的一匹紅鬃烈馬突然停下,伴隨著鐵片與地面摩擦的火花,刺溜聲狂縱響起。
一把匕首直接逼到西陵王脖子上,冷笑道:「本姑娘最不喜歡別人碰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沈扈的弟弟,信不信我會殺了你?」
刀口正在一點點割著肉,西陵王略顯驚慌的哽咽了一下,一股子稚嫩氣上了喉嚨,開口大罵道:「姑奶奶,趕緊把刀放下,瘋了嗎你,就沒見過你這麼暴力的女人!」蘇婥依舊直勾勾逼視著他,他不得不輕聲求饒,「求你了行不行,我的命寶貴著呢,你也說看在皇兄面上……」
蘇婥這才放下匕首,雙手插胸,冷眼坐在旁邊看著帷幕外的風景,今天特別背,也不知道沈扈如何了,出來這麼久,被慕容子縞和西陵王耽誤了不少時間。
西陵王本分了一會兒,枕著白花花的綿披風作枕頭,突然盯著蘇婥看,面上又拾起了幾分愜意,「趙卿嫣,本王實在看不出你有什麼好,值得皇兄為你做這麼多,你除了一副倔脾氣,也沒什麼了吧?」
「那你倒是說說看,沈扈為我做了什麼?」除了救過她,莫名其妙地喜歡她,還有什麼,當初在乾毓殿折騰她的事,她可是很記仇的,想到這裡,蘇婥故意冷眼說道,「他不折騰我,我就謝天謝地,他是你的皇兄,你當然幫他說話。」
「你!!」西陵王很吃驚地看著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擰著眉,一股子醋溜的局促味道,一沒忍住,就說了出來,「南魏派兵圍攻檙都,皇兄本該親自出兵去救菀妃的父親,沒想到,你一句話說要去青鸞城看你爹,皇兄就帶你去了,連檙都的事都不管了,現在菀妃父親被南魏亂黨抓了,惹怒了母后,朝野上下都說你是紅顏禍水,想要讓皇兄殺了你,這事你知道吧!」
蘇婥笑笑,點了點頭,「知道又如何?西陵王,你說這些想告訴我什麼?既然你這麼心疼他,那你去啊。」北滁那些朝臣,只是一群只會借題發揮的人,沈扈早在離開皇宮時,便安排好了檙都的事,早就派了兵過去,菀妃父親被抓,那可怪不得她,要怪只能怪太后養了一群廢物。
「趙卿嫣,你這是什麼話?你就當真一點不心疼皇兄?」西陵王很氣惱,暴躁地罵了起來,「太後派了人去青鸞城找皇兄,皇兄為了不讓你知道這事,大晚上帶你跑來我北冥城,你說說,換了從前,皇兄哪裡做得出這種事,還不都是你害的!」
「你煩不煩?」冷了一眼,故意攥著匕首在西陵王眼皮底下動了兩下,西陵王沒好氣地說,「得,算我沒說,你厲害。」
話語剛落下,王宮外的侍衛喊道,「落轎!」轎子猛地就停了下來,西陵王還在賭氣中,身體被晃蕩兩下,摔趴下,蘇婥在一旁笑得不亦樂乎。
西陵王羞憤地罵道:「瘋女人,再笑,讓皇兄堵你的嘴!」見侍衛沒看到他出糗,趕緊拍了兩下衣服起身。
「懶得跟你廢話,我下轎了!」蘇婥冷了一聲,輕盈飄逸的身姿,瞬間跳下了轎子。
西陵王跟著跳下來,擺著一張紈絝囂張的面孔,跟過去,「趙卿嫣,我說你怎麼這麼冥頑不靈,頑固不化,你體諒體諒皇兄怎麼了?皇兄這麼愛你,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沈焯,最好別在我面前提愛,不然……」說著,冷冰冰的臉一拉,隨手從侍衛手裡拔出劍,三兩下便劃出一道輕光,將西陵王的披風削斷。
劍光刺入西陵王緊閉的雙眼,感覺到披風絲縷被一縷縷削掉后,西陵王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你……就是個瘋女人,不可理喻!」
「別跟來。」
嘹亮尖細的聲音在這氛圍中透出幾分焦躁,蘇婥一溜煙的功夫,『咻』地一下,躥回了王宮後院廚房。
檀香在裡面生火,煮著沸水,見蘇婥來,接過她手中的葯,「嫣侍御,讓奴婢來吧!」
「不用。」蘇婥立馬拒絕。
檀香還是搭手上去,說道,「皇上說讓奴婢燒煮沸水,等嫣侍御回來熬藥,嫣侍御,就讓檀香來吧,這種事,怎能勞煩您!」
「好吧。」蘇婥點了頭,等檀香將葯熬好,她便端進了沈扈房裡。
沈扈一動不動靠在床欄上眯著眼睛休息,看來是等得久了,蘇婥走過去,喊了一聲,「沈扈,吃藥了。」
「嫣兒回來了?」沈扈呼哈著,睜開兩眼,笑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這話似乎在故意說的,蘇婥眼睛一亮,一眼看到沈扈的裙擺還是被坐壓在床頭,鞋上的泥巴很明顯是長街邊那牆檐下的石路岸邊踩上的,他一定出去過,她出府的時候,沈扈的靴子可是乾淨的,她擰眉,冷不丁地說,「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沈扈低頭看了一眼腳上,驚覺趙卿嫣的觀察能力同時,略有不甘心地問,「你何時跟慕容子縞關係這麼親密了?本王看你們說說笑笑,心裡很不舒服,你要怎麼跟本王解釋這件事?本王現在氣得心情都不好了!」
噗……蘇婥差點沒笑噴,這哪兒是沈扈,說話這麼孩子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喜歡上她了,誰知道真真假假呢。
「你這是在吃醋嗎?至於嗎?」蘇婥一邊給他舀了一勺湯藥送進他嘴裡,「我一點也不喜歡他,這你總該不氣了吧?」
「嗯。」沈扈很乖巧地點了點頭,學著蘇婥的樣子,一咕嚕把葯喝了下去,「西陵王送你回來的?他人呢?」
「皇兄!」門外,西陵王應了一聲,走進來,說,「在這兒呢,看你們親親我我沒敢進來,怎麼了?」
「什麼親親我我,西陵王,你胡說什麼!」蘇婥很不悅地罵道,轉頭看向沈扈,他心裡果然還是冷峻陰邃的,別被他溫柔的假象所騙。
沈扈說道,「沈焯,這些日子,多虧你幫忙處理檙都的事,本王派去的人已經查出洛央公把王妃關押在什麼地方,剛剛見慕容子縞釋放彩煙信號,基本已經可以確定,入夜的時候,你帶人去救鄭娌出來,本王為你安排好了!」
「這麼說,小狸……小狸有救了?」
「嗯!」沈扈點了點頭。
「我這就去安排,太好了……」西陵王欣喜若狂地抱頭,呼吸越來越喘,嘴裡不住地複述:太好了……
蘇婥甚至能清楚感受到他臉上的思念和痴狂,早前聽西陵王說到王妃時,竟然笑得和沒事人一樣,看來,得改變對西陵王的看法了。
這件事足以看出,西陵王表面紈絝多情,內心卻無比愛他的王妃鄭娌,聽說鄭娌是不可多得的端莊賢惠的女人,還是鄭雲凡的妹妹,坊間傳聞說西陵王花心渣男,看來並不可靠。
和沈扈一樣,表面看著殘忍暴戾,內心卻十分稚氣執著,真不知該說他們什麼好,慕容子縞剛才的煙彈,原來是想通知沈扈關於鄭娌的事,慕容子縞想替她們蘇家報仇,一定與沈扈存在什麼交易。
西陵王走後,沈扈說了一個地名:「青檀林,西坡茅屋的地下室,洛央公的女兒洛央辛就關在下面!」
「你告訴我這個幹嘛?」洛央辛的事應該和西陵王說,人都走了,告訴她有什麼用,洛央辛和她八竿子打不著邊好吧。
沈扈見狀,便解釋道,「洛央公與南魏金商洽談,正巧那裡破例無人看守,本王設了局,派人趁機俘虜了他的女兒洛央辛。」
「你到底說什麼?洛央辛和我有什麼關係?」真是聽得火大,敢不敢說重點,賣什麼關子。
「她是個十惡不赦的女人,就是她害死了本王的皇后,本王千方百計抓她,都敗在洛央公手裡,如今,也算是了了心裡的結。」沈扈看向蘇婥,心思卻越發沉重,他的手緩緩握住她的手腕,始露出驚凝的表情,他低聲說道:「這幾日夜裡,你一直說夢話,流了滿頭大汗,白天又心神不寧的,想必是被皇后的鬼魂嚇壞了,原以為蘇誕府邸的皇后遺骨可以幫你擺脫這個夢魘,沒想到還是……」還是日夜糾纏著蘇婥,「本王看著心疼,嫣兒……」
說著,他的大掌正要摸在她的臉上,蘇婥趕緊往後縮,不讓他碰觸,想到每日清晨醒來,沈扈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感情她做噩夢時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出現在她夢裡折磨她的鮮紅鬼瞳女人,若不是細想,已故皇后死得那麼凄慘,和她的遭遇太相像,真有種要奔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