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慰餘生風塵
三瓶酒下胃,我的衣服也已經打濕不少。
頭昏腦漲地想蹲在地上,可是繩子太緊,連腿都綁著,我除了脖子以上,其餘地方根本動不了。
胸口難受至極,忍不住大口呼吸,可是連呼吸都覺得累。
「余少,酒已經喝完了,可以,可以放開我了嗎?」說話間已經筋疲力盡。
他冷冷地瞥我一眼,直接進了內室。
幾分鐘之後,我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頭已經重得抬不起來,只能垂著,低不下去。
天色已暗,我只穿著被打濕的弔帶和熱褲。陽台上冷風刮過,瑟瑟發抖,卻並沒有把我頭腦吹得清醒。
不知道吹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沉著酒勁睡著的,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四下黑暗。
頭痛欲裂的感覺讓我想把頭抱住。
可是,我保持這樣的姿勢,已經好幾個鐘頭,屋內也沒有開燈,余焺還沒有回來。
全身都已經僵住,但好在,我情緒漸漸平復,從剛才的瀕臨崩潰,到現在的淡漠。
在監獄那四年,什麼褲頭,我沒嘗過,什麼黑暗,我沒有遇到過。
這麼想著,我動了動脖子,閉眼繼續睡覺。
可能睡醒,頭就不痛,衣服也幹了。
————
再睜開眼,天色已經墨藍,手腳有些麻,也有些冰涼。
低頭,衣服果然北風吹乾。
余焺坐在陽台的單人藤椅上,喝著酒,面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太陽穴一抽:「余少?」
他過來,站定在我面前:「抬頭。」
我依言抬頭,才看清他眼裡帶著星星點點的醉意。
「知錯了?」他冷著言語。
我點頭,即使我心裡並不認為,做我自己的工作,陪人喝兩杯酒,有什麼不對。
「啞巴?」他不耐煩地皺眉。
我深吸一口氣:「余少,哆啦知道錯了。」
「大聲點。」
「我知道錯了!」我用盡全力喊出這句話,血液都加速流動起來。
他解開繩子的那一刻,我幾乎是直接兩眼發黑,一頭倒了下去。
……
似乎回到了那個黑暗壓抑的地方,我被關在裡面,四周都是圍牆,圍牆裡裡外外都是人,我逃不出去,也並不甘心。
連走動一步,都覺得艱難,四肢似乎已經僵掉,似乎已經和身體分離開。
唯有腦子清醒,卻無能為力。
掙扎,怒吼,咆哮……
上天厚此薄彼也就罷了,可為什麼,偏偏厚待的是他人,薄的是我。
顧風塵。
我真的很討厭這個名字,我的生母就是一個風塵中人,不過是和那個叫顧淼的男人睡過幾晚,就有了我。
顧淼卻在得知她懷孕的時候,甩下一筆錢,瀟洒地與她劃清界限。
聽聞,生我的那天,我媽抱著我,久久未動,我無法猜測她的表情,她的想法,甚至她抱我的手勢。
她只說了一句話:「縱使千杯萬盞,也不足以慰餘生風塵。她就叫風塵。」
這話,恐怕是她這輩子說過,最矯情,也最透徹的一句。
當天夜裡,我便被她放在顧家別墅門口,受盡冷風吹。
也是當天夜裡,她用決絕的方式,選擇拋棄塵世的所有,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