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你可以消失了嗎?
言歡醒來時,早已不知道現在是何時。一雙眼淡漠無神,只有著薄薄的涼意從眼底晃過。
陸勵成站在窗戶旁邊,背對著她,在那昏黃的色彩中,背影竟然是顯得那般的蕭瑟。
她動了動,床前站著的男人像似有心靈感應般,轉過頭來。
那一瞬間,他似乎蒼老了十幾歲般。整個人蕭瑟又落魄。
他大步朝著她走了進來,開口時,聲音沙啞,「你醒了,要不要吃點什麼?」
她腦子一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盼盼呢?盼盼在哪?你把盼盼還給我,陸勵成,你把盼盼還給我……」
她哭著,淚水斑駁的從她臉上劃過,雙手緊緊的攥住他的手。
「你告訴我,我只是做噩夢了。盼盼在你那對不對?你把她還給我好不好?我求求你,把我女兒還給我。」
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心裡就像被貓抓在自己心口上,一絲絲酸酸澀澀的疼。
大手握住了她那冰涼的手指,他竟然覺得自己無法開口。
「歡兒,我不想。盼盼她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沒事。」
他有些自欺欺人,已經失蹤了三天了,早已經錯過了黃金時間,怎麼可能還有奇迹存在。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掌控在手中,卻是唯獨他沒有料想到,盼盼會出了車禍,顧止笙跟盼盼兩人,至今都沒有任何消息。
茫茫大海,一個截肢的殘廢,一個只有四歲的小女孩和司機,怎麼可能會出現奇迹。
言歡被他握著自己的手,聽到他的安慰,身體如同落葉般搖曳。
「沒有,盼盼沒了。陸勵成,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盼盼。我恨你,為什麼你不去死,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滾,我不要再見到你。你滾!」
言歡激動的推著面前的男人,她的盼盼,她還那麼小,卻是經歷了人生中許許多多的磨難。
如今,卻因為陸勵成,因為她的親生父親而沒有一條命。
什麼車禍,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他不相信盼盼是他的女兒,他想要剷除礙眼的事物。
所以他才會讓人策劃了這一場車禍。
「你給我滾啊,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滾,你給我滾啊!」
她尖聲的叫著,男人目光深深無奈的凝著她,「歡兒,你不要激動,你身體不好。你心裡有氣,你可以打我罵我,可是我不會離開你。」
她冷冷的勾著唇,一把掀開了被子下地,「我忘了這是你家,你不滾,我滾!」
一把扔掉了身上的被子,她光著腳就下地朝著外面走了過去。
「歡兒,你不要走。」
他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順勢將她攬入在了自己的懷裡。
遒勁有力的手臂緊緊的禁錮著她的身體,他從後面抱住她,不肯放開。
生怕自己這麼一放開,他就再也尋找不到了她的蹤跡。
「歡兒,對不起。我知道現在無論我說什麼都彌補不了。所有的一切都無法改變,可是我仍然不想放開你。留在我身邊,歡兒,不要離開我。不要。」
他的嗓音低低迷迷,從來沒有這般的哀求著一個人。
言歡掙扎著,她聽著男人的話,無聲的留著眼淚。
他們如今變成了這般境地,他們還怎麼可能在一起。
「陸勵成,我們沒有可能。我一看到你,我就會想到盼盼和止笙被你害死,我就恨不得要殺了你。留下來,你會逼瘋我的。你放開我,放開……」
男人的手臂一顫,眼中無盡茫然,「你要殺我,我絕不會躲避。只是歡兒,你不要折磨自己。有什麼就沖著我來,你現在不能太過激動,你懷孕了,你知不知道。」
懷孕了?
女人猛地就被怔住。
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會懷孕,她的女兒剛被這個男人給害死。可是她如今肚子里卻又有了這個男人的孩子。
天意弄人,還是這是老天給她的折磨。或許這就是報應。
顧家人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所有的報應全都落在了她的孩子身上。
「歡兒,你昏倒了。醫生檢查了,說是你已經懷孕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你不為自己著想,也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自己的小腹處。
這裡有她的孩子,可是,卻是個不受期待的孩子。
「陸勵成,你以為用著這個孩子就能讓我原諒你?你真是做夢。告訴你,這個孩子我不會要的。我不會在生下你的孩子。」
「歡兒。」
男人眼底是深深的惶恐,他驚愕的抓著她的手指,「你逃跑,被抓入獄,經歷了這麼多的折磨,肚子里的孩子都頑強的待在你的肚子里。難道你就因為我的原因,你要狠心殺了他嗎?」
她咬著唇瓣,嘴角有血色溢出。
「夠了,你給我閉嘴!」
一把甩掉男人的手臂,她憤恨的目光陰沉沉的盯著他的眼,「陸勵成,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如果不是你,我有這麼狠心嗎?都是你,你害死了盼盼。你卻還要我生下仇人的孩子,你做夢吧!」
她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你別再跟我說話,陸勵成,如果你想我安靜一點,你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看著她眼底那掩飾不住的倦意和累意,陸勵成縱然有無數的話,卻還是強忍著,先提前離開。
因為盼盼的離去,讓一家人頓時陷入了陰霾沉沉中。又因為言歡肚子里的小生命,終於看見了一絲陽光。
陸勵成請了專業的營養師和護士在家守著,又多派了人守著她的安全。
他從樓上下來,挽起袖子就鑽進了廚房。
昏迷了這麼多天,她都沒有吃過東西。陸勵成親自下廚,只想做一頓可口的飯菜給她。
忙了幾個小時,陸勵成這才做好了飯菜。又親自用著托盤端上樓。
他推開門走進,言歡就坐在床上,抱著自己的雙膝,一動不動。
那可憐的模樣,讓人心裡酸楚難受。可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
放下了托盤,他才輕緩的走到了她的身側,低垂下身,輕柔道,「歡兒,吃飯了。」
「我不吃。」
她冷冷的應了一聲,然後又抱著自己的頭靠在雙腿上。
「你已經昏迷三天了,你都沒有吃過東西。再這樣下去,你身體會支撐不了,肚子里的孩子還需要營養。你這樣子,盼盼還沒回來,你就會先垮掉。我們先去吃飯,乖。」
他輕聲的哄著她,手臂扶住她的肩膀。
「別碰我。我說過別用你那沾滿鮮血的雙手來碰我!」
「好,好,我不碰。你別生氣。我們先吃飯。」
他端過托盤放在另一邊的床頭櫃,然後端過了自己燉的雞湯,「歡兒,這是我燉的香菇燉雞,你先喝點湯。」
「我不要!你耳朵聾了嗎,我說了不吃,你給我滾!」
她揚手一揮,他手裡的碗就被打翻砸落在了地面上。
那滾燙的雞湯,灑在了他的手臂上,滾滾的燙在他的肌膚,有著炙熱的灼熱感。
他看著她那崩潰的模樣,喉嚨突然一堵,眼眶裡莫名的翻滾著晶瑩的淚珠。
「你燙到沒有?床單被打濕了一些。我們先去沙發上吃了東西我在來打掃。」
他無暇顧及自己手臂和手背上的燙傷,彎身將她抱了起來。
倔犟固執的顧言歡,怎麼任由著他抱著自己。在他懷裡掙扎鬧騰著。
將她放在沙發上,他扭頭無奈的看了一眼身後的狼狽。有些痛心。
就在他準備彎身去端托盤時,身側卻被人突然用力推了一把,連連往後退了幾步,腳下的拖鞋有一隻被甩了出去。
光著的腳板,就這麼踩在了碎片上,腳心被劃開了一條深深的傷口,細小的碎片更是深深的扎進在了他的腳板心裡。
他微微的皺了皺眉,卻是條件反應的上前扶住女人虛弱的身體。
「你幹什麼?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身體很虛弱嗎?你先坐會。我把床單換了,你再躺上來。」
他抱起女人,將她再一次的沙發上。然後忍著腳底的疼痛,從衣櫃抽屜里拿出了一床乾淨的床單重新換上。
將她重新放在床上,做完這一切,陸勵成明顯額頭上都聚滿了無數的小汗珠。
他臉色有些微微的蒼白,卻還是強忍著不肯發出一聲。
「歡兒,你先吃點東西。你吃了后,我抱著一整天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別因為我而傷害折磨自己,我……」
他看著她的面無表情,將後面的那句我會心疼難過吞咽下去。
女人聽到他的話,眼裡竟然是亮著一絲的光亮。
端起了面前的飯碗,她狼吞虎咽起來。
他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強行的將所有的飯菜全都塞進自己嘴裡。明明都塞不進任何東西了,她卻還是拚命的塞進自己早已脹鼓鼓的嘴裡。
他不由的扯過了一絲苦笑,她為了能讓自己早點消失在她的面前,就這麼拚命的強迫自己。
短短不過十分鐘,言歡面前的飯菜全都被她一掃而過。
她將碗筷往桌上一放,冷漠的瞪著男人。
「我現在已經吃完了,你可以消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