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我來了
毗沙的逸帝此時正滿臉冰霜的看著底下跪倒的一片忠臣,眼底醞釀著狂風暴雨,周身凌厲的氣勢更是毫不遮擋的外泄著,告訴所有人,此時,這位帝王糟糕的心情。
下面的眾臣無一例外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位傳聞中名聲佳談的逸帝可不是外面傳出的那般賢和,能坐穩帝王之位的人又怎麼會是一個軟柿子?
切莫被外表所欺騙。正如現在,這位表面看不出怒氣,但所有人都清楚,帝王發怒了。
近段時日以來,境內發生了大大小小的叛亂,多達數十起,雖都被強力鎮壓下去了,甚至反叛團伙的數目並不多,但這件事就像一個訊號。
將安穩的現狀給打破了,一旦有異心,只要集結起相對的人數,便開始公然反對逸帝的地位。
這如何不令這位帝王憤怒?
外加韋陀不遺餘力的騷擾邊境,直令所有的朝臣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多幾個分身出來。
炎羅高座台上,只是冷冷的掃視著所有躲避著他眼神的朝臣們,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意味的弧度,道:「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了嗎。」
底下鴉雀無聲,誰都不想做那一個槍頭鳥。
炎羅的手指輕輕的點在了扶椅的把手上,每一下都像是點在了眾臣的心口上,膽子小一點的都忍不住軟了腳。
「怎麼,你們倒是催本王納妃的時候不見得這般沉默。」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心頓時咯噔一聲,這兩個字基本上皇宮裡的禁忌,誰都不敢提。敢提出異議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傳聞中那個敢於往帝王塌下塞人的老臣,其結果根本不是被貶。而是莫名其妙的死了。
至於死因,沒有人敢去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無疑,這兩個字成了所有人的心中警戒,沒有人不知死活的提出來。對於空缺的妃位,眾臣一致選擇忽視了,反正死對頭那邊別說妃位了,連王位都是不大精準的。
哪成想,今日,不是他們提出,卻是這位帝王提出來了。
刷啦啦的,頓時下面跪倒了一片朝臣,就連最不羈的武將們都跪得毫不猶豫,生怕晚了一步便被怒氣中的帝王給盯上了。
「臣惶恐!」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
炎羅漠視著,絲毫沒有叫他們起來的打算,氣氛瞬間僵住了。
隨後,一道淡淡的聲音自上位響起。
「慕容。」
登時回應了一嗓子:「末將在。」
「守著這片江山。」
所有的朝臣瞬間警鈴大作,但是礙於帝威沒有敢說話的。
炎羅起身,袖子揮舞不帶一絲猶豫,只餘下一句話迴旋在大殿內。
「本王便給你們找個王妃。」
所有人,呆若木雞。
此時,韋陀王都內。
歷經了將近半個月的旅途,終於抵達了韋陀的中心點,盛世慶典的王都。
而司徒穎兒終於明白初見那日,這男人對她說的那句話『送你去王都』,這個王都所指的並不是毗沙的王都,而是韋陀。
深入到了這個地步,司徒穎兒對於自己能夠安然無恙的離開韋陀回到毗沙,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相反,她現在致力於如何在釋迦夜面前留下好的印象。
將近半個月的相處,魏梵從沉默以對,到現在能夠平常心對待釋迦夜。
說到底,他不過是將她拘禁了,從未做出傷害她的事。魏梵可以責怪,甚至是抗拒他,但她不恨他。
恨一個人太浪費時間和精力,魏梵不想恨一個人,那麼也沒必要端著殺父仇人的姿態怒對釋迦夜,那樣只會證明她多在乎他似的。
不過任誰被連續困著那麼多時日,外加全身酥軟的情況下都不會對對方有好臉色就是了。若有機會她一定會離開,但不至於說必須報仇。
馬車緩緩停下,釋迦夜掀開了帘子,看著依然雲淡風輕的魏梵,微不可聞的嘆了氣,現在這般接受了現狀的魏梵沒了初始的生動表情,著實挺可惜的。
「我們到了。」釋迦夜柔和的說。
魏梵淡淡的答:「到你的大本營了嗎。」
「呵呵,對,你逃不掉。」釋迦夜坦誠的說道。
此時他的手裡還端著一個碗,裡面放著一些黑色的液體,送到了魏梵的嘴邊,道:「全身不能動,我知你對我的意見頗深。但沒法子,你要逃走的手段太多了,我便只能出此下策。」
「閣下說笑了。」魏梵面無表情的回著。
「喝了吧,這是解藥。」
魏梵也不多思,湊著邊沿慢慢的吞咽了下去,幾乎在葯汁通過了喉嚨的下一刻,她便能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恢復了些許,他沒有騙她。
釋迦夜突然說道:「其實我更傾向於將你一步步抱進去,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但大抵你會反抗的吧,哪怕泄露自己的底牌也會拚命的。」
魏梵動了動手腳,忍著因為長時間不動彈肌肉萎縮的痛苦,皺著眉,道:「你挺了解我。」
轉折之意,便是你猜對了。
對於為何這人那麼清楚她的脾性這一點,魏梵已經無意追究了。
「那麼,下來吧。陪我走過這一段,否則,我便抱你下去。」
魏梵一頓,還是慢慢的動了動自己的身子,並未拒絕釋迦夜的攙扶,緩緩的鑽出了呆了多日的馬車,剛剛接觸到實地的時候,她的腳猛地軟了一下,被釋迦夜有力的扶住了。
長時間的不動彈令魏梵生不出推開他的意頭,比起被人攙扶,恐怕摔倒在地更丟臉。
幾乎是在魏梵剛剛站好步子的時候,一道整齊轟動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恭迎王回宮!」
一眼看去,整整齊齊的列著隊伍,裝束統一,皆是宮內人,在這一刻,魏梵第一次這麼清晰的意識到,釋迦夜,實實在在的韋陀之王。
若要形容,那便是萬眾矚目吧。
每一個人看向釋迦夜身旁的魏梵時,都不可避免的多留意了幾分。這是他們一向殘暴冷血的王,第一次用著算是溫柔的姿態對待一個女子。
與毗沙的逸帝不同,韋陀的釋迦夜雖不至於完全不近女色,宮內也有那麼兩個美人伺候著,但有一點是眾人皆知的。那便是哪怕對待枕邊人,釋迦夜的手段也從不會溫柔。
曾有一侍妾,仗著多爬了兩日龍床,開始吹枕邊風,妄圖提升自己娘家的地位,當場便被拖下去亂棍打死了,絲毫沒有挽救的餘地,隔日便有新的沒人送上來。
其冷血之名更加深了。
但這一點令不少韋陀的臣子滿意,他們的王不需要多愁善感的情緒,更不需要那勞甚子的感情之事,只要夠冷血夠果斷夠厲害便足夠了,哪怕是無後也可以,反正他們韋陀的王從來不需要血統。
所以,在看到釋迦夜攙扶著一個女子的時候,有些不該起的心思瞬間如雨後春筍,紛紛冒了出來。
魏梵沒有多餘的表情,她只是任由著他扶著她,慢慢的走進了那一座端的是富麗堂皇的宮殿內,直至所有人都被釋迦夜屏退之後,這一整個殿內,安安靜靜。
魏梵沒有顧及的坐了下來,她的身體還沒從完全酥軟的狀態中適應過來,那一段路哪怕是有釋迦夜的攙扶也不過是強撐著,剛剛坐了下來便小口的喘息著,額頭上布了一層薄汗。
釋迦夜心情不錯的開口:「你且在這裡休息吧,我還有要事去處理一番。」
「慢走不送。」
「呵,你別妄圖在這裡用上你的言靈力,這宮內我早叫人將陰氣去得差不多了,連一縷鬼氣都不會有,你且安心呆著吧。」
「閣下當真用心良苦,魏梵受不起。」
「不,你受得起,除了你,沒有誰受得起了。」
魏梵忍了忍,心下明白不能與這人計較,否則氣的便是自己,轉而開口道:「那司徒穎兒呢?」
釋迦夜整了整衣衫,隨意的答道:「分配到了下面,她自會在這裡適應的很好。」
聽見沒死,魏梵也算是歇了心思,現在她都自身難保了,還能指望她對一個陌生人有多好心嗎?說不准她表現得越是在乎司徒穎兒才是真正的害了她。
魏梵從不懷疑,一旦她變現的很在意某個人,釋迦夜絕對會利用那個人威脅她。
他做的出來。
「我走了,自會有婢女伺候你,喚一聲便是了。」釋迦夜說完便轉身離開了,順帶將門都給關上了,隔絕了外面那一眾探視的目光。
韋陀的王,放下了一切事物,冒著危險遠赴毗沙,將她綁了過來,一路急行,恐怕不只是因為著急將她關起來吧,恐怕也是國內大事需要他來做主。
魏梵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一路並無多加反抗,對於她來說被關起來也好過整日整日的面對著釋迦夜,一旦回了大本營,他這個王雖說不願意,但還是必須主持一些大事吧!
而對於魏梵來說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那一個跟著她身後的影子了。
從她被釋迦夜帶走的那一天起,她再也未見過他了。
魏梵從一開始的不習慣,但輕微埋怨,但現在的擔憂,他……是不是遇上了棘手的事?
然,再多的擔憂也只是一個念頭罷了,魏梵悲哀的發現,她與阿炎之間,唯有姓名的聯繫罷了,甚至連名字,都未必是真的。
天下之大,她又如何能尋得到?
是以,她一直努力的不將過多的心思去想著那一道身影,刻意的忽視無視。
夜已深,魏梵躺在錦被鋪墊的木床上,猛地睜開了眼。
那一陣從心臟處傳來的強烈悸動讓她驚醒,像是要喘不過氣來。
「是你嗎。阿炎。」
魏梵慢慢的起身,轉了轉脖子,卻見不知何時,從窗外打進來的一處月光下,靜靜的立著一道人影。
「嗯。」一道熟悉的輕嗯低沉得像是要鑽進耳根子里去。
魏梵的眼,一瞬間柔和了下來。
「你來了。」
「嗯,我來了。」低沉得有些沙啞的回答,像是含著思念一般。
魏梵欲要翻身下床,目光卻在觸及那印在衣服上的血跡時,瞳孔收縮,道:「你受傷了?!」
此時,門外傳來了砰砰砰的敲門聲。
「魏姑娘,有賊子闖宮,請允許屬下進入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