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騙局

  第一一八章

  另一邊。


  宗海寧隨著九皇子到了皇宮,發現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嚴重,宗海寧顧不得別的,快馬加鞭的到了鎮國公府,請出了宗老爺子,宗老爺子一聽怒上心頭,咬牙切齒,「好大的膽子啊,我去召集舊部,你先去聯合諸位大人,若是歐陽家真的挾持了皇上,我們定要將皇上救出來不可。」


  宗海寧凝重的點了點頭,片刻不敢耽誤的匆匆聯合朝中重臣。


  爺孫倆分頭行事。


  卻說馮家的馮素兒,唐曼的商用印章第一時間就到了馮素兒的手中,馮素兒根本就沒有想得到事情會這麼順利,二皇子那邊有了自己送上去的銀兩,可是撐上不少日子,海寧的注意力定會被轉移,馮素兒我這手中的印章,從抽屜中拿出一封書信,打開一看,正是宗海寧承諾給自己的二十萬兩銀子的信憑。


  馮素兒瞥了一眼桌上的印章,冷笑一聲,唐曼的一個布莊日進斗金,若是區區拿上二十萬兩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大公主。」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站在馮素兒的屋中,將手中的布包放在馮素兒的桌上,喜上眉梢,「大公主,您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馮素兒打開一看,赫然是一個人皮面具。


  馮素兒大喜,「好。」


  將手中的書信和印章交給黑衣人,吩咐道,「你一會兒去藍合布莊,按照我教給你的話去說,知道了嗎?」


  「屬下明白。」黑衣人滿臉喜色,大聲道。


  「去吧。」馮素兒揮了揮手,心中開始盤算開了,若是能拿到唐曼的全部家當最好,到時候手上有了銀錢,她大可以收買自己的勢力,只要時機成熟,自己完全就可以登上高位,有了權勢,振臂一呼,還不一呼百應么?


  馮素兒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容。


  京城中央,最繁華的大街上,藍合布莊如同往日一般生意火爆,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停地湧進湧出,店面比最開始的時候早就已經擴大了三倍有餘,汪正德早就高價把一左一右的商鋪都已經盤了下來,擴大了店面,可是如今一看,還是顯得十分小。


  店中有二十幾個店小二不停地在忙著,汪伯滿意的看著店鋪。


  而對面。


  就是汪凈開的藍合漆藝,也是和他這邊一樣,直接盤下了三個店鋪,生意也是異常火爆,而夜青所開的第一家藍合分店就在另外一條街上。


  「你們都精細著點兒知道嗎?」汪正德不停地叮囑著。


  「汪伯。」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汗染濕了整個後背,滿臉急色「出事了。」


  竟然是趙安,汪伯心思一稟,急忙追問,「出了什麼事了?」


  趙安猩紅著眼睛,「少奶奶去城郊進香,受到衝撞,恐怕要早產,活閻王大人已經將少奶奶帶到了御殺去救治了。」


  「什麼?」汪伯大吃一驚,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咯噔一下,著急的抓住趙安的衣襟,大聲吼道,「少奶奶怎麼樣了?有沒有危險?」


  「命在旦夕。」趙安咬著牙說道。


  汪伯總是感覺的一陣頭暈,身形晃了晃,手強撐著身旁的櫃檯才沒有倒下,反應過來轉頭就是一聲大吼,「今天關門,生意不做了,不做了不做了,大夥都先出去吧。」


  眾人一愣。


  不知道平常總是一臉笑呵呵的掌柜的怎麼突然之間變了臉,汪伯現在哪裡還有心思管別人啊,滿心都是他那不知道現在如何的主子,抓著趙安就往外走,「快帶路,我要去看看主子。」


  他不相信。


  汪正德急的滿眼猩紅,喘著粗氣,絕對不可能,主子那麼聰明睿智,那麼有才華,怎麼可能就出事了?汪正德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邊的動靜不小,汪凈在對面很快就發現了,納悶的走了過來,「爹,您怎麼把客人都趕跑了?」


  汪正德回手就是一個大耳光,狂吼道,「你tmd的趕緊去把你那邊關門,去通知夜青,主子出事了。」


  汪凈先是被打的愣了,隨即聽到汪正德急聲說道,汪凈二話不說趕緊匆匆的跑到另一邊去把藍合漆藝的店也關了,急忙跑去通知的夜青。


  汪正德急性子,片刻都耽誤不得,拉著趙安往外跑,趙安卻使勁兒掙開汪正德的手,喊道,「汪伯你聽我說,你先別慌,我過來是湊錢的。」


  「湊錢?」汪伯愣了。


  「對。」趙安滿臉急色,「那活閻王說是救治主子的藥材貴著呢,不把錢拿去,就不給主子治病,少爺分不開身,只得我來了。」


  趙安說著將印章和宗海寧的親筆書信交給了汪伯。


  汪伯雖然心中快速的閃過一絲狐疑,可是在看到宗海寧的親筆書信之後,再拿起那個印章,汪伯的手都顫抖了。


  沒錯。


  就是這個印章。


  當初在青陽城的時候,主子說要一個別緻的印章,自己找了很多家工匠才打造出這一枚,而且在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刻痕,一點都沒有錯,這個印章向來是主子放在書房的,外人根本就拿不到,汪伯顫抖的說道,「需要多少銀子?」


  那個活閻王向來是個抽風的,當初為了一萬兩銀子就要殺了主子,汪正德心中一直忌憚著呢,可是如今已經不是錢的事情了,只要活閻王能救了他主子,他汪正德就算叫活閻王一聲祖宗都成。


  這樣的事,也確實像活閻王乾的事情,這樣一想,汪正德心中一點都不懷疑了。


  「越多越好。」趙安咬著牙道。


  「好,你等著。」汪伯還真不含糊,說話之間汪凈和滿臉淚痕的夜青已經趕到了,汪正德快速的將事情說了一遍,不由分說兩人各自快速的將店鋪中的錢都拿出來,還有存在錢莊的。


  兩人一聽,哪裡還敢耽擱,分頭行事,不到半個時辰,汪凈拿過來兩百萬兩銀子,夜青拿得最少,也有五十萬兩,汪正德這邊把全部的家當取了出來,一共是四百萬兩銀子,加一起一共是六百五十萬兩銀子。


  換成銀票也足足的厚厚的一沓。


  趙安快速的將銀票揣進懷中,對汪正德說道,「我這就去御殺。」


  「我也要去。」汪正德急了。


  「我也是。」汪凈和夜青同時焦急的喊道。


  「御殺地勢險要,沒有武功根本就去不了,你們先回家等著消息,一有消息我立馬就通知你們。」趙安急道。


  「也好,你快去。」汪正德知道自己這把老骨頭去了指不定會耽誤趙安的行程,萬一耽誤了活閻王救治主子,自己就是死一千次也不夠用啊。


  趙安轉眼之間就消失在大街上。


  汪凈皺了皺眉,「爹,趙安什麼時候有這麼好的身手了?我竟然不知道。」


  汪正德狠狠地瞪了一眼汪凈,一臉擔憂,「我們回家等著吧,主子她……」


  「爹,你放心吧。」汪凈安慰道,「只有活閻王不想救的人,沒有他救不了人,主子一定會沒事的。」


  ***

  而唐曼幾人到達了目的地,卻見只是一個小小的廟宇,滿是灰塵,看起來已經廢棄了很久,唐曼皺著眉頭看向宗海清,宗海清有些尷尬,緊張的解釋道,「許久沒來,我也不知道竟會如此。」


  唐母心中已經膈應上了,她們慕名而來,而且曼兒有著雙身子,到了一看這種情況,任誰也是高興不起來的,兩次見到宗海清唐母都是覺得這孩子還可以,沒有想到這樣的不可靠。


  「無妨。」倒是唐曼微微一笑,看向唐母,笑道,「娘,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廟看起來破敗,我們既然到了這裡,也說明我們與這裡有緣,不如上柱香。」


  英嬤嬤已經很有眼色的把香火遞給唐曼了。


  忽然身後傳來鼓掌聲,「好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夫人好見識。」


  唐曼等人回頭,唐曼心中忍不住笑了。


  面前這人很是奇怪,灰頭土臉的,一身白衣早就已經看不出白色的模樣了,灰一塊兒土一塊兒的好不狼狽,然後卻故作一副優雅的樣子,拍掌之後隨手將腰間的小摺扇打開,上面卻破了兩個大洞。


  見到唐曼忍著笑意,那人終於後知後覺的有些尷尬的將摺扇重新放回腰間,故作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彎腰施禮,「在下李成蹊,敢問夫人高姓大名?」


  唐曼挑眉,心中不禁暗叫了一聲好,好一個名字,桃李無言下自成蹊。


  唐母皺了皺眉,給唐曼使了個眼色。


  若是平日倒可以結交一番,今日若是她應聲,只怕回去之後她娘又要在她耳邊念經了,唐曼微微一笑道,「唐曼。」


  唐母在旁邊催促道,「時候不早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說罷瞪了一眼那個李成奚。


  「好的。」唐曼點頭。


  絲毫不知等待自己的竟然一個大風波

  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宗海寧根本不知道家中發生的事,皇上被二皇子以及歐陽家挾持命在旦夕,德妃娘娘生死不明,整個皇宮落入了淑妃的掌控之中,二皇子聲明皇上病危,不遜於任何人靠近半步,違者:斬!

  宗海寧心急如焚。


  宗海寧匆匆的召集群臣,這才發現已經有一半的大臣已經站在的二皇子的陣營,而馮家並沒有在此列,剩下的大臣們紛紛討論如何能想出一個萬全的辦法救出皇上,三皇九皇子調動出自己所有的勢力,而宗老爺子的舊部調動軍隊入京城,一時之間心心慌慌。


  宗海寧心中冷笑,看來馮家的老狐狸還是十分謹慎哪!


  宗海寧與九皇子在一起皺著眉頭商量著對策,九皇子陰沉著臉,冷笑道,「老二倒是很有本事啊,不聲不響的就籠絡了這麼多的大臣,好樣的。」


  九皇子咬牙切齒。


  「我們必須先將皇上救出來,這樣吧,我們必須要派一個可靠的去皇宮探探路。」宗海寧當機立斷,「至於那些群臣,我們還得想想對策。」


  如果是一個兩個,殺一儆百再好不過,可是朝中一半的大臣現在都在皇宮之內支持著二皇子,幽禁皇上等同謀逆,殺了也不可惜,可是宗海寧比較顧慮的是這麼多的大臣怎麼殺的完?就算全部殺了,必定會動搖國本,一旦今日之事傳出去,只怕引來秦朝和信朝的垂涎。


  宗海寧心中焦慮,皇上繼位以來,重文輕武,不停地打壓著武將,朝中人才斷層,老一輩的武將們如爺爺和周老將軍等人已經年邁,新人又未成長起來。


  「哪裡還想得了那麼多?」九皇子冷喝,「乾脆抓了他們的兒子,有這些個小的在手,那些人不足為慮。」


  宗海寧想了想,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匆匆點頭,「我們這就分頭行事。」


  當宗海寧派出的暗衛帶著完好的皇上從皇宮密道中走出,宗海寧和九皇子激動地跪在地上,「見過皇上。」


  出乎宗海寧的意料,九皇子倒是情緒沒有波動太大,似乎已經在意料之中了,宗海寧心中細想,已經明了,皇上可以說是唐朝歷史上最強勢的帝王,事事掌控在手中,甚至當初曼兒被淑妃暗中陷害一事也知道的清清楚楚,這樣一個帝王,那麼淑妃和二皇子的小動作豈能瞞得住皇上的耳目?


  只怕這次事件只是將計就計罷了。


  事實上宗海寧的猜想已經八九不離十了,朝中最近波濤暗涌,二皇子看似老實的在府中閉門思過,實際上暗衛並沒有停歇下來,當二皇子第一次偷偷地進入永和宮的時候,皇上就已經發現了,只是不動聲色的繼續監視著。


  直到淑妃有意無意的籠絡人心,不動聲色的孤立德妃,甚至暗中買通了御書房伺候的太監,給他加有慢性毒藥的茶之後,皇上心中瞭然。


  帝王之家本就無情,在皇上的眼中,淑妃本來知進退的女人現在也被權利熏染成這個樣子,而二皇子為了皇位不惜對自己下手的行為已經徹底的綳斷了皇上心中對二皇子的最後一絲親情。


  皇上假裝中毒病危,一面派暗衛暗中的活動著。


  直到宗海寧派人趕到,皇上才出面,皇上看向九皇子,欣慰的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不愧是我兒。」


  尤其是在眾朝臣面前,這樣一句肯定等於承認了九皇子的繼承者的位置。


  眾人心中明白,這一代皇上子嗣很少,只有成年了的二皇子和九皇子,還有尚在稚齡的十二皇子,其餘不是夭折就是夭折,二皇子今日的行為,就算皇上網開一面,免除一死,割去黃帶子是免不了的了,幽禁更是必須滴。


  一句話,眾人心中又有了計較。


  皇上轉過頭看向宗海寧,微微一笑,「朕果然沒有看錯人。」


  「這是臣的本分。」宗海寧彎腰不卑不亢的回道。


  皇上看向一旁的宗老爺子和眾兵將,「顧卿不愧是朕的忠臣良將。」


  「保家衛國,死而後已。」老爺子雖然年邁,眼中充滿著熱血和宗家向來的忠誠。


  接下來,雖然有皇上的坐鎮,但是守衛皇宮的乃是歐陽家的心腹,他們也知道勝敗在此一舉,若失敗了只怕人頭落地抄家滅祖都跑不了,一個個謀了勁兒的負隅頑抗,皇上一方在宗老爺子與九皇子的帶領之下,很快就殺到了皇宮內。


  二皇子九皇子一見到皇上頓時面如死灰之色,手中的假的遺詔啪的掉在地上,顫抖的嘴唇,「父皇、你、你怎麼?」


  「我怎麼沒死是嗎?」皇上冷笑,大聲喝道,「來人,還不講這個逆子拿下。」


  逼宮奪位一場鬧劇很快就落下了帷幕,二皇子被終生幽禁在皇子府,不得走出半步,府中女眷統統變為庶人,歐陽家抄家滅族,明日交由宗海寧處理,眾將士忠心可表,一一加封。


  皇上話一出口,眾人都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人精,哪裡還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左相宗大人已經徹底的得到了皇上的信任,當紅大紫。


  奪位逼宮落下帷幕,湧進京城的將士們被宗老爺子有序的安排撤離京城,宗海寧與九皇子一前一後的走出皇宮,趙安緊緊地跟在宗海寧的身後。


  九皇子突然開口,「不去喝一杯嗎?」


  宗海寧冷眼睨著九皇子,突然之間怎麼看怎麼礙眼,言簡意賅,「我要回家。」


  堂堂皇子覬覦有夫之婦,不要臉,別以為他看不出來。


  況且,宗海寧心中泛起一股柔情,今兒匆匆出來,曼兒還在家中等著自己,中午訴過鍾情,他只想快點的回到曼兒身邊。


  「也是。」九皇子苦澀地笑道,低低的說道,「你要回去陪夫人,你知不知道我很羨慕你?羨慕你有那麼好的妻子?而我……」


  卻什麼都得不到。


  九皇子垂眸。


  「我的。」宗海寧突然冷冷的看向九皇子。


  「什麼?」九皇子不太明白,看向宗海寧,卻見宗海寧耐著性子冷聲重複道,「你羨慕也是我的。」


  九皇子瞬間想抽死這張臉。


  宗海寧回到家中,汪正德第一時間著急問道,「夫人怎麼樣了??」


  「什麼?」宗海寧皺著眉,看著汪伯,疑惑。


  汪伯直接急了,抓著宗海寧身後的趙安衣襟,大聲吼道,「我問你少奶奶怎麼樣了?活閻王救活沒有?」


  「汪伯。」趙安無奈的瞪了瞪自己已經懸空了的腳,看著抓著自己衣襟的手已經露出了青筋,莫名其妙的說道,「我一下午都跟在少爺身邊,根本就沒有見過夫人啊。」


  汪伯一下子面色蒼白,蹬蹬退了幾步,喃喃道,「怎麼可能?」


  不可能。


  他分明見到的是趙安,趙安怎麼可能沒有見過少奶奶呢?那麼那個趙安是誰?帶走六百五十萬兩銀子的趙安是假的?

  汪凈與夜青聽出來了,扶著汪伯,強行逼著自己冷靜的看著宗海寧,說道,「下午趙安拿著少爺您的親筆信和少奶奶的印章來找爹,說少奶奶命在旦夕,活閻王要足夠多的錢才肯救人,我和爹與夜青東拼西湊,拿出了六百五十萬兩銀子。」


  汪伯顫抖著手將那封宗海寧的親筆書信和唐曼的印章拿了出來,遞給宗海寧。


  「什麼?」宗海寧震怒。


  腦中一幕幕回憶閃過,馮素兒懇求自己幫她一次、馮素兒發誓拿到二十萬兩銀子就再也不干涉他與曼兒的生活、還有自己那張字條。


  宗海寧氣得渾身顫抖,快速的打開信函。


  熟悉的隸書,熟悉的字跡,卻不是他的字,宗海寧快速的掃過一眼,這封信根本是仿冒的,他習慣寫完每個字之後停頓一下,停頓的那一處墨跡就會比其他筆畫的墨跡重一些,可是下面的的丞相大印卻仿冒不得。


  宗海寧咬牙切齒的罵道,「馮素兒。」


  他竟然真的相信了馮素兒那個踐人的鬼話,相信什麼只要拿出二十萬兩馮素兒就會讓自己和曼兒過上平靜的生活,竟然相信害過曼兒幾次的馮素兒會真的為曼兒著想,宗海寧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那個女人連振兒都不要了還會在乎曼兒這個妹妹嗎?


  汪伯悔恨的恨不得殺了自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少爺,都是老奴的錯,若不是我老眼昏花,也不至於犯這麼大的錯兒,少爺,老奴對不起少奶奶啊!」


  汪正德一聽到宗海寧說了一句馮素兒,頓時心中就明白了,自己上了那個女人的大當,只怕下午來的那個趙安都是假扮的,自己竟然老眼昏花的讓那個賤女人騙走了主子全部的錢,汪正德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落,嘴唇沒有一點血色。


  他當初為什麼沒有求證一下?他為什麼沒有懷疑一下?

  「海寧。」唐曼的聲音傳了進來,聲音中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唐曼一回到家中,還沒有進門,就將汪正德和宗海寧的話一絲不落的聽在耳中,心中頓時掀起滔天巨浪,眼前一黑,差點沒有倒在地上。


  汪正德和宗海寧同時回頭,看到唐曼身子顫抖,直勾勾的看著宗海寧,兩人心中頓時閃過一絲恐慌。


  汪正德:主子知道了。


  宗海寧:曼兒知道了。


  汪正德看著唐曼完好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面上染著喜色,主子沒事真的是太好了,可是,汪正德躲閃著眼光,根本就不敢看向唐曼,最後汪正德咬著牙撲通一聲重新跪在唐曼面前,一個頭磕在地上,大聲的懺悔道,「主子,老奴有罪,主子您就責罰我吧。」


  六百五十萬兩,幾乎是主子全部的錢了。


  汪正德羞愧的不敢看向唐曼。


  「汪伯,你先起來。」唐曼睫毛顫抖著,聲音十分平靜,直勾勾的看著宗海寧,鳳眸中滿是痛苦,對著汪伯說道,「錢沒了可以再回來,您先起來吧。」


  「曼兒。」宗海寧的手攥住又鬆開,鬆開又攥住,走到唐曼身邊,剛要說什麼。


  就見唐曼掙開唐母的手,「娘您先回去歇會吧。」


  說罷轉身回到了西廂,宗海寧緊跟在其後。


  唐母愣住了,彷彿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明明他們就出門一會兒的。


  唐果皺著眉頭,悶在一旁不吭聲。


  跟在唐曼身後的蓉娘哭罵的捶打著汪正德,「我說你個老東西,你活了一輩子老眼昏花了是不是、那可是六百五十萬兩銀子啊,不是六百五十兩啊,說沒就沒了,你腦子裡是不是都是漿糊啊?」


  蓉娘又氣又急,「少奶奶才出這麼一會兒門,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你讓咱們還有啥臉面呆下去啊?」


  不知道怎麼辦了,這麼多的錢,哪裡是什麼小數目啊?

  汪正德一動不動的任憑蓉娘廝打。


  「我們回去青陽吧。」蓉娘用手背抹去了臉上的淚水,顫抖著嘴唇,「我們不能再連累少奶奶了,留下小凈在京城幫襯著少奶奶,你個老眼昏花的老東西收拾收拾跟我回去。」


  蓉娘向來是以夫為天的傳統女人,鮮少發這麼大的火,一輩子也沒有對汪正德對著吼過,而汪正德像是無所覺一般,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巴掌印瞬間就在臉上浮現出來了,汪正德悔恨的蹲在地上,從兜里拿出一根煙斗,手顫抖的點了好幾次都沒有點著火,「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就不能.……」


  「不對。」汪凈突然想到關鍵,「少奶奶的印章究竟是怎麼到了對方的手?少爺的親筆信又怎麼會出現在對方手中,旁的可以作假,上面蓋得可是少爺的官印啊,這個做不得假啊。」


  汪正德像是猛地站起來,腦中飛速的旋轉起來,猛地一拍大腿,終於想到癥結處,「少奶奶的印章平日是放在書房中的。」


  「沒有人接觸過少奶奶的書房啊。」蓉娘納悶的說道,咬著牙,「平日就算是打掃衛生都是我親手打掃的,根本就不讓旁人進出的,而且,少奶奶經常在書房寫寫戲本,看看賬簿,根本就不怎麼離開書房的,除了今天……」


  唐果像是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震驚的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宗海清,眸中不敢置信。


  以前可以忽視的場景一幕幕在心中閃過。


  他剛進書院受盡排擠,卻不見宗海清有過什麼動作,似乎是自己說出叫唐果之後的幾天後,宗海清才與自己親近起來的。


  宗海清是宗家的人,娘說姐姐與那邊的人關係並不好,那是的自己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姐姐曾經警告過自己不要再與宗海清交往的,他沒有聽。


  唐果的心好似被一直看不見的手緊緊的攥住,喘不過氣來。


  唐果想起宗海清之前的種種好,如今看來都是帶著一點點的刻意,而自己以為終於交到一個知己全然的忽視了。


  還有。


  唐果腦中像是打了一道閃電,回家之前宗海清與他哥哥在拱門處的爭吵,還有那個男人刻意的看自己的一眼;

  宗海清主動提出讓自己陪著他逛一逛唐府,自己興奮的給他四處介紹,著重的介紹了姐姐姐夫的書房,還有自己莫名其妙的昏迷,蓉娘說得對,唐府很少有人能接近姐姐的書房的,只有今日,他是那個時候偷得印章嗎?


  唐果暗恨自己,竟然被面前的人耍的團團轉。


  如今想來,唐果恨不得敲開自己的腦子。


  讀書都讀到狗肚子去了嗎?

  唐果看向宗海清,一字一句,「為什麼?」


  隨著唐果看向宗海清眸中的震驚到懷疑,再到瞭然和防備,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小白兔終於知道了嗎?


  宗海清眼中閃過一抹嘲諷,唐果有個好姐姐和好的娘親,被保護的像一個單純的孩子一般,單蠢的可愛,宗海清手指摸摸心臟的位置,從娘死了之後,他的心就沒有一刻安寧過,沒有人知道那種日日夜夜時時刻刻不停地陷入自責和掙扎的滋味。


  沒有人懂。


  他娘的死是他有好感的女人下的手。


  而他。


  還曾經可笑的試圖接近她,那種自責和掙扎幾乎要將他整個人撕裂,可是如今,宗海清悲哀的欲哭無淚,看到唐曼的慘狀,是受了打擊吧!娘的仇也算是報了,可是自己為什麼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他很想衝進屋中告訴她,他不想的。


  只是、天意弄人。


  ***

  西廂中。


  唐曼閉著眼睛,睫毛顫抖的一顫一顫的,宗海寧急得團團轉,想上前拉住唐曼的手,卻被唐曼有所感覺的躲開了,宗海寧眼中閃過痛苦。


  屋中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


  好半響,唐曼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宗海寧,「為什麼?」


  「對不起,曼兒。」宗海寧喘著粗氣。


  「親筆書信?很好。」唐曼擺弄著汪伯地給她的書信,是宗海寧的筆跡,卻又不是,唐曼眼中閃過一抹嘲弄。


  「不是的,曼兒,你聽我說。」宗海寧著急著解釋,可是心中千言萬語,又不知道怎麼解釋,臉急的通紅。


  「不是?」唐曼將書信仍在宗海寧身上,高聲喊道,「宗海寧,我嫁給你整整一年半,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有這等說瞎話的本事,不是?好,上面的字跡是假的,可是信上的左相大印難道是假的嗎?你早上上朝,中午回家陪著我,直到晚上,我倒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見了馮素兒?可笑的愛我什麼的鬼話也是騙我的?」


  「那天晚上。」宗海寧低聲回道,然後焦急的解釋,「曼兒,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我只想著讓她不要再纏著我們,打亂我們的生活,我只是想。」


  只是想留住你,僅此而已。


  他不想分享,不想讓曼兒去秦朝,也不想曼兒去做那勞什子的女皇,他只想一家人平平靜靜的生活在一起,可是他一時大意了,給了那個賤女人可乘之機,他是好心,可是做錯了事,「她說拿走二十萬兩銀子就在不干涉我們的生活,我還沒有來得及和你說。」


  唐曼憤怒的渾身顫抖,想要罵人,卻又罵不出。


  好,很好。


  自己懷著身孕,丈夫去夜會雙胞胎姐姐,達成什麼不知名的協議。


  她唐曼這輩子最恨的第一是偷東西;第二就是偷人。


  馮素兒全都佔了個遍,可笑的雙胞胎姐姐。


  「你住口。」唐曼氣的淚流滿面,忍不住捶打著宗海寧的胸膛,怒罵,「我cao你大爺宗海寧,我們是夫妻,你拿著老娘的錢給別的女人卻不和我說,你有將我這個妻子放在眼中嗎?你以為、你以為、什麼都是你以為的,我這大的一個活人,難道就沒有一點思想嗎?什麼都是你以為的?是不是若沒有發生這件事你永遠都不會和我提啊?還是在你心中,你們才是一家人?」


  「我沒有那麼想。」宗海寧眼圈紅了,不敢攥住唐曼的手,任她捶打,哽咽道,「我只是怕失去你……」


  從未有過的害怕,這種害怕令他懵了眼睛、迷了心智、做出這令曼兒傷心與誤解的事情,宗海寧喃喃的說道,突然注意到唐曼一臉痛苦隱忍的表情,宗海寧眼光順著唐曼的眼神看下去。


  鮮紅的血液從腿間流了出來。


  唐曼腰腹之間突然之間強烈的墜痛,腿間好似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了了,那種痛唐曼根本就沒有辦法去形容,同時心中升起的是一陣巨大的恐慌。


  唐曼雙手緊緊地抓住宗海寧,咬著牙忍過一陣又一陣的痛苦,困難的喊道,「孩子.……」


  刺目的紅。


  所有的鮮血像是化成了一把最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插在宗海寧的心窩子上,痛得他身子一震,眼睛猩紅,心已經慌了,怎麼可能?


  曼兒現在才六個多月,怎麼可能就要生了,宗海寧快速的將唐曼打橫抱著輕柔的放在床上,一邊慌張的大喊,「王嬤嬤,曼兒要生了,快來人啊。」


  說不出的劇烈痛苦和悔恨幾乎要將宗海寧淹沒。


  宗海寧恨恨的扯著自己的頭髮:都怪他!!

  宗海寧的一聲大喊如一聲炸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耳中,所有人身子一震。


  王嬤嬤最先反應過來,快速的衝進屋中,厭惡的瞪了一眼宗海寧,沒好氣的揮出一掌將宗海寧打開,忙衝到床邊看看唐曼的情況。


  「嬤嬤。」唐曼咬著牙忍著痛苦,緊緊咬著嘴唇,伸出雙手緊緊地抓著王嬤嬤的袖子,「求你,救救孩子。」


  「公主,我的小公主。」王嬤嬤仔細地摸了摸唐曼的肚子,胎動的越發頻繁,不禁哽咽的點頭,「你放心,我一定儘力救孩子,孩子恐怕是等不及要出來見你了,公主你一定要配合著我,若是疼千萬不要喊出聲,盡量保留體力,知道么?」


  唐曼無力的點點頭,片刻功夫,唐曼的面色已經變得蒼白,面上滲出密密的汗珠。


  王嬤嬤轉過頭,宗海寧一下子上前,急聲問道,「王嬤嬤,曼兒怎麼樣了?」


  「要生了,你出去。」王嬤嬤冷冷的看著宗海寧,重重的哼了一聲,「產房重地,男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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