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求你不要喜歡我

  「可以喜歡這種生活……」


  影一結巴了半晌，終於低下頭去，說出這麼一句無干緊要的話來。


  影二也乾巴巴笑了一聲。


  「那麼，我先走了。」


  影二出了門去，影一才左手攥拳，在自己的右手上狠狠砸了一下。


  一定是瘋了吧，不然，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看著剛剛影二尷尬的樣子，影一自己也覺得十分尷尬。


  幸好沒有說出來，如果說出來了，自己以後面對影二，豈不是會十分尷尬？


  影二直接去了楚玄澈那裡。


  如今越如歌不在，就算是越如歌在，也不記得自己，所以影二倒是和楚玄澈混得很熟。


  百里揚到現在還是對楚玄澈念念不忘，楚玄澈發現影二和自己混在一起，可以減少自己和百里揚相處的時間，倒也十分歡迎影二。


  只是影二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楚玄澈總是喜歡在牆頭上坐著喝酒，而且一到晚上，他就會恐高，到時候就必須要讓自己把他給拎下來。


  影二覺得，和楚玄澈喝了幾天酒以後，好像自己的肱二頭肌都變得粗壯了不少。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楚玄澈喝得多了些，舉著酒杯看天空，搖搖晃晃，自以為自己是個詩人。


  影二往旁邊挪了挪，不讓楚玄澈靠自己太近，「我愛你二大爺。」


  「我二大爺早就入土了，」楚玄澈一邊晃悠一邊笑，「你口味也夠重的，改日我帶你去皇陵看一看，結個姻親也不錯。」


  「結你大爺的姻親。」


  影二覺得楚玄澈就是個神經病。


  「你有沒有……被一個人愛過。」


  楚玄澈長長吐出一口氣來，眼睛忽然紅了幾分。


  他愛過一個人，也被一個人愛過。


  這人世間最美好的事情，莫過於這兩個人，其實是一個人，但是自己沒有那麼幸運。


  他愛宋小九，百里揚愛他。


  如果只有宋小九，沒有百里揚，或者只有百里揚，沒有宋小九，興許楚玄澈的日子還沒有那麼難過。


  可是因為他愛著宋小九，所以他就知道，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


  如若沒有見過繁華，我本可以忍受平庸。


  因為知道愛情的感覺，所以真的沒有辦法，勉強自己跟不愛的人在一起。


  可是也正因為宋小九不愛他，楚玄澈才知道，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有多辛苦。


  他每每面對百里揚，總覺得心虛。


  因為愧疚，他愈發不願意麵對百里揚，而百里揚卻對他，一如從前熱切。


  故而，他便更加愧疚。


  「我被你大爺愛過！」


  影二本覺得胸口堵得慌，想來和楚玄澈喝口酒，排解一下，誰知道楚玄澈說完話以後，自己胸口，更加堵得慌了。


  影二心裡煩躁，隨手就推了楚玄澈一把。


  誰知道楚玄澈正在假象自己其實是一隻鳥，身體輕飄飄地往上飛，根本就沒有坐穩，冷不防被影二這麼一推，直直朝地上摔了下來。


  影二伸手去抓，到底是慢了一步。


  楚玄澈穩穩落在了百里揚的懷裡。


  百里揚被楚玄澈砸到了胳膊，倒吸一口冷氣，眼睛都紅了幾分，仰頭看著影二。


  影二有點心虛，「我……」


  百里揚白了影二一眼，沒聽他的解釋。


  影二覺得自己有點委屈。


  好端端地喝酒，楚玄澈非要問自己什麼愛和不愛的，這不是存心和自己過不去嗎？


  再說了，自己只是輕輕碰了他一下，哪知道他如此身嬌體弱易推倒啊！


  百里揚抱緊了楚玄澈，楚玄澈卻一把把百里揚給推開。


  「你瘋了吧，這都秋天了，你跑到風口喝這麼多酒，還就穿這麼點衣服，回去吧。」


  百里揚說著，就要拽著楚玄澈回去。


  楚玄澈一把把百里揚給甩開。


  「我求求你——！」楚玄澈大省喊了一句，彎下腰去，驟然紅了眼睛，「我求求你，別管我了。」


  「我不管你，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從上面掉下來摔死！」


  影二縮了縮身子，希望自己可以消失在秋風裡。


  「我寧願摔死！我寧願死，我也不要你喜歡我！」


  楚玄澈歇斯底里喊道。


  你知不知道，愛一個人有多辛苦。


  你知不知道，我放不下她，所以沒辦法給你回應，我有多痛苦。


  百里揚身形一僵，牆頭上的影二倒吸一口冷氣，心中盤算著，要是影一膽敢和自己說出這種話來，自己大約一輩子都不會理他。


  「楚玄澈，」百里揚紅著眼睛，她甚少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他，「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說，你剛剛的話不是真心的。」


  你不喜歡我不要緊，但是只要你對我稍微好那麼一點點，我就還有希望。


  我就還可以假裝一切都很好，繼續留在你身邊。「我說真的，」楚玄澈亦是雙眼通紅，深呼吸一口氣，看著百里揚，「我求求你了，離我遠一點好不好，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在我身邊，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我每時每刻都在害怕，你會忽然出現，你就像是


  ……就像是……」


  楚玄澈忽然把手舉起來，像是要抱住自己的頭，他原地轉了幾圈，尋找著最合適的字眼。


  「你就像是一個鬼一樣，隨時都埋伏在我身邊，你讓我害怕，讓我恐懼，也讓我……噁心。」


  這兩個字，清晰而沉重，秋風一陣一陣刮過去，卻刮不動百里揚耳邊這兩個字。


  你讓我……惡、心。


  百里揚張嘴，她想要說，楚玄澈，你有什麼了不起，你不就是仗著我喜歡你，她想說，楚玄澈，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像我一樣喜歡你的姑娘了，你不珍惜我，你會後悔的。


  她想說，楚玄澈，我真的是個好姑娘，你可以嘗試著喜歡我一下。


  她想說，楚玄澈，明明這半年，我們的關係已經拉近了許多，你甚至會對著我笑了，為什麼慕容止一回來，你就又想起了那個女人？

  可是她說不出來，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直直站在那裡，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不愛你的人啊，就算是你哭了，他也不會心疼。楚玄澈深呼吸一口氣，別過頭去，不肯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