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懲罰
煙塵知道,薄惑所說的回家,不是那個擁有落地窗、古董的家。
而是那個,逼仄、陰暗,混雜著各種不安因素的地下室。
那是兩年前,他領養了她,卻一窮二白的時光。
煙塵看了一眼腕錶,還有十五分鐘,就到了八點。
而她,已經走到了地下室的入口處……
煙塵邁開腳,定在半空,又縮了回去。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驀地響起——
「既然來了,就進來。」
煙塵閉了閉眼,推開了大門。
老舊的鐵門被打開的時候,「吱吱呀呀」的怪聲傳入她的耳蝸,那種令人難受的感覺擴散至每一個細胞……
因為長期漏水,並且無人居住,地下室已經隱隱散發著霉味。
薄惑站在不遠處,沒有燈光,沒有窗戶,但煙塵無比確認。
「薄叔叔,我錯了。」
薄惑聞言,身形動了動——
煙塵還在期盼,能夠讓她離開這兒。
上一次,煙塵已經不記得是因為什麼而觸怒了薄惑。
可是……那一次的懲罰卻讓她刻骨銘心。
在一個封閉的屋子內,上面的水管滴滴答答的流水,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味道,黑暗的屋子內煙塵根本無法分辨那到底是水……還是血。
液體滴下來后,匯聚起來,漸漸的蓋過了她的腳趾——
溫熱的液體,「溫柔」的拂過她的肌膚,一寸又一寸。
後來,液體漫了上來,浸沒過了她的膝蓋。
然後緩緩及胸,於是失重、沉溺,煙塵躺在透明的紅色液體內,閉上了眼——
而現在的煙塵呼吸也變得困難,痛苦的觸覺,想吐的感覺正在干擾她的意識。
「不——」煙塵從回憶里掙扎出來。
煙塵揪著衣角,快步走到了薄惑的旁邊,剔透明亮的眼睛內是看得見的惶恐。
薄惑用手撫摸著煙塵的臉,喃喃:「我是不會害煙塵的。」
煙塵的眸子一瞬間變得明亮,她抓住了薄惑的手:「叔叔,那我們去東庭小區吧。」
「乖孩子,這一次,不會那麼痛苦的。」
煙塵垂眸,放開了自己的手。
突然,黑暗中又有一個人走了出來。
——郁琛。
煙塵怔怔的望著面前的男人,而薄惑眉眼不驚,只是沉默。
「小姑娘,你還記得我嗎?」
郁琛步履沉穩的走到了煙塵的面前,但煙塵卻抓住了薄惑的手臂……
薄惑的唇線微微上翹,掀唇:「郁琛,開始吧。」
郁琛身形一動,也沒有在剛才的問題上過多的糾纏。
薄惑反手將煙塵掛在他袖子上的手扯了下來,煙塵悵然若失了一下,然而,下一秒,薄惑便握住了她的手。
溫暖的感覺漸漸漫開,如果……沒有接下來的懲罰的話。
薄惑牽著煙塵的手走到了一個房間內,然後便離開了——
煙塵望著潔白的床和穿著白大褂的郁琛,只覺得一股冷意緩緩的爬過她的脊背。
郁琛看著煙塵不自然的表情便笑了:「小煙塵,你別皺著眉頭,像你們這個年紀的姑娘,笑起來才好。」
煙塵扯了扯嘴角,望了一眼薄惑。
後者與他們的房間隔了一層玻璃,薄惑開著燈,隔著玻璃望著煙塵,手指間夾著一根煙。
煙塵躺在了床上,閉著眼。
她知道,這是催眠術。
煙塵已經記不清楚郁琛到底在講些什麼了,多半是一些不重要的,甚至是連篇的廢話,但除了郁琛的聲音,她什麼也聽不見。
浮浮沉沉之間,意識清醒。
郁琛抿唇,煙塵已經進入狀態了,所有的催眠治療大多都是在被催眠人意識清醒的狀態下完成的。
「顧煙塵,你很想念誰?」
煙塵的唇瓣上下張合:「爸爸……媽媽……」
「顧煙塵,你最害怕什麼?」
煙塵的額頭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雙唇蠕動,眉頭不平:「火……火災。」
一個詞,語氣不穩,透出害怕。
郁琛瞭然。
而薄惑隔著窗戶,卻也能通過話筒聽到裡面的聲音,他手一揮,示意可以開始消除記憶了。
他要的是煙塵徹徹底底的忘記原來的痛苦,這樣……他便可以安心。
可是郁琛看到了,卻又問了一個其他的問題,郁琛的目光極為銳利。
「顧煙塵,你喜歡薄叔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