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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舊事(5)

  第十八章舊事(5)


  這話明晃晃的挑釁,肖憶不退讓,蕭怡便不退反進步步緊逼,她倒是要將肖憶清楚明白,她蕭怡既已嫁他為後,而他又為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韙,隻取她一人,她蕭怡便不隻是他肖憶一人的皇後。


  肖憶泄氣,好言軟語道:“我的好月月,你就不要跟我一般計較了,好不好嘛,月月你是知道的,我嘴上總是那麽說說,可沒有一次真正不依你的。”


  這話不假,蕭怡輕斥:“還不起來。”


  這姿勢,怎麽說正事,也不像是正經事。


  肖憶悻悻然的爬起,一臉賴皮的招牌式笑臉,“月月你是同意了?”


  “同意什麽?”


  “答應我唄。”


  “怎麽答應?”


  “就這樣答應。”肖憶說著點了點頭,這意思就是你點頭便好,其他不要也不認可。


  蕭怡才坐起,又往床上一躺,四肢大敞。“我偏不。”


  肖憶說都沒說要她作甚,就想讓她點頭,做夢。


  “好好好,月月你說,你要怎樣才答應?”這事,真開不得半點玩笑,他原本不過是想借房事嚇她一嚇,她倒好,破罐子破摔,碎都碎了也就不怕再碎些。


  倒是整的他堂堂一國之主,不知該如何是好。


  蕭怡起身,整整衣袍:“你不說什麽事,我怎麽答應你?”


  “就是……月月你也知道外亂之事方才平定,而國內又是山洪水患天災人禍的……”


  “所以呢?”


  “這連年征戰早已消耗大半國庫,再加上這……此時朕總不能增添苛捐雜稅……”肖憶不再言語,隻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坐等蕭怡發話。


  肖憶說的,蕭怡都知道,隻怕他說的還算好聽,這話若是從莫言宵的嘴中說出,怕是毫不留情的說他們這對帝王帝後,隻不過是裹金鑲銀的乞丐。


  外表華麗漂亮,實則內空無物。


  這苛捐雜稅,更是萬萬不可,但是他偏偏……


  “所以皇上你盯上了我蕭家錢財。”蕭怡有意甩了臉色,明知肖憶此舉再正常不過,可她也不能眼巴巴的瞅著皇帝缺錢,就上趕著把自家銀錢拱手相讓。


  更匡侖這缺的還是國庫,可不是肖憶的私庫。


  肖憶抿嘴一笑,點了點頭,活脫脫一討錢乞兒。


  “不是抓了那麽多貪官汙吏,清了那麽多次家,這多多少少怎麽也得有些銀錢吧。”


  “有啊,可這些錢,也花的差不多了,國庫就快空虛的連老鼠都不願意去打洞了。”


  “皇上就不能從私庫裏挪點應應急?”


  “私庫!哪兒來的私庫。”


  “肖憶,我可不是傻子。”


  這古往今來,帝王除卻國庫之外,便有專供自己玩樂享用的私庫,到他這兒怎會沒有。


  “好吧,我有,可那些個錢,沒有國庫定時補上,早已花的七七八八,僅剩的那點兒,朕可是還要拿來養皇後你的。”


  肖憶誠懇的看著蕭怡的眼睛,抓著機會,又表起了‘忠心’。


  他所言也不假,為了哄蕭怡開心,他可是想著法的找人尋來新奇玩意給蕭怡玩樂,以免她在這宮裏呆的悶,會逃跑。


  再者為莫言宵尋得珍惜藥材,還有蕭疏雙腿之事,這些個都是要花錢的,哪怕他是帝王,到了那些平民百姓眼裏,認得還是銀錢。


  蕭怡看了眼梳妝台上的七彩夜明珠,無可反駁,唯有……


  “誰讓你花那些個冤枉錢了。”


  “因為月月你喜歡。”


  “這誰規定了我喜歡就一定得弄到手嗎?”


  “沒有。”


  “這不就是了,自己亂花錢還想怪到我頭上,以後可別這樣了啊。”


  “我沒怪……”


  “我說你有就有。”


  肖憶掩嘴:“嗯,月月說有便有。”


  “行了,多少?”


  肖憶一時沒回神,不語,蕭怡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肖憶這才興高采烈的張著嘴道:“……不知道。”


  這個,他還得問問‘莫管家’,讓他合計合計這‘討錢’該討多少。


  蕭怡擰擰眉,旋即道:“這錢,我可以給……幫你去找我爹爹要,不過你從今以後不準再對我學政之事再有任何異議,否則……這銀錢便是到了大楚國庫,我也有辦法把他給搬個空。”


  “這……”


  “嗯。”


  “行,我家月月想如何便如何,你便是要了朕這大楚帝位,朕也會拱手相讓,並護你穩坐江山。”


  肖憶說這話,一雙從不停止閃爍光芒的龍眼,卻是沒了那層浮誇光芒,更多的是一股說到做到的王者之氣。


  蕭怡知曉他不是玩笑,可她又怎會舍得他為自己這般,她學政論治,不過是為了真正有能耐與他一同站在一國之巔,而不是後宮中一朵時時刻刻需要嗬護的嬌花。


  “肖憶,我既嫁你為妻,若如你有難,我便會盡我所能的為你排憂解難,我要你知道,不但你可以許我傾城之諾,我亦可以護你帝位堅固。”


  肖憶一怵,他的好月月,果然是長大了。


  被肖憶盯得羞燥,蕭怡垂了眉眼,假咳兩聲:“爹爹不日便會回京,到時我問他要便是。”


  這兩聲咳,讓蕭怡愣了神思,想起那副單薄身軀。


  不知,他近日可好。


  自打新婚後,她除卻在婚嫁之日見過他之後,便再也沒有看到他了,就是他入宮與肖憶議事,她也不知為何下意識的避開了他。


  “相爺,相爺。”


  “嗯?”莫言宵回過神思,抬眸瞧了眼立在身旁的老嫗,心頭一涼。今日他怎的就……唉,“何事?”


  老嫗躬了身子,指指莫言宵雙手中緊握著的藥碗。


  “哦。”莫言宵將藥碗遞給老嫗,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到喉頭陣陣苦澀上升,這苦澀他再熟悉不過。


  因為自打他懂事起,這苦澀便伴隨他到至今。直到遇到秦式父女,秦梅便想著法兒找來壓製苦澀的吃食,這苦澀才稍稍不再那麽苦澀。


  揮退老嫗,莫言宵起身向著院子裏一路潛行。單薄的身軀在這偌大無人的庭院中,格外蕭瑟孤寂。


  兩日未夠,蕭府果然遣了人來稟報,蕭莫豫已回京,不過他才在家中歇了一夜,便馬不停蹄的奔到郊外一座京都赫赫有名高山去了,特意遣人告知蕭怡,過幾日便來宮中相聚。


  蕭怡一得了消息,便有些坐不住,畢竟她與父母兄長分別已久,新婚之日他們也無一人到場。許是年歲大了,這牽掛日益增添。


  再者蕭莫豫去的那座名山,在京都可算是人人顧忌之地,千奇百怪的野獸諸多便算了,就連那些個花花草草,看似美麗無害,實則欺人要命。


  這要是一步出了個差錯……


  “皇上,你就讓臣妾去吧。”


  “不行,你是一國之後。”


  “皇上,臣妾思父心切,求求你了,就讓我去吧。”


  “不行,嶽父大人過幾日便回。”


  “憶哥哥,你就依了月月吧。”


  “依,我什麽時候沒依了月月。”


  肖憶這欠揍的笑臉,還有這雙不停的在蕭怡身上來回瞄的龍目,讓蕭怡恨不得將這一國之主推翻在地,將這惹人生厭的龍目給扣下,再狠狠胖揍一頓。


  肖憶卻是厚了臉,往蕭怡身上貼。“我的好月月,你就放心吧,我已經遣了人去找尋嶽父大人,不會讓他獨自在那深山野嶺冒險的。”


  “真的?”


  “嗯。”


  肖憶纏著蕭怡又是好一陣膩歪,才在蕭怡的驅趕下,心不甘情不願的去處理些許逃脫不掉的繁瑣政務。


  夜色漸濃一輪明月半隱於雲朵當中,隨著雲朵的漂移,皎潔的月光時亮時暗。


  一道嬌小的黑影自帝後歇夜的寢宮竄出,這人躲藏在暗處好一陣,確定無人盯上自己,這才飛身離開這深宮大院。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將莫言宵騙入宮,再將肖憶騙去相陪,才得到這些許的時機,嗯,她就是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一國之母,蕭怡。


  不說思不思念蕭莫豫,便是他所去之地,便對蕭怡充斥著吸引力,她可是早就想去。為此,她的消息閣可沒少花重金探尋搜索此山之物。


  因為這山上不但危險重重,而且還有著世上少有的珍稀藥材,想來蕭莫豫上這山,定時為了蕭疏的雙腿。


  想到這些,蕭怡更是在這宮裏呆不得片刻,隻可恨肖憶的談情說愛功,沒有隨著新婚而淡化,反倒是越發厲害。


  月夜下,一道身影獨立蘭亭之中,遺世而獨立。


  肖憶由遠及近,視線始終望著這道身影,不由感慨:“莫師傅,找個師娘吧。”


  這人,自打肖憶初識那天起,他便看不明猜不透,先如今,越發看不透了。若說他為名為利,卻又不皆盡如此。


  莫言宵眉目一涼,雙眸微垂,低語:“皇上當知,臣已立誓此生不再娶。”


  肖憶走進涼亭中坐下,單手撐著下顎,渾身抖動著有如一二世祖。“莫相爺此舉,豈不是害的秦姑娘入了地府也不得安生。”


  “哼,臣不問皇上討要銀錢填補國庫就罷了,皇上還有空來管臣的閑事。”莫言宵轉身端起桌麵上的酒壺,斟了兩杯酒。


  肖憶接過酒杯,喝下酒,佯作頭疼道:“莫相找朕,還是為了這事,你且再等候些個時日,銀錢馬上就有了。”


  “臣找皇上?”莫言宵放下手中酒杯,疑惑道:“不是皇上你有事找臣商討嗎?”


  若是換做以往,無非大事,此時此刻他這身子骨早已耐不住涼薄,得好好守在屋子裏頭養著。


  “糟了!”肖憶驚呼,拍桌而起。“我的好月月,為達目的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便是連……”


  肖憶不顧莫言宵的驚訝不明,抬手找來護衛,待護衛歸來稟報,果真如他所猜,蕭怡早已不在宮中。


  隻留了一張白晃晃的便條,上書‘勿找,幾日後歸。”


  “皇後不在宮中!”莫言宵大驚,單薄的身子跟著一顫。“那還不快快讓人去找,她會去哪兒?”


  “不用,朕知道皇後去了哪兒。”為免蕭怡偷溜,他已經使出渾身解數的盡可能纏著蕭怡,結果……她竟然使詐,還留下這麽一張紙。


  蕭怡啊蕭怡,你放心不下你父親,我又怎會放心得下你。


  肖憶的話,令莫言宵精神一震,他怎的犯了糊塗,方才肖憶一聽他的話,便直言‘糟了’,又很快便遣了護衛去找蕭怡行蹤。


  看來今夜這事,是蕭怡一手安排,為的就是尋著機會脫身。隻是,她會去哪兒?莫不是因為她爹爹去了那座山!

  “隻是得勞煩莫相爺你為朕擋著朝中眾臣幾日了。”隻是一會兒,肖憶便又嘻皮笑臉的擺出一副無所謂之之態。


  莫言宵眉心一擰:“朝中之事皇上無需擔心,一切皆有臣在。”


  夜幕中,數十道人影從宮中駕馬離去,莫言宵站在宮牆之上,望著這些個人影漸行漸遠,幽歎。


  他,終究還是放不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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