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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第二百二十章

  當那老太監被小太監們找到的時候, 他的屍首已然被野狼群咬的稀碎, 渾身血肉模糊的連一點人樣都看不出來。


  「這, 這老閹奴一個人跑到那野狼群裡頭去做什麼?真是活該。」將小腦袋埋進馬焱懷中,蘇梅只感覺自己剛才咽下去的那兩隻兔腿已然返到了喉嚨口,小臉上蒼白一片, 似乎是被面前那老太監的慘狀嚇到了。


  伸手撫著蘇梅的小腦袋,馬焱慢吞吞的摸著她的漆發,細薄唇角輕勾道:「該他如此, 走吧, 趁著天色還未黑,快些進宮才是正事。」


  「那這老閹奴……」聽到馬焱的話, 蘇梅蒼白著一張小臉, 聲音吶吶道。


  「抬著回去吧, 也好交差。」斜睨了一眼那伏跪在老閹奴身側的小太監, 馬焱的眸中顯出一層晦澀神色。


  說罷話,馬焱單手抱住蘇梅, 直接便將人帶上了轎攆。


  「爺。」一旁, 薛勤從寬袖之中掏出一把乾草遞給馬焱道:「這是奴才剛才在密林之中取的。」


  「嗯。」伸手接過薛勤手裡的乾草, 馬焱慢條斯理的將其繞在自己的指尖處勾弄。


  「做什麼?」注意到馬焱的動作,蘇梅趴在他的胸口處,歪著小腦袋一副疑惑模樣道。


  沒有回答蘇梅的話,馬焱只伸手捏過蘇梅的小腳置於那乾草之上,然後一點一點的將那乾草編在蘇梅穿著素白羅襪的小腳之上。


  「草鞋嗎?」抬著自己的小腳,蘇梅睜著一雙濕漉水眸新奇非常。


  「嗯。」淡淡應了一聲,馬焱依舊慢吞吞的替蘇梅編著草鞋,那張清俊面容之上神色淡漠。


  那頭,小太監們一邊驚惶的抹著臉上的眼淚珠子,一邊手忙腳亂的將老太監爛乎乎的屍首搬上囚車,然後又找了一些爛草糊泥的蓋在上頭,急匆匆的跟在轎攆身後走。


  一路未歇,第二日的辰時,轎攆才趕到宮門口,蘇梅踩著腳上的草鞋,被馬焱從轎攆之上抱下。


  趕了一晚上的路,蘇梅還未怎麼睡醒,她拽著馬焱的寬袖,不停的掩袖打著哈欠。


  伸手攬住蘇梅那困頓到左搖右晃的小身子,馬焱面無表情的徑直便帶著人往宮裡走去。


  看到馬焱那緩步往宮門之中走去的身影,原本站在老太監身側的小太監一邊扶著自己的閹帽,一邊急忙趕到馬焱面前道:「靖江郡王留步,靖江郡王請留步……」


  頓下步子,馬焱垂眸看向攔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監,唇角輕勾道:「何事?」


  聽到馬焱的話,那小太監「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堅硬的青石板磚之上,用力的朝著馬焱磕頭道:「還請靖江郡王憐惜,在太後面前美言幾句,乾爹一事……確只是一個意外而已啊……」


  說罷話,那小太監開始「砰砰砰」的朝馬焱磕頭,蘇梅聽著那震天響的磕頭聲,終於是回緩了神,慢吞吞的收回了自己掩在臉上的寬袖。


  「我們現下都自身難保,哪裡還管的了你。」靠在馬焱的胳膊上,蘇梅懶洋洋的開口道:「你求我們,倒還不如捨命去求求太后,興許太后心情一好,便能放你一馬。」


  「郡公主,像我們這等下賤之人,哪裡見得了太后,怕是還未入宮門,就已然被人拖進暴室裡頭打死了。」抬眸看向蘇梅,那小太監的額角因為剛才猛烈的磕頭而腫脹通紅,滿是淤血紫塊,粘稠的血跡從額中流淌往下,幾乎浸滿了那小太監的半張臉。


  看著這小太監模糊不清的臉,蘇梅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突然一正。


  這小太監不就是上輩子跟在馬焱身側的那個滿臉陰沉的大太監嗎?


  「請郡公主責罰,奴才污了您的眼……」看到蘇梅那雙圓瞪眼眸,這小太監滿以為是自己的狼狽模樣嚇到了蘇梅,趕緊用力的擦去臉上的血漬,然後深深的伏跪於地道:「郡公主心善,還請郡公主救命。」


  說罷話,那小太監又開始「砰砰砰」的朝著蘇梅磕頭。


  不遠處其餘的那些小太監們看到這邊的動靜,也紛紛趕過來朝著馬焱與蘇梅磕頭求情。


  「不必了。」看著面前那橫跪一地的太監,蘇梅艱難的咽下一口口水,然後緩慢放開了自己攥在馬焱寬袖之上的手,沉靜片刻之後才開口道:「這事你們求我,我也沒法子,求他吧。」


  白嫩指尖一指身旁的馬焱,蘇梅抿著唇瓣道:「他可比我有法子多了。」


  聽到蘇梅的話,那些小太監們又朝著馬焱猛磕頭,一副聲淚俱下的驚惶模樣。


  馬焱負手於後,垂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的蘇梅,聲音沉啞道:「娥娥妹妹生什麼氣?」


  「誰生氣了?」橫瞪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馬焱,蘇梅噘著小嘴道:「不本來就是你本事大嘛,你上啊。」


  蘇梅話落,踩著腳上的草鞋就要往宮裡頭衝去,卻是被馬焱眼疾手快的給摟住了腰肢道:「我的郡公主,你這膽子可真是大。」


  「啪」的一下打開馬焱攬在自己腰肢處的手,蘇梅仰著小腦袋道:「走不走,不走我就走了。」


  「行行行,走。」伸手撫了撫蘇梅的小腦袋,馬焱滿眼的寵溺神色道:「小祖宗說走,能不走嗎?」


  「誰是你的小祖宗,我可當不起你的祖宗,我還想多活兩年呢。」一甩小腦袋,蘇梅徑直便繞過面前的一群小太監,往宮門口走去。


  看著蘇梅那直衝沖的纖細身影,馬焱無奈輕笑一聲,然後隨手從綬帶處解下一塊玉佩扔給那領頭的小太監,便踩著腳上的皂角靴,緩慢上前牽住了蘇梅的小手。


  巍峨的宮門口滿滿當當站著的,都是前來上朝的官員,馬焱牽著蘇梅的手,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直接便走了進去,惹得那群官員站在宮門外頭大眼瞪小眼的滿是一副不知所措的驚惶模樣。


  「王公大人,那可是傳說中的靖江郡王?」一白髮白須的老官員站在王公元鼎身側,啞著聲音道。


  「嗯。」王公元鼎低聲應了,身後瞬時便炸開了鍋。


  其實不怪這些官員驚訝,因為馬焱在漢陵城中真可謂是一個少年奇才一般的人物,小小年紀便承襲了爵位,手握重兵兵權,謀略城府極深,只小半年的時間便蠶食了朝中大半的宋氏族人,並作為皇帝面前的紅人,硬生生頂起半邊朝廷,與太后成對角之勢。


  「我聽說這靖江郡王此番進宮好似是惹怒了太后,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啊?」那白髮白須的老官員探身湊到王公元鼎身旁,壓低了幾分聲音道:「據說是與太后的親小侄女有關,王公大人可否告知一二?」


  斜睨了一眼面前的老官員,王公元鼎彈了彈自己的寬袖道:「要上朝了,趙大人與其糾結這些瑣粹事,倒不如還是好好想想過會怎麼平息聖怒吧,平西王造反一事,可是大事。」


  說罷話,王公元鼎徑直便穿過宮門,往大殿走去。


  看著王公元鼎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老官員用力的朝著他的方向唾棄了一口。


  一個賤民裡頭爬出來的東西,還真把自個兒當回事了。


  *

  慈寧宮中,太後端坐在太師椅上,一副整肅模樣的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馬焱與蘇梅,慢條斯理的放下手裡的茶盞道:「靖江郡王,你可知罪?」


  抬眸看向面前的太后,馬焱面無表情的道:「不知太后所說何罪?」


  「你還想狡辯!」猛地一下朝著馬焱扔出手裡的茶盞,太后一副怒急攻心的模樣道:「我的華勝,就這麼去了,你竟然毫無一點愧疚之心嗎?」


  「是啊,就這麼去了,真是毫無愧疚之心呢。」細薄唇角輕抿,慢條斯理的顯出一抹譏笑,馬焱定定的看著面前的太后,神色淡漠。


  對上馬焱那雙漆黑暗眸,太后不知為何,心中一驚。


  不,她不能讓華勝白走,她的華勝,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穩住身子,太后就著身旁宮女的手從太師椅上起身,然後緩步走到馬焱面前道:「你說,我該治你什麼罪才好呢?」


  「千刀萬剮,尚不解恨也。」接過太后的話,馬焱哂笑著道。


  「這可是你說的。」瞪著一雙眼,太后緩慢的蹲下身子,然後慢吞吞的將塗著蔻色指尖的手掌覆在馬焱的肩膀上道:「其實此事也不是無可挽回的,若是你願意將你手中的兵權交出來……」


  一邊說著話,太后的手一邊順著馬焱那張清俊面容上下游移著,那蔻色的指尖鮮艷奪目,印在馬焱那張白皙面容之上,只讓人覺得妖魅非常。


  「你還是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甚至更多……」穿著細薄宮裝的太后臉上抹著脂粉,頭上梳著高髻,即便她已年有六旬,但因為保養的極好,所以身上的肌膚看著依舊十分細膩光澤。


  蘇梅跪在馬焱身側,側頭看了一眼太后那覆在馬焱臉上的手,暗暗往旁邊縮了縮身子。


  這太后的口味可真不是一般的重啊,這般硬的骨頭也想往下啃……


  馬焱面無表情的跪在那處,慢條斯理的伸手撥開太后覆在自己臉上的手,然後隨手一指身旁的蘇梅道:「太后覺得,有了如斯美人,這天下江山可捨得?」


  聽到馬焱的話,太后側頭看了一眼一旁努力縮小自己身子的蘇梅,在看到蘇梅那張艷絕媚氣的小臉時,不自覺的便撫了撫自己的臉。


  抹了脂粉的臉雖變的光滑細膩,但是細觸之下卻還是可以感受到那一點若有似無的深褐皺紋。


  「太,太后您美若天仙,我怎的可能比得上您呢。」對上太后那雙浸著恨意的眼眸,蘇梅趕緊用力的擺著手道:「您是這大漢最尊貴,最美麗的女人,誰能比得上您呢……哈哈……」


  扯著嘴角發出一陣乾笑,蘇梅僵直著小身子跪在那處,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哆嗦的慌。


  她根本就不應該跟這廝來的!她哪裡有他那家底跟人家太后對著干啊!


  「蘇梅?」緩慢的從地上起身,太后踩著腳上的宮鞋,緩步走到蘇梅面前,微眯著一雙眼道:「不愧是漢陵城中有名的美人,這張臉果真是絕艷無雙啊。」


  一邊說著話,那太后一邊伸手欲撫蘇梅的臉,蘇梅一個機靈,趕緊挪著小身子就鑽到了馬焱背後。


  看到蘇梅的動作,太后臉上怒意更盛,她用力的揮開身側的宮女,沉聲道:「馬焱,哀家告訴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伸手握住蘇梅的小手,馬焱低垂著腦袋跪在那處,骨節分明的指尖一點一點的點著蘇梅柔嫩的掌心。


  感覺到掌心之中的癢意,蘇梅下意識的便縮了縮小手,卻是被馬焱握的更緊了幾分。


  「太后。」正當太后氣得滿臉漲紅之際,那頭屏風之後卻是緩步走出一個身形纖瘦的男子。


  尤濤奎穿著一身素服,頭戴白帶,手裡捏著摺扇,慢條斯理的走到太後身側道:「太后,表妹不能就這麼枉死,還請您一定要與表妹做主。」


  說罷話,那尤濤奎撩起的寬綢后裾,直接便跪在了太後面前。


  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尤濤奎,太后這才算是緩慢沉下了氣,她伸手接過一旁宮女遞過來的茶盞輕抿了一口后道:「這是自然的,華勝不能白死。」


  說罷話,太后又重新將目光投向馬焱道:「靖江郡王,你可知你現下是在哀家的慈寧宮裡頭?瓮中捉鱉一詞,你可知曉?」


  抬眸對上太后那雙凌厲眼眸,馬焱慢條斯理的勾出輕笑道:「自然知曉。」


  牽著蘇梅的小手,馬焱伸手拍了拍寬綢之上的茶漬,然後帶著人直接便從硬實的白玉磚上起了身道:「不知太后可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意?」


  「你說什麼?哀家可沒讓你起來,繼續跪著!」看著那從地上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馬焱,太后瞬時便怒氣高漲道:「反了反了,一個個的,都給哀家反了!」


  作為那一個個裡頭的一小個,蘇梅縮在馬焱身後,緊緊的攥著他的寬袖,白細小臉綳得緊直。


  「太后,皇上來了……」宮門口,一個宮婢急匆匆的從外跑入,跌跌撞撞的跑到太後面前道:「還帶著御林軍!」


  「什麼?」聽到那宮婢的話,太后眉頭一蹙,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宮殿大門被猛然打開,洶湧的熱氣彌散著刀槍鐵戟的味道瞬時便彌散進了殿內。


  「皇帝,你這是做什麼?」看著那站在前頭穿著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太後面上神色難看道:「這裡可是哀家的慈寧宮!」


  皇帝端站在那處,並未搭理太后,目光定定的看向那站在太後身旁的尤濤奎,直接便抬手與身後的御林軍道:「去。」


  御林軍領命,衝進殿內,徑直就將尤濤奎給壓制住了。


  「皇帝,你這是在做什麼?」太后氣勢洶洶的走到皇帝面前,一頭金玉鳳釵因為怒氣被甩得清咚脆響。


  「母后。」抬手與面前的太后拱手行了一禮,皇上面露難色道:「不是朕要為難母后,實在是那平西王太過囂張,平日里貢品不足不說,今次竟然還敢發兵造反了!」


  「什麼?」聽到皇上的話,那太后猛地變了面色道:「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母后,這是前線的加急戰報,朕是萬不敢騙母后的。」將寬袖之中的戰報遞給太后,皇帝一臉為難道:「這平西王好歹也是母后氏族的親兄弟,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實在是,實在是……唉!」


  甩著龍袖重重嘆出一口氣,皇帝抬眸看向太后,聲音微啞道:「這幾日要委屈母后呆在慈寧宮了,畢竟這造反之事,可不是小事。」


  「怎麼?皇帝是在懷疑哀家嗎?」聽到皇上的話,太后猛地一下甩開自己手裡的戰報,雙眸怒瞪道:「哀家若是指使那平西王造反,哪裡還會站在這處讓皇帝你來抓哀家。」


  「不敢,朕自然是不敢懷疑母后的,不過為避人口舌,還是請母后呆在慈寧宮中吧。」說罷話,那皇帝抬眸看向站在殿中的馬焱,眸色微清道:「愛卿啊,這剿滅平西王一事,便只能由你出馬了。」


  「慢著!」打斷皇帝的話,太后側頭看了一眼馬焱,端著身子道:「這馬焱強了哀家的華勝,讓華勝羞憤自盡,皇帝這麼簡單就準備放人走嗎?」


  「母后,現下前線危急,朕覺得如若馬愛卿能成功平剿平西王,那也算是功過相抵了,畢竟這大漢江山可比華勝重要的多了,您說是嗎?」


  大漢江山,自然是那宋華勝一條命抵不上的,太后咬牙沉靜片刻,卻是再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而且華勝一事,還未查清,母后這般急著下定論,可對馬愛卿不公啊。」看到太后那張難看臉上,皇帝繼續開口道。


  「……既然如此,那便隨皇帝去吧,我這老太婆都是要被禁足的人了,哪裡管的了皇帝。」說罷話,太后一甩寬袖,徑直便步入了內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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