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心裡如明鏡一般
「到底是誰對了，我會讓你知道的！」
齊北望臨走之前，只對越如歌和慕容止甩出這麼一句狠話。
越如歌和慕容止倒是不擔心。
不出他們二人所料，第二天一早就傳來消息，說是齊軍收兵了，開始往國內撤。
齊北望最是知道那戰車的威力，他不可能以卵擊石。
如此，他們便能鬆快一陣了。
齊北望走後很快，越如歌和慕容止就也打算回一趟京城。
他們本來是想直接去往山林，遠離廟堂的，但是為了避免齊國反擊，朝中有些事情他還是要去做最後的安排。
況且，百里追如今情況不好，回春天說，京城那邊有許多藥材，去那裡給百里追治療，就再好不過了。
所以，幾人還是要去往京城一趟。
準備好出發的時候，越如歌收到了喬雲來的信。
喬雲來說，前一段時間，他被齊北望幾乎軟禁，總也送不出消息來，想問問越如歌是不是一切尚好。
在慕容止的注視下，越如歌給喬雲來回了書信，並且沒敢寫任何太過於關心他的話。
那幾句問候喬雲來如今可還好的話，都在慕容止的批註下，改了一遍又一遍，從二十三個字縮成了十二個字。
慕容止說，喬雲來最是個擅長順桿往上爬的，越如歌給他寫得太多，他容易生出不該有的念頭來。
「反正，」慕容止抱住越如歌，「你已經是本督的人了，叫他存留空幻想，反而對他不好，本督這也是關心他。」
越如歌笑著點頭，深深覺得現在會吃醋的慕容止十分可愛。
影一已經去了有一段日子了，影二看起來也恢復了許多，每天該吃還是吃，該喝也還是喝，不光未見消瘦，反而還胖了幾分。
只是，每個人都發現，影二不喜歡說話了。
從前最喜歡說「請問，我可以嘲笑你嗎？」的影二，現在卻只習慣盯著一個人的眼睛看，等你說完話以後，用點頭或者搖頭來取代他的答案。
如果非要說話不可，也會儘可能地簡潔，好像一次性多說幾句話，就會累得喘不上氣來一般。
誰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影二。
他自己不提起，誰也不敢在他的面前提起影一，以免觸及到他的傷心事。
只能等著影二慢慢接受，然後消化。
可是所有的人也都知道，影一這件事，一直就梗在影二的心頭。
近二十年的相處，怎麼是能說忘就忘了的？
如果說，影一是慕容止的雙手，那麼他就是影二的心臟。
沒有了雙手人會疼痛和不習慣，可是沒有了心臟，還要怎麼活下去？
影二日日遙望帳頂無眠，卻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提起。
理智告訴他要代替影一好好活下去，想來影一臨死前，也是這樣想的。
可是影一，我做不到啊。
沒有了你，我忽然連呼吸都不會了，甚至走路的時候，都不知道要先邁左腳還是右腳。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可是影一，我好像除了活下去，再沒有多做別的事情的力氣了。
在沒有你的世界里活下去，就已經讓我竭盡全力了。
在抵達京城之前，慕容止還是有幾分擔心影二的。
畢竟這是影一和影二一起相處了十幾年的地方，睹物思人，慕容止也怕影二承受不了。
可是翻身下馬，進院開門，影二做的照舊嫻熟，好像從來都沒有離開。
但是並不是沒有離開過。
舊人已經不會回來了。
影二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任憑誰敲門都不開。
回春天有幾分擔心影二，問了慕容止一句，要不要找人看著，以免他做出傻事來。
慕容止輕輕搖了搖頭。
之前在邊關的時候，影二都沒有做傻事，現下到了京城，到了他和影一曾經朝夕相處的地方，就更加不會了。
他怕影一看到了傷心。
回春天也幽幽嘆了一口氣。
慕容止整理了一下衣裳，回身向前而行，「得了，一道進宮吧，皇上聽說咱們回來了，給咱們準備了大禮呢。」
宋小九如今已經到了待產的時候，楚玄澈日日記掛，整個人都消瘦了許多。
而且，自從發現不管自己怎麼做，楚玄澈都會對自己一如既往地好之後，宋小九就更加變本加厲。
現在，整個花月殿里的人都知道宋小九給楚玄澈戴了一頂碩大的綠帽子，連常樂都在楚玄澈的面前嘆過好幾回氣，奈何楚玄澈自己願意，誰也說不了什麼。
楚玄澈像是個溺水的人一般，拚命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除了宋小九，他不知道還能用什麼來作為自己人生最後的希望。
如若愛情是你的唯一依靠，這並不可怕。
把什麼作為唯一依靠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唯一的依靠，並不可靠。
楚玄澈心裡對什麼都是明鏡一般，只是這世上之人，對於自我欺騙一事大約是無師自通。
總也忍不住去想，大約那只是蒙了塵的銅鏡，內里綽約的，也並非是本來模樣。
楚玄澈不敢對宋小九說一句重話，只日日好好哄著，來維繫所謂的恩愛。
說到底，不過是他一個人的苟延殘喘而已。
不過好在，楚玄澈很快就找到了轉移自己注意力的法子。
他雖沒有給慕容止送過援軍和糧草，但是對於邊關的事情，他一向十分關心。
他早就知道了慕容止他們要回來的事情，也大概知道了他們要回來的原因。
他提前將太醫院封閉，不管是醫書還是藥材，沒有他的首肯，誰也拿不出去。
回春天氣得肝疼，不知道從前看起來那麼乖的一個楚玄澈，怎麼現在變成了這般樣子。
如此極端。
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在慕容止和回春天進宮之前，楚玄澈找人遞了話出來，問是不是百里揚也一起回來了。
回春天對著那字條啐了一口。
「呸！不要臉的！到現在還惦記著人家姑娘呢！」
從前姑娘喜歡他的時候他不珍惜，現在姑娘嫁做人婦初為人母了，他在這裝什麼情聖呢！
回春天又啐了一口。慕容止讓人把這紙條送給了百里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