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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


  「爺, 外頭來太后的懿旨了。」薛勤站在書房門口, 仿若沒有看到裡頭那兩個嚎成一團的人, 只垂著腦袋低聲開口道。


  聽到薛勤的話,那跪坐在尤濤奎身側的魏玉姚突然仰頭大笑道:「馬焱!太后不會饒過你的,你這個殺人兇手!」


  蘇梅坐在書案之上, 仰頭看著馬焱那張神色淡泊的清俊面容,不知為何,原本那顆焦躁不安的心瞬時便沉靜了下來, 她伸出白細小手, 輕輕的握住馬焱搭在書案上頭的手,眉眼低垂, 神色寧靜。


  片刻之後, 那拿著懿旨的太監疾步跨入庭院之中, 高聲唱道:「靖江郡王接旨……」


  伸手將蘇梅從書案之上抱下來, 馬焱一手搭著她的腰肢,一手抵住她穿著羅襪的小腳道:「木屐呢?」


  「落在外頭了吧。」聽到馬焱的話, 蘇梅垂首看了一眼自己的腳, 這才發現自個兒腳上的木屐竟然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怪不得這廝一會子給自己放圈椅上頭,一會子又將自己給扔在了書案上。


  伸手扣了扣蘇梅的額角,馬焱勾唇輕笑一聲,然後直接便摟抱著懷裡的蘇梅一道跨出了書房。


  庭院之中,那老太監手持懿旨站在正中,額上細細密密的都是淌下來的熱汗,一旁的小太監正畢恭畢敬的替他擦著臉。


  「靖江郡王接旨……」看到那抱著蘇梅緩步從書房之中走出的馬焱,這老太監趕緊一把推開身側礙手的小太監,挺了挺自己的胸膛道。


  斜掃了一眼那老太監,馬焱慢條斯理的撩起自己的寬綢后裾,緩緩落跪於地。


  蘇梅被馬焱抱在懷裡,一雙白細小手緊緊的圈在他的脖頸處,那張絕艷面容微仰,向上露出一雙秋水流目。


  那手持懿旨的老太監垂眸,一眼看到被馬焱抱在懷中的蘇梅,整個人一怔,大張著嘴幾乎淌下口水來,若不是一旁的小太監提醒,也不知要痴獃到何時。


  「咳咳……」輕咳一聲,那老太監擦去自己嘴角處的唾液,裝模作樣的打開聖旨道:「奉天承運,太后詔曰,宣靖江郡王馬焱,即刻進宮面見,欽此。」


  說罷,那老太監看向緩慢從地上起身的馬焱,抬手招過一手捧木枷鎖的小太監道:「靖江郡王,不是老奴逾禮,是太后口諭,說讓您先帶著這木枷鎖,待進宮之後再取下來,畢竟您現下是有罪之身……」


  「哪裡來的有罪,明明連審都未審過,你這老閹奴竟然在這信口雌黃!」蘇梅蹙著雙眉,張口便將那老太監的話給抵了回去。


  被蘇梅堵了話,那老太監的面色瞬時便變的十分難看,畢竟作為太后的親信太監,他在宮中一向橫行霸道罷了,人人都巴結著他,哪裡會有人敢這麼與他說話。


  「長樂郡公主,老奴不與您計較……」


  「老閹奴,你是個什麼下賤東西,竟敢與我計較?」揚著下顎看向面前的老太監,蘇梅那雙濕漉水眸之中印出一層暗蘊怒色。


  一開始看到這老太監時,蘇梅還未想起來,但在剛剛看到他那張盯著自己直流口水的醜惡面容時,蘇梅這才想起這老太監是何人。


  蘇梅清晰的記得,上輩子時這老閹奴曾偷摸進教坊司裡頭想染指於她,若不是當時她拼著命的將人給打暈了,怕是早已羞憤尋死。


  對上蘇梅那雙怒火熊熊的眼眸,這老太監心中一驚,面上卻是更顯出一抹貪婪神色。


  這般姿色的美人若是能壓在身下把玩一二……


  「呸,老閹奴!」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滿臉穢色的老太監,蘇梅扭頭看向身側的馬焱道:「我要與你一道去。」


  聽到蘇梅的話,馬焱輕挑了挑眉,並未出聲,反而是一旁站立著的妙凝與茗賞,紛紛上前規勸蘇梅道:「四姐兒,四少爺定然不會有事的,您還是呆在這處等著四少爺回來吧。」


  「是啊,四姐兒您莫要瞎胡鬧了,這可不是能讓您胡鬧的事兒。」


  「行了行了。」打斷妙凝與茗賞的話,蘇梅轉頭看向馬焱,微揚著小腦袋道:「俗話說夫唱婦隨,你去哪,我便去哪。」


  垂眸看了一眼蘇梅那張微紅的白細小臉,馬焱那雙漆黑暗眸之中顯出一抹晦澀愉色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


  說罷話,馬焱抱著懷中的蘇梅,徑直便往庭院外走去。


  「靖江郡王,太后口諭,要您戴上木枷鎖……」看著馬焱那消失在庭院門口的頎長身影,這老太監才恍然回神,漲紅著一張臉,趕緊跟在馬焱身後追去道。


  瀟焦園外,那壓人的囚車竟然也已經準備好了,蘇梅側頭看了一眼那破舊的囚車,然後伸手扯了扯馬焱的寬袖道:「我後悔了,不與你一道去了。」


  「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會子可由不得娥娥妹妹了。」說罷話,馬焱抱著懷裡的蘇梅,直接便一腳一邊的踹開了兩側的小太監,然後跳上了那老太監的轎攆。


  這老太監的轎攆看著雖不算多好,但好在裡頭還置著一張軟榻,四圍幔紗覆蓋,小案上頭是一壺上好的碧螺春。


  將那小案上頭的茶壺茶碗一順的都丟出了轎攆,馬焱抬手招過薛勤道:「去,端壺茶來,再拿些小食。」


  「是。」薛勤應聲,轉身返回瀟焦園裡。


  從瀟焦園門口追出來的老太監一眼看到那鳩佔鵲巢的馬焱與蘇梅,氣得整個人直顛顫。


  「靖江郡王,您這是在抗旨!」由身側的小太監扶著,那老太監氣顛顛的走到轎攆邊,仰頭怒罵道:「您若是現在下來,我還能不與您計較……」


  老太監的話還未說完,便兜頭被從轎攆裡頭扔出來的細薄絲綢覆了臉。


  「這老閹奴坐過的東西真臭。」細細軟軟的聲音從轎攆裡頭傳出,蘇梅一腳蹬開面前的小案,然後趴在馬焱身上道:「什麼時候走啊?」


  「等薛勤把東西備齊。」


  「哦。」蘇梅軟綿綿的應了一聲,完全未將那站在轎攆下頭亂叫喚的老太監放在眼裡。


  「爺。」一旁,薛勤拿著手裡的東西,急匆匆的從瀟焦園中走出。


  「這是茗賞替四姐兒備的蜜漿飲子還有一些吃食。」將手裡的食盒置於轎攆之上,薛勤躬身垂首的立於一側。


  「嗯。」冷淡的應了一聲,馬焱垂眸看向站在一旁的幾個小太監,聲音沉啞道:「起轎吧。」


  聽到馬焱的話,那幾個小太監先是面面相覷了片刻,在抬眸看到馬焱那雙深沉狠戾的眼眸時,皆嚇得一個哆嗦,然後趕緊抬起了轎攆。


  「你們……呼呼……這群……」那老太監站在一旁怒罵了片刻,卻無一人應答,反而眼睜睜的看著那轎攆被遠遠的抬了去,直氣得整個人差點喘不上氣。


  一旁的小太監撫著老太監那被氣得直呼氣的胸口,猶豫片刻之後伸手指了指一旁被灼熱烈日照耀著的囚車道:「乾爹,轎攆沒了,只剩下那囚車了……」


  「呸!什麼爛玩意的東西!」


  *

  被修整的寬敞齊整的坡路之上,幾個小太監滿頭熱汗的抬著一個被細紗覆蓋的轎攆,慢吞吞的踩在碎石細泥之上。


  最後,一輛破舊囚車轆轆而行,一個腦滿腸肥的老太監扇著手裡的太監帽,正用力的踹著身旁的小太監道:「快點,熱死老子了!」


  日頭漸漸西垂,但那灼熱的溫度還是居高不下,赤/裸的沙地之上被照的火辣辣的燙,蘇梅蹭在馬焱懷裡,一邊晃著一雙小細腿,一邊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


  「乏了?」伸手輕撫過蘇梅那張白細小臉,馬焱垂首,細薄唇瓣輕劃過她細軟的耳骨處,不著痕迹的緊抿了抿。


  「什麼時候到啊?」沒有注意到馬焱的動作,蘇梅伸手撩開面前的薄紗往外頭看了一眼,聲音埋怨道:「這才走了多少路?」


  「走到明日一早大致便到了吧。」攬著蘇梅換了一個姿勢,馬焱抬手招過一旁的薛勤道:「歇半個時辰。」


  「是。」薛勤應聲,趕緊安排下去。


  「明日一早?」這頭蘇梅聽到馬焱的話,立刻便蹙起了細眉道:「若是這轎攆要走半日一夜,那這老太監不是早就從宮裡頭出來了嗎?太后那老妖婆果真是要給你鑽套子。」


  「呵……」聽到蘇梅的話,馬焱低笑一聲並未答話,只隨手將人搭在自己的臂彎上,隨後便慢條斯理的下了轎攆。


  「爺。」薛勤不知從何處端了一竹塌過來,小心翼翼的將其置於一側蔭蔽樹影之下以供馬焱休憩。


  抱著蘇梅躺倒在那竹塌之上,馬焱微眯著一雙眼眸,抬首看了看天色。


  「去吧。」捻了捻自己的指尖,馬焱突然轉頭對薛勤道。


  「是。」薛勤躬身退去,轉入身後的晦暗澀林之中。


  蘇梅靠在馬焱胸口,看著薛勤那消失在密林之中的身影,疑惑的晃了晃小腦袋道:「薛勤做什麼去?」


  「找晚食。」捏著蘇梅的小手,馬焱聲音沉啞道。


  「哦。」愣愣應了一聲,蘇梅使勁的將自己的小腦袋鑽進了馬焱懷中,然後用力的伸了伸小腳道:「我的木屐沒有帶。」


  「過會便有了。」說罷話,馬焱摟著懷裡的蘇梅緩慢的閉上了雙眸,開始小憩。


  抬眸看了一眼馬焱,蘇梅趴在他的身上也是禁不住的打了一個哈欠。


  那頭,老太監坐著囚車滿頭熱汗的趕了過來,在看到那躺在樹蔭之下休憩的蘇梅與馬焱時,立刻便瞪圓了一雙眼,漲紅著一張肥臉氣得整個人直喘氣。


  「乾爹,您喝水。」小太監抹著臉上的熱汗珠子,將手裡的水壺遞給老太監,一副畢恭畢敬的恭謹模樣。


  「滾開!喝了一肚子的水了,還給老子喝?」斜睨了一眼那小太監,老太監氣勢洶洶揮手直接便打落了那小太監手裡的水壺,然後扭身轉入密林之中道:「我去小解,你看著點人。」


  話音未落,那老太監已然一瘸一拐的跨進了密林。


  被揮落的水壺浸著水漬躺在細燙的砂石地上,滴滴答答的淌著清水,涌涌流入砂石細縫之中。


  小太監彎腰,慢吞吞的將那水壺拾起,收拾乾淨之後置於腰間,那張被寬大閹帽遮蓋了近一半的清秀面容之上神色不明。


  休憩了小半個時辰,蘇梅懶洋洋的伸著小腰從馬焱身上起身,就見一旁薛勤已然獵了兩隻肥兔子在烤肉,那油滋滋的肥兔子被烤的噴香撲鼻的滴著肥油,直惹得人食指大動。


  「四姑娘醒了?」抬首看向蘇梅,薛勤面容含笑道:「馬上便好了,四姑娘請稍後。」


  「哦。」咬著自己的手指,蘇梅睜著一雙濕漉水眸緊盯在那油滋滋的烤兔子上頭,口水四溢。


  那頭,一日未食的小太監們也是餓的發慌,他們聚坐在一處,眼睜睜的看著那兩隻肥兔子留口水。


  伸手搭住蘇梅的腰肢,馬焱懶洋洋的從竹塌上頭起身,然後抬眼看了看那漸漸暗沉下來的天色,雙眸微暗。


  「四姑娘,好了,有些燙手,您當心。」薛勤小心翼翼的用絹帕包了一隻兔腿遞給蘇梅道。


  伸手接過薛勤手裡的兔腿,蘇梅迫不及待的直接便咬了一口,塗了蜂蜜的兔腿少了那股子酸澀氣,肉質鮮美毫無乾柴咬味,變的滋然入味,噴香撲鼻。


  「薛勤你的手藝真不錯,和茗賞有得一拼呢。」一邊咬著兔腿,蘇梅一邊誇讚薛勤道。


  「不敢不敢。」聽到蘇梅的話,薛勤趕緊擺手道:「這都是茗賞姑娘教給奴才的。」


  「哦。」轉了轉眼珠子,蘇梅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薛勤,直把薛勤看的漲紅了臉。


  這茗賞與薛勤也好些年頭了,大致差不多是時候了吧?

  正當蘇梅啃兔腿啃得歡喜的時候,那頭的小太監卻是突然亂成一團,紛紛結著伴的往密林裡頭鑽去。


  「那是怎麼了?」注意到那頭的動靜,蘇梅捏著手裡的兔腿,神情懵懂道。


  伸手替蘇梅擦去她嘴角處的油膩,馬焱低笑一聲道:「大致是丟了只畜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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